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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鲜红刺目的红衣,破烂不堪,它能遮挡得住部分躯体,却盖不住怪物扭曲的四肢。
      眼下它就静静地站在瞿微霜的屋内,看不出形状的焦黑手臂与下肢裸露在外,冲击着瞿微霜的双眼,也刺激着瞿微霜的神经。
      侧身而立的瞿微霜微微转头,他屏住呼吸看向右侧的地方,与窗上的影子相符,那怪物没有再像上次般消失,它就站在那里。
      浑身的寒意流窜在他的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与大脑发信号,诉说着它们非常恐惧的事实。瞿微霜调转方向,他后背贴墙,尽管与怪物面对面,后方有坚硬的物体也能够支撑他,不至于让他在下一刻便腿软摔倒。
      可他显然是高看自己战胜恐惧的心,他自幼是那样的胆小,如今碰到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又怎会单凭一面墙就稳定心情?
      很快,他的全身开始打哆嗦,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他甚至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看着静默在不远处的无头怪物,再看看这熟悉的空间,这次不再是如同梦境中那样的黑暗,怪物也不在梦里,它活在现实中。
      所以说,上一次在紫薇树下,或者是在床上的那一晚,看见的怪物是真的怪物吗?
      瞿微霜突然特别想呼喊长生,但他不过是刚张嘴,对面的怪物似乎就已察觉到他的意图,竟是慢慢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呼救的声音被提上的心堵住去路,瞿微霜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往床那边跑去——
      “啊——!”
      还没等他抬动脚,那怪物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倏然立在他的面前,在他惊恐未定的情绪中,用坚硬硌人的手卡住他的脖子。
      它没有想掐死他,与其说是掐,还不如说是控制,它压根就没有用力,只是固定。
      但瞿微霜还是被它这一举动吓得差点儿晕厥过去,尤其是两人不过半米的距离,能让他清楚地看见,这个无头红袍怪的全身。
      没有头,连脖颈都没有,这件红袍就像悬挂在衣服架上般,像个傀儡,极其惊悚。
      瞿微霜的双腿顿时就软得不像话,他双手抓住怪物掐他脖子的胳膊,与其说是先让对方放开自己,倒不如说是想找个支撑点。
      “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它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但瞿微霜在惊惧中好奇,这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瞿微霜的眼中飘着小层泪花,他也不知道自己摇头是代表何意,只知道自己的全心全脑都被恐惧占领,他做不出其他的思想。
      大概是怪物在前倾身体,火红的袍子贴在瞿微霜的身上,惊得瞿微霜一激灵,随即微凉的温度传到他的胸膛,不舒服的他下意识地要挪开,又被怪物的另一只手控制住。
      他的腰侧尤为敏感,现在被怪物那只烤焦的手戳弄着,吓得他与对方贴得更严合。
      “所以你是不想见我吗?”这道粗粝的声音宛若靠在耳边,“为什么不想,是爱上别人了吗,爱上那个刚与你表白的神棍?”
      被他摁在墙上的瞿微霜哆哆嗦嗦,他偏开头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怪物鲜亮的红袍上,绽成几朵暗红色的梅花。
      “没有……我没有,我不喜欢他……”
      “既然不喜欢他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带着他给的东西呢?”截住他脖颈的手摸索到他的胸膛上,隔着衣物抓起垂挂着的吊坠。
      异常警觉的瞿微霜仍闭着眼,却在怪物碰触到吊坠的时候,蓦然抬手扣住它的手。
      他能听见隔着衣物的吊坠,在怪物的手中发出的“滋滋”声。
      “要乖,自己把这东西拿出来,否则我不介意撕破你的衣服,亲手把它拿出来。”
      瞿微霜迟迟没有动作,他在犹豫,他知道这东西或许能够保他一命,如果真的听眼前这怪物的话,他今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要这东西还待在他的身上,长生应该就会感应得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他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给了长生。
      “你是不听我的话了吗?”
      这样的话让瞿微霜极度不满,处于害怕状态的他睁开眼,反驳:“我又不是你养的一只狗,我为什么又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还在腰侧的那只手骤然拧了一把,这种暧昧的动作在瞿微霜眼中多少与戏谑的玩弄沾点儿关系,可怜他又羞又怒,也没有胆量和面前这个始作俑者对抗,只能乖乖受着。
      他的顺从让怪物相当满意,它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恼怒:“那你愿意听谁的话啊?”
