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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旧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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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秦总,任务圆满完成!”吴淮玉回来先到秦或那里打了声招呼。
“路上堵车?”秦或看了眼时间。
“没,没有。”吴淮玉悻悻。
“那是怎么?”秦或问,“送个保温盒送到南极去了?企鹅吃上热乎的了吗?”
“没啥,我就是见到徐老板,呃,忍不住多聊了两句。”吴淮玉摸不清楚秦或和徐雁回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次见的时候还臭着脸一点就炸呢,这回又要去送保温盒了。
“聊什么了?”
“没什么,我都瞎扯淡呢。”吴淮玉想了想,刚刚真是好没营养的对话,“徐老板和他下属谈话呢,我就等了会。”
“开会?”
“不是,是私人谈话。一黄毛。”吴淮玉在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下,“求着徐老板呢,说无家可归啦求求您收留一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吴淮玉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秦或听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徐老板怎么回应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吴淮玉挠挠头,“我没听到。”
“没听到你说的那么绘声绘色?”秦或简直无语。
“我只听到了那个黄毛说话,徐老板说什么没听到。”吴淮玉说,“不过我看徐老板这人,看着就心软,我估计八成是同意了。过个夜嘛,也不多费什么功夫。”
秦或沉默了。
吴淮玉交代完看秦或一言不发,以为他没什么兴趣,就溜回办公室坐牢去了。
吴淮玉走后,秦或拿出手机,在手上转了一圈。
徐雁回心软?是啊,菩萨心肠似的,流浪猫要是误入了兰亭都饿不着。
多伟大,多无私。
秦或那天在兰亭后来转了一圈,却也知道兰亭只有一个休息室。其他的仓库办公室之类的,过道放张床也勉强可以住人。那黄毛小子要是也在那过夜,整个兰亭就他和徐雁回两个人。
秦或不停转着手机的手停下了,直接拨通了徐雁回的语音。
徐雁回没接,秦或也没再打回去。过了一会儿徐雁回才回应,是文字:秦总,找我有事?
秦或用力地敲了三个字:接电话。然后又打了过去。
“喂,”徐雁回的声音传过来,周围声音不小,“您等一下。”
徐雁回好像找了个安静地方,秦或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您说。”
“徐雁回,我有一套空房子,你可以暂时住过去。”秦或道,简单地说完,没有任何补充。
“……嗯?”徐雁回似乎有点疑惑,“什么?”
“别住兰亭里了。”秦或道,“我之前那套,你去过的。你晚上就搬过去。里面隔几周我会叫人打扫,能直接入住。”
徐雁回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说:“谢谢,我考虑一下。”
秦或深吸一口气:“徐雁回,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我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坑你。”
“您坑我也没关系的。”徐雁回道,“我只是……不太想来回折腾了。”
秦或一噎,过了几秒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昨天听到徐雁回没房住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空着的那套房子。
那是最早买的一套小小的两居室,搬家了之后一直空着,秦或懒得租出去,对现在的秦或来说,一个月根本不差那几千块。只是请的保洁每个月还回去扫扫灰,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
那间房徐雁回也去过。当时他事情很杂,在家办公、处理事务的情况不在少数,偶尔也会让徐雁回帮忙拿点东西。搬家之后,现在的家就几乎没外人进来过了。
秦或自恃是个相当记仇的人,每每想到徐雁回过去做的事就恨不得多往徐雁回不知道在哪的伤口上撒把盐,叫几个人过去把他餐厅也泼点漆,叫他在三金混不下去,滚回他的老家去。
但但真的见到徐雁回,联想到他无家可归的样子,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胸口空荡,半天才让理智回笼,不立刻开口,不然显得赔钱,心中默念: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雁回饿死街头也不关我的事,他家里还有个男人呢,轮得着我操心。
然而当吴淮玉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黄毛哀求徐雁回在餐厅过夜的时候,秦或恨不得当即把徐雁回从餐厅押出来,直接把人绑走。
当天傍晚,徐雁回就看到一人直愣愣地坐在餐厅门口的等候区,闲适地靠着椅背玩手机。面前不知道是谁给秦或端了壶茶,都喝了一半了。
“您怎么来了?”徐雁回眼睛都瞪大了。
“等你下班。”秦或抬眼,斜斜地往徐雁回那儿飘了飘,“下班把你行李收了放我车上,我带你过去。”
徐雁回噎住,半晌没说出话。秦或这人早年东一拳西一脚惯了,徐雁回是知道的。然而这次重逢以来,秦或给他的感觉虽然阴晴不定,但似乎终于守了规矩,没那么离经叛道了。然而这种印象却在此刻悄然崩塌。
“等……”
“别跟我讨价还价。”秦或垂眼看着手机,这回连眼神都没给徐雁回一个,“什么时候下班?”
