《小猫的业绩又失败了》木土呦呦

32、与歌王的暧昧

　　纪承煦依旧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公寓像一座华美而空旷的孤岛，寂静得只能听到白萌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那种被无形绳索捆绑的感觉并未消失，但随着纪承煦的缺席，绳索的另一端仿佛悬在了空中，徒留他一人在这方寸之地，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
　　是的，失落。白萌不愿承认，但心底那片空茫骗不了人。他不再是那个只盯着业绩点、一心盘算着如何“作”到退休的任务执行机器。纪承煦在他这片刻意维持的冰湖里，砸开了一道裂痕，某种陌生的、温热的、名为“牵挂”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渗进来。
　　【“感情线业绩系统”：检测到宿主情感参数持续异常波动…分析：对关键目标“纪承煦”产生非任务导向性依赖…警告：此状态可能影响任务客观判断…】
　　【“甜心娇气”系统：日常任务[遥远的思念]：主动给“金主”纪承煦发送一条关心短信（内容自拟）。任务奖励：娇气值+80。失败惩罚：触发“心神不宁”debuff（持续6小时）。】
　　关心短信？白萌看着那个任务，手指在平板的虚拟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却颓然放下。他能说什么？“你还好吗？”“注意休息？”……这些话语在舌尖滚了滚，都觉得矫情又突兀。他和纪承煦之间，从来不是这种可以互相关心的寻常关系。那点刚刚萌芽的“牵挂”，脆弱得经不起任何形式的审视，连他自己都尚未厘清。
　　他烦躁地划开屏幕，Zephyr的消息立刻像活跃的溪流般欢快地涌了出来，与公寓里死寂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小精灵，今天录歌状态超棒！脑子里全是你的样子~（附一张在录音棚比V的搞怪自拍）”
　　“猜猜我新歌灵感来自谁？（附一段更加缠绵悱恻、充满暗示的旋律片段）”
　　“纪承煦那边还没搞定？啧，无聊的商业游戏。我的舞台才够精彩，想不想来看哥哥的演唱会？（附几张舞台效果图）”
　　Zephyr的存在，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简单、直接、充满诱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用音乐、颜值和甜言蜜语构筑了一个轻松愉快的避风港。这正是现在的白萌所需要的——一种能让他暂时忘记那莫名“失落”和“牵挂”的 distractions（干扰）。
　　【“感情线业绩系统”：支线任务[暧昧的进阶]：与“歌王”Zephyr进行至少三次以上有来有往的线上互动，并接受其一次非实质性邀约（如观看演出视频、约定未来见面等）。任务奖励：业绩点+120，存在感+50。】
　　业绩点在招手。白萌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关于纪承煦的杂乱思绪强行压下。他需要做任务，他需要业绩点，他需要退休……他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加固一道正在松动的心防。
　　他点开Zephyr发来的那段新旋律，戴上耳机。Zephyr的嗓音的确有魔力，轻易就能将人带入他营造的、带着些许迷离与激情的世界。白萌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他回复了一个“(?ω? )~”的表情。
　　Zephyr几乎秒回：“！！！你终于理我了！小精灵，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坏蛋抓走了呢！（委屈表情）”
　　白萌看着那个委屈表情，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Zephyr撅着嘴装可怜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这种轻松不需要动脑子的互动，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
　　“在听歌。”他回了三个字。
　　“喜欢吗？专门想着你写的。”Zephyr的打蛇随棍上功力深厚。
　　白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演唱会……什么时候？”
　　“下个月！VIP第一排！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Zephyr立刻发来一连串信息，“到时候哥哥在台上唱歌，只看着你一个人，好不好？”
　　露骨而热烈的邀请。白萌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心动，而是一种混合着刺激和任务达成的微妙兴奋。他知道自己应该答应，这是推进剧情、获取业绩点的好机会。
　　“……好。”他敲下了这个字。
　　【叮！支线任务[暧昧的进阶]完成度+50%！业绩点+60，存在感+25！】
　　几乎是同时，公寓大门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白萌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平板屏幕按熄，塞进沙发垫子的缝隙里，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近乎被抓奸的心虚感瞬间攫住了他。
　　纪承煦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更深露重的寒意走了进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扯松了，眉宇间的疲惫比前几天更重，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过客厅时，依旧锐利如鹰。
　　他的目光落在白萌身上，顿了顿。白萌正襟危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但微微泛红的耳尖和那一瞬间的慌乱，没能逃过纪承煦的眼睛。
　　“还没睡？”纪承煦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带着浓重的倦意。
　　“……等你。”白萌下意识地说，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像撒娇，太不符合他这段时间刻意维持的“安静”人设。
