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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香谱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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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砚一早便把竹帘卷了起来,让阳光透进角落的调香区,又在石桌上摆好了昨日晒干的琉砂花瓣、磨细的晶粉,连那只带星点纹的青釉瓷碗都擦得发亮,就等着星姝来教调香。月尘刚把《墨梅诗钞》放在书案上,指尖还没碰到夹着星姝手书的那页,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画屏轻快的声音,混着竹篮晃动的轻响:“七皇子,我们公主来啦!今天带了母妃的调香谱,说要教您调新香呢!”
抬头望去,星姝正提着个竹编篮,裹着淡紫披风走在青石板上。她的披风领口别着朵新鲜的秋英,该是从宫门口的花畦摘的;发间依旧别着那支嵌琉玉的银钗,玉坠随着脚步轻轻晃,在晨光里泛着淡青的光;竹篮上盖着块淡青布巾,边角绣着星点纹,和上次装调香工具的是同一块。走近了才看见,她另一只手还抱着本线装书,封面是淡紫色的,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是旧物。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月尘快步迎上去,帮她提竹篮,指尖触到篮底的温意——里面该是装着温热的桂花糕,“调香谱也带来了?”
“嗯,母妃说这谱子是她年轻时用的,上面有很多少见的香方,”星姝笑着把披风系带松了松,露出里面的淡青襦裙,裙摆绣着琉砂花和桂叶的组合纹,比上次的更精致些,“我挑了几个简单的,今天教你调‘秋露香’,比‘逢君’香更淡,适合秋天用。”她把那本线装书递过来,封面上写着“琉苑香录”,字迹娟秀,是星婉的笔迹,“这里面还有我画的星点纹标记,标着哪些香方要加琉砂晶粉,哪些不用。”
月尘接过调香谱,翻开来——第一页就是“逢君”香的配方,旁边用小字写着“加三成琉砂晶粉,留香更久”,字迹是星姝的,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星点纹;再往后翻,“秋露香”的配方旁画着片琉砂花瓣,标注着“用晨露拌花瓣,去苦留香”。他指尖摩挲着纸页,心里暖烘烘的:“你连标记都做好了,怕我学不会?”
“才不是,”星姝耳尖泛红,伸手从竹篮里拿出个白瓷盒,里面是磨得极细的琉砂晶粉,粉粒泛着淡紫的光,“是怕你调错比例,浪费材料。母妃说,调香和做人一样,差一点都不行。”
两人走到石桌旁,书砚早已摆好了调香工具:带星点纹的青釉瓷碗、白玉杵、小银勺,还有个装晨露的琉璃瓶——瓶身也是淡青色的,刻着极小的星点纹,是星姝上次落在这儿的。星姝拿起琉璃瓶,倒了些晨露在瓷碗里,又放进晒干的琉砂花瓣和桂花:“先把花瓣泡软,晨露能去琉砂花的苦,还能留住香。”
月尘拿起白玉杵,学着星姝上次的样子,轻轻捣着花瓣。他的动作还是有些生涩,晨露溅到瓷碗外,星姝见了,忍不住笑:“手腕再轻些,像揉墨团那样,转圈捣,别太用力。”她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帮他调整姿势,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月尘手腕发僵,捣花瓣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对,就是这样,”星姝的声音轻轻的,落在他耳边,像羽毛拂过,“你看,花瓣没溅出来了吧?”
月尘点点头,不敢转头看她,只盯着碗里的花瓣——淡紫的琉砂花瓣在晨露里泡软,渐渐渗出淡紫的汁液,混着桂花的金黄,格外好看。“这样泡多久?”他小声问,想打破此刻的紧张。
“一刻钟就好,”星姝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手背的温度,“泡软后再加晶粉,晶粉要分三次加,每次加完都要搅均匀。”她拿起那盒琉砂晶粉,倒了些在小银勺里,“你看,这种泛着淡青的晶粉,纯度最高,调出来的香最纯,上次我们拾的花瓣里,就有很多这种。”
月尘凑过去看——银勺里的晶粉细得像雪,在阳光下泛着淡青的光,和星姝发间琉玉的颜色很像。“像你玉钗的颜色,”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银钗上,“以后我们调香,都用这种晶粉好不好?”
“好,”星姝笑着点头,把银勺递给他,“等春天,我们去城外的琉砂花海,拾更多带这种晶粉的花瓣,调很多很多香,装在带星点纹的瓷瓶里,摆满整个书房。”
两人一起等着花瓣泡软,偶尔聊两句调香谱里的香方。星姝翻到“冬凝香”的配方,指着上面的注释说:“母妃说这种香要加些墨梅的花苞,冬天用最暖,等我们回北墨,就摘墨梅花苞来调,好不好?”