“至少得到十一二点了。”徐雁回无奈道。
“行。”秦或说,“那我在这等着。你这个是什么茶?有没有更好点的?”
“应该有的。我叫人去拿。”徐雁回反驳的话说不出来,终于品出了点什么。
秦或昨天被自己说了一声“幼稚”,这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他昨天说的“幼稚”指的是秦或的情绪看起来莫名其妙。但显然世界上并非只有小孩子才会想让全世界都听自己的,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秦或这个行为是一副大爷架势,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行为上借房子就是一种示好,但态度上可没有半分这种意思,而是一种宣誓的手段罢了。
——就幼稚了,怎么地吧。
我想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我想让你往东你就别想往西。
我今天让你住你就得住,我明天把你赶出来你就得出来。
而徐雁回是没脸真的和他对立的。当年他对不起秦或,重逢以来做得任何事都是保持距离感的补偿。如果秦或不想见他,他可以一辈子不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只是徐雁回从未料到秦或竟直接跑到他这大闹天宫了起来。
一晚上干活干的魂不守舍,徐雁回每次路过门口都能看见秦大爷优哉游哉的样子
秦或长得好,身段也漂亮,穿着一身西装往门口一坐一晚上,跟个男模似的,特别惹眼。
徐雁回每次路过,秦或都能福至心灵的抬头,对他挑挑眉毛,比一个“快点”的口型。徐雁回每次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又跑回后台忙去。
等过了十一点,最后一桌收了,徐雁回擦了擦手出来,正看见秦或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说什么。
女人应该是客人,刚从包厢出来,脖子上带着一圈止咬器,是个Omega。提着名牌包,耳朵上的吊坠一闪一闪的。秦或神态看起来还不错,没有不耐烦,和那女人有说有笑的。
徐雁回站在远处没动。
又等了几分钟女人走了,徐雁回才装作刚刚忙完的样子走过来:“等我十分钟。”
“好。”秦或起身。
徐雁回回到休息室,把东西都装回了行李箱。东西很少,徐雁回收拾起来手脚麻利,最后把箱子提起来环视一周,发现桌子上的药漏了,顺手抓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秦或看着徐雁回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心情一片大好,也不管自己这种强买强卖的行径着实土匪,只觉得不管强不强扭,这瓜扭下来就甜了。一扭头大步流星往车库走,也不管徐雁回在身后跟的跟不上。
徐雁回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心情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秦或为什么要这样,他应该一直对自己做出冰冷而厌恶的表情才对。但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这样就行了。
徐雁回坐进副驾,秦或没等他把安全带扣好就往外开。
“你看到了吧,和我聊天的那个女Omega。”车开着,秦或突然道。
徐雁回一时无言,他本来以为秦或没注意他在后面站着的,只得“嗯”了一声。
“刚刚她的单是我买的。”秦或自顾自道,“很多年没见了。我当时找不到人借钱,她是银行经理,只有她顶着云霄悬的压力把钱给我借出来的,算是对我有恩。”
徐雁回想了想:“是六年前?”
