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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披风寄暖 ...

  •   驿馆后园的晨霜结得厚了些,青石板上蒙着层薄白,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轻响。琉砂花的最后几簇淡紫也蔫了,花瓣上沾着霜粒,像撒了层碎银;梧桐叶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风一吹,带着刺骨的凉,裹着泥土的气息,比前几日冷了不止三分。

      月尘刚推开西厢房的门,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上的淡蓝锦袍还是初秋的薄款,风从领口钻进去,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书砚正提着炭火盆从厨房过来,见他站在门口,赶紧说:“皇子,今早霜重,您怎么不多穿件衣裳?老奴刚听驿馆的杂役说,昨夜琉国皇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霜,往后只会更冷。”

      月尘搓了搓手,跟着书砚进了屋。炭火盆放在书案旁,很快散出暖意,他拿起桌上的《墨梅诗钞》,指尖刚碰到书页,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画屏熟悉的声音,裹着点风的凉意:“七皇子,我们公主来啦!还带了大包袱呢!”

      抬头时,就看见星姝裹着件米白厚斗篷,提着个绣着琉砂花的布包袱,走在霜白的石板路上。她的斗篷领口围着圈狐毛,衬得脸更白了,发间别着朵晒干的素心兰(不像新鲜的,该是之前晒好的),走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逢君”香混着暖融融的气息,驱散了不少寒意。

      “怎么这么冷的天还过来?”月尘快步迎上去,想帮她提包袱,手刚碰到布面,就觉得里面软软的,还带着点温乎气,“这里面是……”

      “给你做的披风,”星姝笑着把包袱递给他,指尖碰了碰他的袖口,“昨天听画屏说你还穿薄锦袍,就知道你肯定没备厚衣裳。北墨比琉国冷,你怎么反倒不注意保暖?”

      月尘接过包袱,心里暖烘烘的。他把包袱放在石桌上,解开系带——里面是件厚锦缎披风,底色是深墨色,上面织着极细的淡紫琉砂花暗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边缘镶着圈浅灰兔毛,摸上去软乎乎的,一看就暖和;领口内侧缝着块淡青布标,上面绣着个极小的“尘”字,针脚细密。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月尘拿起披风,比了比自己的肩宽,刚好合适。

      “上次逛集市给你挑锦缎补袖口,偷偷量过你的肩宽呀,”星姝说着,伸手把披风翻过来,露出内衬——内衬是淡青色的,上面绣着星星点点的纹路,正是之前瓷瓶、木牌上的星点纹,“内衬绣了点花纹,好看些,也……也不容易磨坏里衣。”

      月尘看着那些星点纹,心里一动——之前她送的药瓶、刻的木牌都有这纹路,原来她缝披风也记得。“你连这个都绣了,”他笑着说,“真细心。”

      “这样才特别嘛,”星姝耳尖泛红,伸手摸了摸披风的面料,“这是琉国最好的‘墨绒锦’,比普通锦缎厚三倍,还防风,里面加了些桂叶藤的纤维,更保暖——就是上次给你晒干花的那种藤,纤维煮软了织进布里,不扎人,还能安神。”

      月尘凑近闻了闻,披风里果然有淡淡的桂叶藤香,混着锦缎的气息,格外安心。“你连这个都想到了,”他说,“我在北墨时,冬天的披风就是普通厚锦,哪有这么讲究。”

      “那当然,”星姝有些得意,“我缝了三天呢,每天在凝香殿缝到半夜,母妃还说我,哪有公主这么给人缝衣裳的,可我觉得,给你缝就值得。”

      这话让月尘心里更暖了,他拿起披风,想试试,却被星姝拦住:“屋里暖和,等出去再穿,别弄脏了。我还带了针线,刚才发现领口的兔毛有点松,再缝几针。”

      说着,星姝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针线——针是银的,线是深墨色,和披风颜色一致,线轴还是之前调香时用的淡紫瓷轴。她坐在石凳上,把披风铺在膝头,认真地缝着兔毛,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偶尔会皱着眉调整针脚,模样格外专注。

      月尘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缝衣的样子——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发间的素心兰上,霜粒融化,发梢沾着点湿意;她的指尖很细,捏着银针轻轻扎进布料,每一针都缝得很密;偶尔会把线拉得太急,手指微微一颤,却很快稳住。

      “要不要喝点热的?”月尘起身,“书砚刚煮了姜茶,驱寒。”

      “好啊,”星姝抬头笑了笑,“刚才过来的时候,风刮得脸都疼,喝点姜茶正好。”

      月尘进屋端了两杯姜茶,递给星姝一杯。姜茶带着点甜,是加了桂花蜜的,喝下去暖到胃里。星姝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继续缝披风,偶尔会和月尘聊几句:“昨天我去琉砂园,看见我们种的桂花苗都裹上草绳了,花匠说怕霜冻坏根,等明年春天就能长得更壮。”

      “嗯,”月尘点头,“书砚也给后园的草药圃盖了草帘,你教我认的琉心草,他还特意移到屋里了,怕冻坏。”

      “那就好,”星姝笑着说,“琉心草冬天怕冻,明年春天还能用来做药膏,你上次的伤虽然好了,备着也放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阳光慢慢升高,霜粒渐渐融化,石板路上湿哒哒的,却多了些暖意。星姝缝完兔毛,又检查了一遍披风的针脚,确认没问题,才递给月尘:“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

      月尘接过披风,披在肩上——肩宽刚好,长度到膝盖,兔毛领口围着脖子,暖乎乎的,风根本吹不进来。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很自在,不束缚。“正好,”他笑着说,“比我以前的任何一件披风都合身。”

      “那就好,”星姝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我还怕量错了,要是大了小了,还得改。”

