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心动指南[无限]》晴笙悠

86、第 86 章

　　厅堂内重归寂静，只有发光苔藓投下的光晕无声流淌，将残破石像与那本合拢的石书笼罩在一片朦胧里。先前那暗红光芒带来的精神压迫感虽已消散，空气中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悸动。

　　闻悸语闭目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如同被撕扯过的蛛网，需要时间缓慢修复。贺松卿守在一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却并未放松警惕，时不时扫过那本安静得过分的石书，又落回闻悸语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闻悸语周身能量流转的滞涩，以及那微不可查的、因精神力刺痛而偶尔轻蹙的眉心。一种混杂着担忧与无力的焦躁感，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他向来习惯用插科打诨来应对压力，此刻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只能沉默地守着，将【画家之笔】紧紧握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闻悸语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里还带着一丝疲惫，但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与冷静。

　　“怎么样？”贺松卿几乎是立刻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无碍了。”闻悸语言简意赅，目光再次投向那本石书，带着审视，“那封印很奇特，并非纯粹的防御或攻击，更像是一种……筛选机制。精神力不够，或方式不对，都无法触及核心，反而会引发反噬。”

　　“筛选？”贺松卿皱眉，“筛选什么？能看懂它那些鬼画符的人？”

　　“或许。”闻悸语站起身，走到一个既能观察石书又能随时后撤的安全距离，“那段碎片信息虽然混乱，但提到了‘叛逆’、‘神罚’和‘沉寂’。这座神殿的衰败，恐怕并非自然。”

　　贺松卿也跟着站起来，站到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形成一个隐约的护卫姿态。“你是说，这里的神……是被人，或者被自己人干掉的？”他咂咂嘴，“听起来就是个麻烦窝。那这石书留着也是个隐患，要不……想办法毁了？”

　　他说着，指尖微动，【画家之笔】上泛起淡淡的蓝光，似乎真的在考虑如何“定义”这石书的毁灭。

　　“不可。”闻悸语阻止了他，“它可能蕴含着关于‘共鸣之契’或神殿本身的关键信息。贸然毁去，得不偿失。”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强行破坏，可能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

　　贺松卿撇撇嘴，收了笔势：“那怎么办？放着不管？万一后面有哪个倒霉蛋，或者‘清道夫’那帮家伙触发了，不是更麻烦？”

　　闻悸语沉默片刻，指尖金光流转，数道更加繁复、细密的符文被他凌空绘制出来，如同无形的丝线，缓缓飘向石书，在其周围构筑成一个极其精巧的、兼具隐匿、隔绝与预警功能的复合符阵。

　　“暂时封印它。”闻悸语解释道，“除非对符文有极深造诣，或者拥有特定‘钥匙’，否则很难发现并触发它。这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符阵完成，淡淡金光一闪而逝，彻底隐没。那石书在感知中变得更加模糊，仿佛与周围的废墟彻底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闻悸语才转向贺松卿：“我们需要离开这里。这条通道并非久留之地。”

　　贺松卿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厅堂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往回走？还是继续往前？”他指了指来时的路，又指了指厅堂另一侧一个被坍塌石块半掩的出口。

　　闻悸语感知了一下两个方向的能量流动。“来路能量平稳，但未知。另一侧出口……有微弱的能量逸散，来源不明，但似乎没有明显的恶意。”

　　“那就走这边呗。”贺松卿当先朝着那被半掩的出口走去，动作利落地开始搬开堵路的碎石，“总得找条路出去，总不能困死在这儿。”

　　闻悸语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没有阻止，只是默默上前，一同清理障碍。碎石摩擦发出哗啦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清理出一个可供通行的缺口。

　　缺口后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更加狭窄的甬道，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有远处隐约传来一点微弱的光，以及……一丝极其清淡的、若有若无的植物清香？

　　这气味出现在这座死寂的神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有情况。”贺松卿立刻警惕起来，压低声音，“这味道……不对劲。”

　　闻悸语也嗅到了那丝清香，眉头微蹙。他指尖弹出一张照明符，柔和的光球悬浮而起，缓缓飘入甬道，驱散了前方一小片黑暗。光线所及，可以看到甬道两侧的石壁变得潮湿，覆盖着滑腻的深色苔藓，而那清香味，似乎正是从这些苔藓上散发出来的。

　　“跟紧，小心。”闻悸语示意贺松卿走在身后，自己率先踏入了甬道。脚下的石阶湿滑，需要格外小心。

　　贺松卿紧跟其后，忍不住小声嘀咕：“先是发光的，现在又是香的……这神殿的苔藓品种还挺丰富。”他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但握着笔的手心却微微出汗。未知的环境，加上先前石书的刺激，让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甬道向下延伸了很长一段距离，坡度时缓时急。那植物清香越来越明显，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宁静感，但这反而让两人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照明符的光球率先飞出，映照出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窟。洞窟顶部垂落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洞窟中央，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地下泉池，泉水泛着淡淡的蓝色荧光。而最令人惊异的，是泉池周围，生长着一片茂盛的、散发着清香的白色小花。这些花朵形态优雅，花瓣晶莹剔透，仿佛由冰雪雕琢而成，与这死寂的神殿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这……”贺松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地方美得不真实，像是误入了某个被遗忘的仙境。

　　闻悸语的目光却迅速扫过整个洞窟，重点关注那些白色小花和泛着蓝光的泉水。“能量很纯净，没有污染迹象。”他谨慎地分析，“但这些植物和泉水……不像是自然生成。”

　　他走到泉池边，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光，轻轻探向池水。就在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他动作猛地一顿，迅速收回了手。

　　“怎么了？”贺松卿立刻问道。

　　闻悸语凝视着池水，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水里有东西。不是生物……是某种……沉睡的意念。非常古老，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贺松卿闻言，也凑近了些，凝神感知。果然，在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池水深处，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呼吸般缓慢起伏的精神波动。这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疲惫，仿佛承载了万古的孤寂。

　　“是……那个‘神’留下的？”贺松卿猜测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生怕惊扰了那份沉睡。

　　“有可能。”闻悸语站起身，环顾这片诡异的“净土”，“这里或许是神殿某个未被完全毁灭的角落，保留了最后一点生机，或者说……执念。”

　　他看向那片白色小花，“这些花，可能是依靠这泉水中沉睡的意念能量生长。”

　　“那咱们……算是找到宝了？”贺松卿眼睛微亮，“这水和花，能不能带走点？说不定是什么天材地宝！”

　　闻悸语摇了摇头：“能量性质未知，与沉睡意念关联过深，贸然收取，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反应。”他顿了顿，看向贺松卿，“我们在此休整片刻，借助这里纯净的能量尽快恢复。然后，必须离开。”

　　贺松卿虽然有些舍不得这“天材地宝”，但也知道闻悸语的判断通常是对的。他点了点头，在泉池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引导周围纯净的能量滋养自身。

　　闻悸语也在一旁坐下，闭目调息。洞窟内一片静谧，只有泉眼偶尔冒出一串气泡，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以及那白色小花随风（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轻轻摇曳，散发出宁静的清香。

　　在这片诡异的安宁中，两人各自修复着损耗，也各自思量着前路的艰难。真相的沉重，敌人的强大，目标的遥远，都像无形的山峦压在心头。但此刻，并肩坐在这片绝境中意外的净土里，感受着彼此身上稳定传来的能量波动和灵魂深处那清晰的共鸣“弦音”，那沉重的压力，似乎也悄然减轻了一分。

　　贺松卿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身旁闻悸语沉静的侧脸，又迅速闭上。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极浅、极轻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