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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客栈栖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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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墨琉客栈二楼的窗棂,落在窗边的木盒上,里面的桂花苗沾了点晨露,淡绿的花苞透着生机。星姝蹲在桌旁,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水珠,动作轻得怕碰碎这一路护着的念想。木盒旁摆着那盏青灯,灯绳上的星点纹绢布被风吹得微晃,昨天密道里的惊险还在心头绕,此刻却因这抹绿意和晨光,添了几分安稳。
“醒了?”月尘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热粥,粥碗是粗瓷的,却透着干净的白,“客栈的伙计说这是青溪镇的杂粮粥,加了点桂花碎,你尝尝合不合口。”他把粥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星姝发间的木簪上——簪头的墨梅雕纹被她昨晚仔细擦过,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没再想昨天的事吧?”
星姝起身接过粥,指尖碰着碗沿的暖意,摇摇头:“没想,就是担心书砚和画屏,暗卫说他们伤势不重,怎么还没回来?”她舀了勺粥,桂花的香混着杂粮的糯,在嘴里散开,“这粥比驿馆的好喝,有琉国春天的味道。”
“暗卫刚来报,说他们在半路上歇了歇,画屏的胳膊伤得有些重,走得慢,估计晌午就到了,”月尘坐在她对面,也端起粥,“皇叔的亲信李伯说,昨晚已经把咱们安全到青溪镇的消息传给皇叔了,皇叔回话说,让咱们在客栈再住几天,等他把边境的追兵引开,再安排我们去他的别院。”
星姝点头,舀粥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桌角的淡紫瓷瓶上——那是装琉砂晶粉的,昨晚她特意放在显眼处,就怕万一有急事能立刻拿到。“李伯有没有说,太子的追兵现在在哪?”
“说还在青溪镇外围搜,主要查外来的商队,”月尘喝了口粥,“李伯已经跟客栈周围的商户打过招呼,说咱们是北墨来的药材商,让他们别多嘴。等下他会送些北墨的衣物过来,咱们换了装,省得引人注目。”
两人喝完粥,伙计来收碗,顺便带来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碟桂花糕,是李伯特意让做的。“李伯说,这糕是按北墨的方子做的,里面加了点蜜,公主和皇子尝尝,”伙计笑得憨厚,“要是缺什么,尽管跟小的提,李伯吩咐了,一定照顾好二位。”
星姝拿起块桂花糕,咬了小口,蜜甜里带着桂花的清,比琉国的桂花糕更扎实些,像北墨人的性子。“谢谢李伯,也麻烦你了,”她把糕递了块给月尘,“你尝尝,比我母妃做的还甜些。”
月尘接过,尝了尝,确实甜得醇厚:“等以后咱们在墨山种了桂花,就按这个方子酿桂花酒,再做糕,让你天天吃。”
星姝耳尖泛红,低头捏着糕的油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油纸是淡青色的,边缘绣着极小的星点纹,是李伯特意准备的,说是北墨商户常用的样式,却和她母妃宫里的油纸纹样有几分像,她没说破,只把油纸叠好放进锦囊。
刚收拾好,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李伯来了。他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套北墨的粗布衣裳,还有个小锦盒:“皇子,公主,这是皇叔让人送来的衣物,都是耐穿的,还有这个锦盒,里面是北墨的通行令牌,万一遇到盘查,亮这个能管用。”
月尘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衣裳是深蓝和深灰的,布料厚实,适合边境的天气:“多谢李伯,也替我们谢过皇叔。”
“应该的,”李伯笑着,又从袖中拿出张折叠的纸,“这是青溪镇的地图,皇叔标了几个安全的联络点,要是遇到危险,就去这些地方找暗卫。还有,昨晚搜捕的追兵在城东抓了个可疑的商人,现在还在审,咱们这几天尽量别出门,等风头过了再说。”
星姝接过地图,指尖划过上面的墨点(联络点),发现每个墨点旁都画了个小墨梅,和月尘母妃墨梅帕上的纹样一样,心里轻轻动了动:“李伯,这些联络点的暗卫,都是皇叔的人吗?”