“你还记得?”秦或飞快地瞟了他一眼。
“嗯。”徐雁回道,“记得。当时资金本来已经周转开了,但是有天又突然有了窟窿。具体为什么,您没跟我说。后来就是银行给贷了。”
“当年我本来以为,她给我借钱总有一些别的想要的。不然怎么会有人傻的,敢给当时的我雪中送炭?何况我的公司当时看着也不一定能盈利,大部分银行经理不敢冒这个险的。”秦或道,“我仔细想,我浑身上下到底能给她什么好处,也死活没想明白。排除到最后也只剩这张脸皮和这个性别。”
“后来才知道,她妈妈就是那个银行总行的二把手,她做这个就是随便玩玩,看谁顺眼,爱借就借。她有这个身份,自然不怕云霄悬。”秦或道,“我刚刚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她最后一句话对我说的什么吗?”
“什么?”徐雁回问。
“她说,秦总,我当时确实被你的脸迷惑了,但我之后才发现我只喜欢女Alpha,我当时看上你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有点像女的。”秦或道,语气里不知意味几何,“……你也觉得我长得像女人么?”
徐雁回扭头,仔细看了几秒秦或,而后又猛地把头扭回去,答非所问:“您长得不像云霄悬。”
“是啊。不像。”秦或无可厚非地回应。
这个话题在这戛然而止。
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秦或的旧房子的小区。不算是太高档的地盘,但至少比起徐雁回现在住的那个,看起来舒心不少。
秦或当年搬走后只断断续续回去过两次,都是为了取东西。房子里现在是什么样,事实上秦或也没什么印象了。
徐雁回拖着行李箱默默跟在秦或后面,期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屁都没蹦出来一个字。刚刚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都没有什么实感,直到到了这个房子门口,徐雁回心中的退堂鼓才咚咚咚地疯狂打起来。
但他也知道,和秦或作对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尤其是自己这种正让秦或心口卡了一根倒刺的。
问心有愧是世界上最无可挑剔的投降理由。徐雁回最终身不由己地踏入了门口。
“你之前来过吧?”秦或翻了翻门口鞋柜,已经没有拖鞋了,于是踩着皮鞋直接进去。
“来过几次。”徐雁回道。
“嗯。”秦或环顾了一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雁回心想我住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问题,但也只能闭嘴而已,默默地把行李箱推到了角落。
他从前来过几次。秦或虽然比较公私分明,但对于当时他的生活本身来说,公的部分几乎就是除了睡觉以外的全部,所以哪怕只是有“上班”的名头,徐雁回也并没有完全被拒之门外。但往往只是帮秦或拿一下车钥匙、整理一下文件一类的事务。更何况当年有一段时间秦或家里不止他一个人,徐雁回自然是很拎得清身份,不会久留。
“秦总,我不能白住。”徐雁回犹豫几秒,还是开口,“您看是您直接给我报个价,还是我去查一下市场情况直接给您。”
秦或此时在房间里绕着走了半圈,没挑出一把看着顺眼干净椅子,啧了一声:“徐雁回,你觉得我缺你那几千块钱吗?”
徐雁回哑口无言。
“这样吧,你要真过意不去,就答应我两件事。”秦或后腰靠在餐桌边上,虚虚地支起身体,“第一,你就给我在兰亭开个会员,里面充点钱,我没事去吃两口;第二,你能别对我用敬语了吗?我看你也不是打心眼想捧我,何必呢?”
“我没有不尊重……”
“嗯,是没有。”秦或道,“也就是五年前招呼不打就走了,五年后看着人模人样改过自新的,还能多点评我一嘴幼稚了。”
徐雁回又一次被噎住。此时不是公共场合,秦或用词似乎更加尖利了。然而还没等徐雁回斟酌出合适的词句多说些什么,秦或又换了副表情,似乎毫无芥蒂道:“也别叫什么秦不秦总的了……小秦总更不行。”
“那我怎么称呼你?”徐雁回到嘴边的“您”拐了个弯,把偏旁去了。
“我没有名字吗?”秦或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或。因为你之前对不起我,所以我短时间内可能会在你这边作威作福一会。行不行,徐秘?”
被这太过久远的称呼猛地冲撞,徐雁回大脑一白,又没吭声。
“怎么成哑巴了?”秦或抬眉,“之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
这下徐雁回真成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