　　纪承煦显然也愣了一下。他走到沙发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书房或者卧室，而是在白萌身边坐了下来。沙发因他的重量微微凹陷，带着冷冽气息和一丝烟草味的体温靠近，让白萌的身体瞬间绷紧。
　　纪承煦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客厅里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的寂静却因为他的存在而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白萌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他。纪承煦的脸色不太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即使闭着眼，眉心也带着化不开的郁结。家产风波……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事情……不顺利吗？”白萌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问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又多管闲事了！
　　纪承煦睁开眼，侧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还好。”他答得简短，目光却落在白萌试图藏起平板的那个沙发缝隙处，“在看什么？”
　　白萌的心猛地一沉。“没……没什么，随便看看新闻。”
　　纪承煦没再追问，只是伸出手，不是去拿平板，而是轻轻握住了白萌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凉意，却让白萌的手背瞬间滚烫起来。
　　“最近冷落你了。”纪承煦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温和的歉意，“等忙完这阵……”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未竟的承诺，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白萌的心。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纪承煦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却只是松松地圈着他的手，没有以往的强势和禁锢，反而透着一丝……依赖？
　　这个认知让白萌心头巨震。
　　“我没事。”他小声说，试图抽回手，却被纪承煦稍稍用力握住。
　　“别动。”纪承煦闭上眼，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让我靠一会儿。”
　　他说着，真的将头轻轻靠在了白萌单薄的肩膀上。男人的重量和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洗发水的淡淡清香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烟草气，混合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安的味道。
　　白萌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纪承煦平稳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能听到他近在咫尺的、略显沉重的心跳。这个强势的男人，此刻竟像个疲惫归巢的旅人，在他这里寻求着片刻的安宁。
　　【叮！日常任务[遥远的思念]（隐性完成）！娇气值+80！检测到“金主”主动寻求依赖，亲密值+100！】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如此刺耳。白萌看着肩膀上那颗黑色的脑袋，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刚刚还在和Zephyr约定演唱会，此刻却被纪承煦这样依赖着……一种强烈的背叛感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
　　他明明应该推开他的。他应该继续他的“作精”任务，应该去刷Zephyr的好感，应该为退休而努力。
　　可是……肩膀上的重量，手背上传来的、纪承煦无意识收紧的力道，都像是有温度的藤蔓，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动弹，也不愿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纪承煦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白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感受着肩膀渐渐传来的酸麻，心里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辉。公寓里依旧寂静，但这份寂静，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不再空旷得令人心慌。
　　他悄悄侧过头，看着纪承煦沉睡的侧脸。卸下了平日里的冷厉和锋芒，此刻的他，眉宇间只剩下纯粹的疲惫，甚至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白萌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触碰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酸胀。
　　就在这时，被他塞在沙发缝里的平板，屏幕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是Zephyr的新消息提示。
　　那一点光亮，在昏暗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眼。
　　白萌看着那点光，又看了看枕在他肩上沉睡的纪承煦，浅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而深刻的挣扎。
　　一边是轻松愉悦、能带给他业绩点和短暂逃离的诱惑。
　　一边是沉重复杂、却莫名牵动他心绪的真实羁绊。
　　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