“是,都是跟着皇叔十几年的老人,可靠得很,”李伯点头,“公主放心,只要亮墨梅的记号,他们就知道是自己人。”
李伯走后,星姝把地图铺在桌上,月尘凑过来一起看,两人的指尖偶尔碰在一起,都慌忙收回,耳尖泛红。“你看这个联络点,离皇叔的别院最近,”月尘指着地图最北边的墨点,“李伯说,等追兵走了,咱们就从这条小路去别院,路上有暗卫接应。”
“嗯,”星姝点头,目光落在地图角落的芦苇荡标记上,想起昨天在荡里的惊险,“不知道书砚和画屏现在到哪了,画屏的胳膊伤得重,别留下疤才好。”
“不会的,你不是带了琉砂膏吗?那药治刀伤不留疤,”月尘安慰她,伸手帮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等他们回来,你给他们涂药,肯定能好。”
星姝笑着点头,刚要把地图叠好,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还有画屏熟悉的声音:“皇子!公主!我们回来了!”
两人赶紧迎出去,就看见书砚被暗卫扶着,左臂绑着绷带,渗着点血;画屏跟在后面,右臂也绑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挥手。“老奴让皇子公主担心了!”书砚刚要行礼,就被月尘扶住:“别多礼,快进来坐,伤得怎么样?”
“多亏暗卫大人相救,”画屏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把布包放在桌上,“擒杀队的人追得紧,暗卫大人引开他们,我们才趁机逃出来,就是胳膊被划了一刀,不碍事。”
星姝赶紧从行李里拿出白玉瓷瓶(装琉砂膏的,瓶身星点纹),倒出些淡绿的药膏,拉过画屏的胳膊:“我给你涂药,这是母妃调的琉砂膏,治刀伤不留疤,之前月尘的伤就是用这个好的。”
画屏笑着点头,星姝涂药时动作轻,药膏碰到伤口,画屏也没皱眉:“公主的药就是好,比驿馆的伤药舒服多了,一点都不疼。”
书砚那边,月尘也在帮他涂药,看着绷带里的伤口,眉头皱了皱:“这伤得养些日子,以后别这么拼命了,你的安全也重要。”
“皇子说的是,”书砚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的桂花花苞,“这是老奴从芦苇荡里捡的,当时掉在地上,老奴想着是皇子和公主的念想,就捡回来了,就是有点蔫了。”
星姝接过花苞,心里一暖,把它们放进装桂花苗的木盒里:“没事,放在苗旁边,说不定能缓过来,这都是我们一起种的,少一片都不行。”
画屏看着星姝小心的样子,笑着说:“公主这么疼这苗,等以后种在皇叔的别院,肯定能长得好,明年春天就能开花了。”
“嗯,”星姝点头,坐在画屏旁边,“你们在芦苇荡里,暗卫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是公主撒的琉砂晶粉!”画屏眼睛亮了亮,“当时我们被擒杀队围住,公主撒的晶粉在阳光下特别亮,暗卫大人说,他们就是看到晶粉的光,才知道我们的位置,赶过来救了我们。”
星姝愣了愣,随即笑了:“那是母妃教我的,说晶粉不仅能调香,还能做信号,没想到真用上了。”她没说母妃还教了别的用法,只轻轻摸了摸袖中的淡紫瓷瓶,埋下伏笔。
中午的时候,李伯让人送来午饭,有北墨的酱肉、青菜,还有一碗汤,说是补身体的。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书砚说起擒杀队的首领苏明:“那苏明是丞相苏策的侄子,跟太子一条心,下手狠得很,要不是暗卫大人来得快,我们恐怕……”
“别想了,现在安全了就好,”月尘打断他,给星姝夹了块酱肉,“这酱肉是北墨的味道,你尝尝,比琉国的腊肉更咸些,下饭。”
星姝尝了尝,确实带着北墨的咸香,点点头:“好吃,以后回北墨,我还要吃这个。”
下午,李伯又来送了些物资,里面有几匹北墨的棉布、一坛墨梅酒,还有一封皇叔的密信。月尘拆开密信,上面用北墨的密写墨水写着:“太子追兵仍在青溪镇搜捕,勿外出,三日后晚,暗卫会来接你们去别院,备好行囊。”
“皇叔说三日后走,”月尘把信递给星姝,“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准备,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别落下了。”
星姝接过信,指尖划过字迹,发现信的角落画了个小墨梅,和地图上的一样:“嗯,我去把调香瓷瓶、琉砂晶粉都装进行囊,还有这张地图,也要收好。”
画屏跟着星姝去收拾行李,书砚则帮月尘整理《墨梅诗钞》和母妃的墨梅帕。“皇子,这帕子上的墨梅纹,和皇叔密信上的一样,”书砚指着帕子上的纹,“看来皇叔和先妃娘娘,以前就有联络。”
“嗯,母妃生前跟皇叔关系好,”月尘摩挲着帕子,“母妃说,皇叔是北墨少数敢跟太子对着干的人,以后我们还要靠皇叔帮忙,才能回北墨。”
星姝和画屏收拾完行李,把东西都放进两个布包,一个装衣物,一个装贵重物品(调香瓷瓶、琉砂晶粉、墨琉佩)。“公主,这琉砂晶粉还要带吗?”画屏拿起淡紫瓷瓶,“我们去了皇叔的别院,应该用不上了吧?”
