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雪人 ...
-
“是奴擅作主张,以往小殿下来,二殿下都叫我们备好了点心。”
侍从低头告罪:“今日看小殿下来,就也上了,若是不用,奴便撤下。”
唐昭摆手示意她退下:“留下来吧。”
从前是没有这么一碟糕点的,皇帝下命令让谁都不许喂唐昭甜食,连太子也是不给的。
她讨要不成,气鼓鼓地走开,正巧撞上了二姐,那时二姐浑身的气质就如同这现在这般,似能包容万物,但她却有些怕。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像所有人一样跟二姐保持着一定距离,撞上时乖巧向二姐道歉,二姐反而笑眯眯的,悄悄给了她一块点心,她将那一大块藏起来偷吃,偏偏那日难受得捂着胃。
母皇逼问唐昭是谁给了她东西吃,她咬着牙不肯说,自那以后遇上二姐关系竟好上许多,只是到唐昭身体好了被允许吃甜食时,二姐第一个给她准备上糕点,次次如此。
直到如今她还能得到二姐的投喂。
她拈起一块要放入嘴里,一只手拦住她,二皇子不赞成道:“你不是来消食的吗?”
“这一块又不会如何。”唐昭不在意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二皇子神色慌张抢过,让她别吃了。
唐昭略有疑惑,还是听话地不再去碰。
这碟糕点就一直摆在那做个装饰,热气慢慢消散,冷冷的、雪白的一块让人联想到冰雪,这么冷的天,似乎能把这碟里的都变成一块块的冰,咬下一口定是冷掉牙。
她的思绪纷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感觉到牙冻得如何疼了。
“小妹,你今岁可有想要的?”
唐昭睁大眼,才反应过来二姐问自己的问题,她回道:“只要你送的,给我什么都好。”
二皇子无奈:“年年都是这个说辞。”
“我没别的想要,年年能聚这么一次我就万分高兴了。”她撑着下巴,手指在桌上画圈。
年末时休假,不管什么官啊皇帝的都得回家团年,一家人聚在一起,对她来说大概是最幸福的日子。
她嘻嘻笑着,身上的红衣抖动,落下的欢声笑语让撷芳殿焕发生机。
“三姐何时回来?”
日子总是留不住,譬如这句话恍若昨日才问过二姐,如今却又过了好几月,她又问出了口。
唐昭的声音震颤了枝头,“扑梭梭”,一溜的雪砸在她头顶,这雪堆积已久,冷得她一激灵。
她连忙跑进殿,热气暖人,长呼一口气。
一只手拂过她头上的雪,太子念叨:“瑞雪落头,好运好运。”
雀奴拉着唐昭的衣摆,大声叫道:“姨姨,我也要!”
不明所以的唐昭蹲下,任由她在自己脑袋上摸来摸去,还学着道:“什么雪……好运好运。”
唐昭看她严肃的样子,忍俊不禁,牵起她的手,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手炉上暖暖。
人总念不得的,许久未见着的三皇子匆匆赶来,一张臂便要抱住唐昭一诉姐妹之情。
二皇子笑眯眯地拦住她,让她解了大氅,把身子好生暖了再靠近她们。
三皇子解下大氅,强行为自己遭受的待遇辩解:“还是二姐关心我哈哈哈……”
三皇子笑得僵硬,二皇子脸色未变,唐昭哎呀叫道:“三姐,你不会没给我准备礼物吧?”
“谁没给你准备,我从南边回来带了一堆东西,亲自挑的,你看上什么尽管拿!”三皇子摆手让她自己挑一日去拿。
唐昭高兴应下,要过年,她已收了一堆的礼物,姐姐们所送尽是她喜爱的,她的小辈就雀奴一个,所以找了最贵重的玉给雀奴打了一只雀鸟儿。
那雀鸟儿雕得惟妙惟肖,仔细瞧着这鸟仿佛是歪着脑袋在瞧回来,鸟放在匣中打开时还能听见悦耳的乐声。
听闻雀奴得了这鸟好几日都抱着不撒手,太子冷着脸收了,将鸟放在自己书房里,只准她每日玩半个时辰。
她牵着雀奴转圈,关严的门被推开,丝丝寒气透进来,皇帝含笑看着她们,散去全身的寒气走到前头,唐昭紧紧跟在她身后,太子抱起雀奴落了一步。
皇帝坐在上首,招手叫过雀奴,将她抱在怀里,问她:“雀奴可冷?”
“不冷,皇祖母怀里可暖和!”雀奴一字一字道,颊边的奶膘抖动。
“像太阳一样。”
皇帝哈哈大笑,眼尾的细纹浮现,凤目扫过下面的女儿,指着唐昭:“你姨母呢?”
“姨姨拿着手炉比我还怕冷呢。”雀奴如实回答。
唐昭穿着火红的衣袍,显得脸色愈白,听皇帝把话题一转,竟是问着雀奴三姨如何?