“好,”月尘点头,想象着冬天墨山的场景——漫山的墨梅,他和星姝在梅树下煮酒,旁边摆着调香的瓷碗,“还要在墨梅树下摆张石桌,像这里一样,你教我调香,我帮你捣花瓣。”
星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一阵发烫,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墨玉——墨玉泛着温润的光,上面挂着她送的琉玉,两块玉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你的墨玉和我的琉玉,凑在一起真好看,”她说,“等做成‘墨琉佩’,刻上我们的名字和星点纹,肯定更特别。”
月尘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等回去,我就找最好的玉匠,让他慢慢刻,刻得漂漂亮亮的。”
花瓣泡软后,星姝教月尘加晶粉。第一次加粉时,月尘手抖了些,粉撒多了些,星姝见了,没责怪,只笑着说:“多一点也没关系,更香些,我们的香,本来就该和别人的不一样。”她拿起白玉杵,帮他一起搅拌,两人的指尖偶尔相碰,都慌忙收回,耳尖泛红,竹帘外的桂香飘进来,混着碗里的花香,格外安神。
调完香,日头已经升到正中,画屏从宫里带来了食盒,里面是温热的桂花糕和莲蓉包,还有一碗琉砂花粥——粥里加了些琉砂晶粉,泛着淡紫的光,“母妃说这粥能安神,让您和公主调香累了吃。”
月尘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星姝嘴边:“你先吃,刚才教我调香,肯定累了。”
星姝咬了小口,桂花的甜混着糕的糯,格外好吃。她也拿起一块,喂给月尘:“你也吃,你学调香那么认真,该奖励。”
两人坐在石凳上一起吃点心,书砚端来桂叶藤茶,笑着说:“皇子和九公主调的香真好听,刚才在廊下都闻见了,比宫里的香还特别。”
“那是,”月尘笑着说,眼里满是骄傲,“姝儿教得好,我学得也快。”
星姝的耳尖泛红,低下头,画屏在旁边笑着说:“公主为了教七皇子调香,昨天晚上在宫里练了好久,怕教错了呢。”
“画屏!”星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画屏赶紧闭嘴,却忍不住笑。月尘看着星姝泛红的脸颊,心里暖烘烘的,伸手帮她拂去发间沾着的一点晶粉:“辛苦你了,以后我学快点,不让你再熬夜练。”
星姝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光,轻轻点头:“好。”
吃完点心,两人回到调香区,星姝把调香谱摊开在石桌上,和月尘一起整理。翻到中间一页时,从谱子里掉出一张极薄的蝉翼纸,纸上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有些旧,是星岚的笔迹:“秋露拌砂,香留三分,露多则淡,砂多则苦。”后面还画着个小小的星点纹。
“这是外祖的字,”星姝捡起纸,轻声说,“母妃说外祖以前也喜欢调香,这是他写的调香心得。”她把纸夹回谱子里,“以后我们调‘秋露香’,就按这个来,肯定更好。”
月尘接过调香谱,仔细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星点纹,点头:“外祖的心得肯定有用,我们下次调香就试试。”他没多想这行字里的深意——其实这是星岚留的兵法注解,“秋露”暗指时机,“砂”暗指兵力,“三分”是用兵的分寸,只是此刻被星姝以调香心得的名义掩饰,成了隐晦的伏笔。
下午,张大人派人来传信,书砚接过信,递给月尘:“张大人说,皇叔已经和将军府的世子接上头了,将军府愿意帮着递折子,绕开太子的人,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有消息。”
月尘看完信,眉头微微皱了些:“太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还要拦。”
星姝见了,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别愁,皇叔和将军府联手,太子再拦也没用。我们再等等,总会有好消息的。”她顿了顿,又说,“就算太子再拦,我们还有彼此,大不了我们去墨山,像以前说的那样,种桂花,调香,再也不管朝堂的事。”
月尘看着她眼底的信任,心里的担忧散了些。他握紧她的手:“对,我们还有彼此,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你分开。”
两人又一起整理了会儿调香谱,星姝把常用的香方都做了标记,还抄了一份副本,递给月尘:“这个给你,你想调香的时候,就按着这个来,不懂的地方,我下次再教你。”
月尘接过副本,小心地折好,放进《墨梅诗钞》里,夹在墨梅帕的那一页:“我会好好收着,每天都看,等你下次来,我们就调谱子里的‘冬暖香’。”
傍晚时分,雾又渐渐浓了些,星姝要回宫了。月尘送她到驿馆门口,星姝从竹篮里拿出个小香包,是淡青色的,绣着星点纹和琉砂花,里面装着今天调的“秋露香”粉:“这个给你,挂在书案上,屋里能一直有香味,也能安神。”
月尘接过香包,闻了闻,淡香里带着晨露的清润,还有琉砂花的甜,像星姝身上的气息。“我会挂在书案上,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说,“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星姝点头,转身跟着画屏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月尘挥了挥手:“明天我带母妃做的栗子糕来,给你尝尝!”
“好,我等你。”月尘挥手回应,看着她的淡紫披风消失在雾里,发间的银钗还泛着光,腰间的墨玉和琉玉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诉说着彼此的心意。
回到书房,月尘把星姝送的香包挂在书案旁,和之前的“逢君”香包、锦囊放在一起,又把调香谱副本放进木盒里,和琉玉、银钗放在一起。书砚端来晚膳,见他看着香包笑,笑着说:“皇子今天肯定很开心,九公主不仅教您调香,还送了香包和调香谱,真是用心。”
“嗯,”月尘点头,拿起筷子,觉得今天的饭菜比平时更可口些,“有她在,我什么都不怕。”
书砚又说:“张大人还说,让您别担心,将军府世子很靠谱,已经把折子递到陛下那里了,就等陛下批复。”
月尘点头:“好,让张大人多费心。”他看着书案旁的香包,又摸了摸怀里的调香谱副本,心里满是期待——期待陛下的批复,期待春天,期待和星姝一起回北墨,期待在墨梅树下调香,期待那枚还没做成的“墨琉佩”。
而此时的凝香殿里,星姝正和母妃星婉说起今天的事。她把调香谱拿给母妃看,笑着说:“月尘学调香很认真,连外祖的心得都记下来了,以后我们就能一起调很多香了。”
星婉接过调香谱,翻到夹着蝉翼纸的那页,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掩饰过去,摸了摸星姝的发顶:“你们好好的就好。不过你要记住,调香谱里的有些心得,或许以后还能派上别的用场,别丢了。”
星姝点头,把调香谱收好:“我知道,我会好好收着,以后还要传给我们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