      “不用改,刚好,”月尘伸手摸了摸内衬的星点纹,“这花纹也好看,摸着很舒服。”

      “你喜欢就好,”星姝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拿出个小暖手炉,是淡紫瓷的,上面刻着星点纹,“这个也给你,放在披风口袋里,手冷的时候暖手。里面装的是炭,能暖大半天。”

      月尘接过暖手炉,温温的,刚好握在手里。“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他笑着说,“像是把整个凝香殿的暖物都带来了。”

      “谁让你不注意保暖,”星姝假装嗔怪,“要是冻病了,谁陪我逛集市、看桂花呀。”

      月尘看着她娇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注意,不让你担心。”

      星姝的脸颊瞬间泛红,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披风的褶皱:“谁……谁担心你了,我就是怕你病了,没人帮我赢布偶、摘桂花。”

      月尘没戳破她,只是笑着把暖手炉放进披风口袋,又拉了拉披风的领口,把自己裹得更暖些:“走,我们去后园看看,听说霜后的琉砂花虽然蔫了,却有另一种好看。”

      “好啊,”星姝点头,跟着他往后园走。画屏和书砚跟在后面,画屏笑着对书砚说:“我们公主为了给七皇子缝披风,前几天还特意去布庄挑了半天料子,说要选最保暖又好看的,还问布庄老板男人穿什么尺寸合适,可认真了。”

      书砚也笑着点头:“我们皇子刚才看披风的样子,眼里都快冒光了,这披风可比任何赏赐都让他开心。”

      后园的琉砂花果然蔫了,花瓣垂着,沾着霜融化后的水珠,却透着种清冷的美。月尘牵着星姝的手,披风裹着两人,暖乎乎的。星姝靠在他身边,小声说:“等下初雪了,我们就来后园堆雪人,好不好?我还从没堆过雪人呢,母妃说北墨的雪大,堆的雪人能到腰那么高。”

      “好啊,”月尘点头,“等初雪,我教你堆雪人,还能滚雪球玩,北墨的雪特别软,不会冻手。”

      “真的?”星姝眼睛一亮,“那我可要等着,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月尘笑着说,“只要你想,我都陪你。”

      两人在园里待了会儿,风渐渐大了,星姝的脸被吹得有些红。月尘赶紧把她往披风里拉了拉,“风大了,我们回去吧,别冻着。”

      回到驿馆书房,书砚已经把炭火盆加旺了,屋里暖融融的。星姝坐在窗边,看着月尘穿着披风在屋里走动,偶尔拿起书翻几页,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你穿着这披风,看着就暖和,”她说,“比穿你那件淡蓝锦袍好看多了。”

      “那我以后天天穿,”月尘说,“穿到春天,穿到桂花开花,穿到我们酿桂花酒。”

      “好啊,”星姝笑着说,“等春天到了,我再给你做件春衫,用琉砂花染的布,肯定好看。”

      两人又聊了会儿,星姝看天色不早,就准备回宫了。月尘送她到驿馆门口,星姝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个小香囊,是淡青色的,绣着星点纹,“这个给你,里面装了晒干的桂叶藤花和琉心草,放在披风口袋里,能一直有香味,还能安神。”

      月尘接过香囊,闻了闻,清香淡雅。“我会好好收着,”他说,“放在披风口袋里,就像你一直在我身边。”

      星姝的耳尖泛红,转身跟着画屏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月尘挥了挥手:“明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宫里做的烤栗子,暖手又好吃。”

      “好,我等你,”月尘挥手回应,看着她的米白斗篷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屋。

      回到书房,月尘脱下披风,仔细叠好,放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又把香囊放进披风口袋里,才坐下看书。书砚端来晚膳,见他看着披风笑,笑着说:“皇子,这披风您可得好好收着,九公主缝得这么用心,比宫里的御赐披风还珍贵。”

      “嗯,”月尘点头,拿起筷子,觉得今天的饭菜比平时更可口些,“这披风不仅暖,还暖到心里了。”

      书砚笑着应了,又说:“刚才北墨使臣那边来人,说北墨也降温了,问您要不要寄些厚衣裳过来,我看您有这披风,就替您回了,说不用了。”

      月尘愣了愣,随即点头:“嗯,有这披风就够了,不用麻烦他们。”他现在心里满是星姝缝披风的心意,北墨的消息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而此时的凝香殿里,星姝正和母妃星婉说起送披风的事:“我给月尘缝的披风,他穿上刚好,还说暖到心里了,母妃你看,我绣的星点纹好看吗?”她拿出剩下的布料,上面绣着一小块星点纹。

      星婉笑着点头,摸了摸布料:“你绣得很好,就是以后别这么累了,缝到半夜,手都快肿了。”

      “没事,”星姝摇头,“只要他喜欢,累点也值得。对了母妃,下次初雪,我想和他去堆雪人,他说北墨的雪能堆到腰那么高呢。”

      星婉笑着点头:“你喜欢就好,不过要注意保暖,别冻病了。”

      星姝点头,心里满是期待,想着初雪快点来,想着和月尘堆雪人的样子,想着他穿着自己缝的披风,暖乎乎的,心里就像揣了个小炭炉,暖暖的。

      书房里,月尘看着叠好的披风,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香囊,拿起《墨梅诗钞》,却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星姝缝披风的样子——她认真的侧脸,冻红的指尖,笑着递披风的模样,还有那句“暖到心里了”。他觉得,这个冬天,有了这件披风,有了星姝的心意,肯定不会冷了。

      而披风内衬的星点纹,像个小小的秘密,藏在布料里,等着未来某天,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羁绊;那些织进布里的桂叶藤纤维,也像颗种子,在他们的命运里,悄悄扎下根,等着某天,长出温暖的枝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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