“你三姨最近可是好生辛苦,雀奴说说,给你三姨封个什么王?”
雀奴惊讶地看向太子,脑袋左转右转,又见唐昭闭紧了嘴摇头。
皇帝将她点出来:“你来说!”
“什么都成,反正是些好听的词……”唐昭念念有词。
皇帝哼道:“学到哪去了,亏我还觉得你上进了许多。”
雀奴回到太子身边,太子向唐昭投来复杂的眼神。
皇帝叫谢姑姑颁旨,二皇子和三皇子分别被封为魏王、燕王,皆享万户食邑,授都督之职。
两人跪下领旨,一番话听得唐昭拍掌大笑:“以后,可比不得魏王殿下和燕王殿下了!”
皇帝似笑非笑:“别贫,迟早让你也去干活,朕也给你发俸禄。”
唐昭唇边的笑凝固,哼哼唧唧地看这看那,看什么都有趣起来。
“好了,你们几个今日难得一聚,不谈那些个事,吃吧吃吧。”皇帝摆手道。
到底是谁一直在提啊,唐昭无语地想,她第一个拿起玉箸,先挑出自己不吃的放在碟子里,搁置一旁。
良久才想起这里没人帮自己吃,瞬间如同嚼蜡,不知是如何吃完这一顿的。
“姨姨,外面的雪人!”雀奴兴奋地跑来,对唐昭手舞足蹈地讲。
问了宫人,原来燕王进来前在唐昭的雪人旁边堆了个自己,雀奴还以为不堆的雪人是自己来的,问怎么其他的雪人怎么还不来。
唐昭通过窗瞧着外面,想象雪人跑来的画面只觉诡异,打了个冷颤,还是没忍心戳穿,亲自关上窗,让雀奴先呆在殿中。
雪花细细飘落,大多都在融化,她站在外面看这一排雪人,太子、雀奴各捏了自己的,不大不小一个站在石阶上,规规矩矩的,反观燕王捏的,还能看出指印,歪歪地站在唐昭的雪人旁边。
唐昭临时打补丁,做了皇帝和魏王的雪人,她自己的雪人已是很“胖”了,皇帝的雪人比她自己的雪人更大。
她派人叫来雀奴,没想到来了好几人都不是。
跟前的窗打开,雀奴被魏王抱在怀中,看见雪人惊呼:“皇祖母和二姨的雪人都来了!”
魏王噗嗤笑出声,唐昭红着脸强认道:“是啊,她们刚刚来的。”
皇帝点头:“朕的雪人倒也有模有样的。”
“一家子看着倒顺眼……”
谢姑姑接道:“奴必好好看着这雪人,陛下想看就能看见。”
“不错、不错。”皇帝高兴地揉唐昭脑袋,皇帝力气大,唐昭觉得自己脑袋里的水都被晃匀了。
她手捂住脑袋,愤愤道:“再晃这脑子可得不了甲了。”
“不晃了,难得你脑子灵光点,傻了的话我下回在那些大臣前面还怎么吹。”皇帝顺着她,只与她们聊些家常,可一谈起来也避不开朝堂上的事。
俨然似一场考察,唐昭连道别讲了,急忙阻止了皇帝的脸色变得愈发严肃。
皇帝弯腰悄悄问唐昭:“我听说你那伴读很厉害。”
唐昭昂首挺胸,一副有荣与焉的模样:“那还用说,我身边的人自然是如此厉害。”
“你这孩子,我说的是博士告诉我她三年都能结业了。”皇帝摇头。
唐昭那双与皇帝相似的凤眼圆睁:“不是伴读吗?”
“怎么比我少念这么多年的书!”
皇帝怒其不争:“人家不知多念了多少才能如此……”
“她倒是个有才的,同她母亲一般。”
唐昭不是第一次听说崔瑛的母亲,但透过皇帝的一字一句,她能想象到这位前右相是有如何的风姿,据说上朝路上都有人跟着马车想见一面前右相。
这样的人就这样死了吗?
她的思绪弥散,想到崔瑛与崔尚书之间,总觉得一万分的不对劲,千丝万缕的,难以分辨。
“青鸟儿……青鸟儿?”
皇帝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思,才听清刚刚说的什么,她惊道:“什么?”
“我说,你觉得我封你为晋王如何?”皇帝重复道。
哪有跟本人商量的,况且二姐、三姐都有政绩,就自己一个还在明伦斋与博士斗智斗勇呢,怎么能跟在后面封王!
可唐昭说了半天,皇帝也只是沉吟片刻,点头说延后一点。
“青鸟儿刚才不还在羡慕姐姐们,如今不用了?”皇帝笑道。
“我想多陪陪阿娘啊!”唐昭几句话哄得皇帝心花怒放,哪有不愿意的,又因着节日赏下一堆东西,额外给她赐了许多,整个凝芳殿因此热闹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