“带上,”星姝接过瓷瓶,放进布包,“母妃说这晶粉用处多,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带着放心。”她没说具体用处,只轻轻拧了拧瓶盖,确保盖紧,埋下伏笔。
傍晚的时候,客栈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还有人的呼喊:“搜!仔细搜!每个客栈都别放过!”
几人瞬间安静下来,李伯从外面进来,比了个“嘘”的手势:“是苏明的人,在搜东边的客栈,我已经让暗卫去引开他们,咱们别出声,等他们走了再说。”
星姝赶紧把装桂花苗的木盒抱进里屋,月尘则把密信和地图藏进床底的暗格,画屏和书砚也站在角落,大气不敢出。马蹄声越来越近,停在客栈门口,有人喊:“这家客栈有没有外来的人?”
伙计的声音传来:“都是本地的商户,没有外来人,官爷要是不信,可以进来查。”
“查就查!”脚步声走进客栈,李伯赶紧迎上去:“官爷,这客栈都是小本生意,哪有什么外来人,要是耽误了生意,可赔不起啊。”
“少废话!”那人呵斥着,脚步声在楼下转了转,又传来:“走!去下一家!”
马蹄声渐渐远了,几人才松了口气。“多亏李伯和伙计,”星姝从里屋出来,抱着木盒,“不然就被找到了。”
“没事,暗卫已经把他们引去城西了,今晚不会再来了,”李伯笑着,“你们放心歇着,有动静我会提前来报。”
李伯走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伙计送来油灯,灯上画着墨梅,和月尘书房里的一样。星姝把油灯放在桌上,看着月尘:“明天我们别出门了,就在客栈里整理东西,省得遇到麻烦。”
“好,”月尘点头,坐在她对面,“我还想跟你学学用琉砂晶粉写密信,皇叔说以后可能要靠密信联系,学会了也方便。”
星姝眼睛亮了亮:“好啊,我教你,很简单的,把晶粉撒在纸上,用墨汁混着水写,干了就看不见,遇火才显字,母妃以前教过我。”
她从布包里拿出淡紫瓷瓶,倒出些晶粉在纸上,又拿出墨锭,磨了点墨,加了点水:“你看,这样写,字就会藏在纸上,只有用火烤才看得见。”她写了个“尘”字,晾干后,纸上什么都没有,用火烤了烤,淡紫的“尘”字就显出来了。
“真神奇,”月尘接过笔,也学着写了个“姝”字,晾干后用火烤,字也显出来了,“以后我们用这个写密信,就不怕被人截了。”
星姝笑着点头,把写好的纸叠好,放进锦囊:“这纸我们留着,以后给皇叔写密信就能用,省得被太子的人发现。”
晚上,几人在客栈的小院里坐着,月光洒在桂花苗上,苗上的花苞透着淡绿。星姝靠在月尘肩上,闻着他身上的“冬暖香”:“等我们到了皇叔的别院,就把桂花苗种在院子里,让它晒晒太阳,肯定能长得好。”
“嗯,”月尘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到了别院,我就跟皇叔商量,怎么回北墨,等我们回去了,就去墨山,种上桂花,再种上墨梅,让你天天都能看到。”
星姝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摸了摸腰间的墨琉佩——两块玉合在一起,缝隙里的琉砂晶粉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藏着星星。她没说什么,只往月尘身边靠了靠,晚风带着青草的香,裹着两人的身影,在客栈的小院里,晕开一片安稳。
画屏和书砚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画屏小声说:“皇子和公主真好,以后肯定能好好的,回北墨看墨梅,酿桂花酒。”
书砚点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会的,老奴等着那一天,给皇子和公主酿最好的桂花酒,再在酒坛上写满诗。”
月光渐渐西斜,几人才回屋休息。星姝躺在床上,手里握着半块墨琉佩,想着明天要整理的行李,想着书砚画屏的伤,想着未来的墨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安稳取代。她把佩放在枕边,闭上眼睛,耳边是月尘平稳的呼吸声,这一路的颠沛,好像都在这客栈的夜里,暂时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