      瞿微霜并没有想要回答它的这个问题。
      怪物掐着他的腰窝,逼他:“回答。”
      屈辱的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流下,瞿微霜闭口不言,他不想与它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怪物就是想听他说,见人始终抿着唇不肯说话,于是丢出一个名字:“乜斯南?”
      听到爱人名字的瞿微霜忍不住抖了抖。
      “原来是乜斯南啊,就是你那个已经死掉的丈夫吧……其实我也死了,你完完全全可以把我当做是他啊,你来爱我不好吗?”
      瞿微霜被他的发言震惊,即便是看不见这东西的面容,他还是大着胆子,扭头盯着原本属于头颅位置的虚无:“你个疯子!”
      “疯子?哈哈,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它的手忽然隔着衣服抓住吊坠,就要攥破瞿微霜的前襟,“你到底拿不拿出来?”
      瞿微霜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艰难,他撇着眉握住那只作怪的手,试图以自己的绵薄之力去与那只说不清道不明的怪物做对抗。
      显然,他不是怪物的对手,即便那只怪物已经手下留情,他还是被勒得快要窒息。
      痛苦的瞿微霜无助求救:“长生……”
      他的声音微乎其微,就算是与长生坐在同一间屋子里,长生也不会听到,可对面的怪物听得可是一清二楚,这道声音就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在它的头脑里,让本来情绪就不太稳定的它,顿时火烧全身般燃起愤怒。
      它二话不说便掐上瞿微霜的脖子,加大手劲儿的同时,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你不喜欢他,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这样叫他!”
      “呃——!”
      这次的力道不像刚才那般挠痒痒,怪物似乎真的很生气,生气到想要活活掐死他。
      人在濒临死亡时会爆发出巨大力量,瞿微霜这种胆小的孩子也会如此,他的双手与怪物的手臂死死抗衡,凡是有一线生机,他就想着拼命呼救,亦或是想法设法来逃离这只魔爪,跑到一个它也发现不了他的地方。
      他用尽全力向窗口挪移,试图朝着对面亮灯的地方求救,偏偏怪物早就摸透他的心理,在他想要张口的时候,握住腰侧的那只手随即一捏,他顿时就被疼得倒吸凉气,所有的话都被吞咽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喘息。
      怪物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偏斜的身体带向它的怀中,如此温馨的拥抱,却都被阴鸷狠厉的声音掩盖:“没有一个人会一直喊着他不喜欢的人的名字,瞿微霜,你骗我?”
      瞿微霜发觉,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怪物的禁锢,绝望逼得他走投无路,泪水烧得他眼角赤红,让他不计后果,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嘶哑的咆哮:“你以为我不喜欢他就会喜欢你吗,我就是喜欢村里的一只狗,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怪物!”
      这几句话,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以一种毫无理智的方式去怒吼的,怪物或许会因为他的话而掐死他,不过这样也好,他总归是可以和乜斯南再相见,也没必要待在这里承受这种痛苦,虽然他确实舍不得孩子们。
      他真的太弱了,弱到只能用嘶吼来伪装自己很坚强,可是他有时候又太强了,强到不愿意迎合怪物,宁愿一死,也绝不求全。
      怪物果然被他逼得近乎癫狂,即便看不见它扭曲的五官,但是他的手劲儿极大,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怒意:“怪物……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一具完好的身体,你就不再喜欢我了?瞿微霜,你不能因为这个、你敢因为这个我就杀了你,我就把你捆在我的身上!”
      显然这只怪物没有搞清楚重点,瞿微霜欲要解释,缺不了对方的手比他的嘴要先快一步,那劈在后颈的手愣是将他当场弄晕。
      临近失去意识前,怪物还在他的耳边着魔似的呢喃:“结束吧……游戏结束吧。”
      ……
      睡梦中的瞿微霜不安地嘤咛一声,他好像被噩梦困住,嘴唇时启时合,说着没人能听到的话,头也时不时在枕头上来回摇动。
      不过忽然间,他便受惊似的睁开双眼。
      眼前的环境明显不是他的住处,但这布置他眼熟,推门而入的人更坚定他的想法。
      翟井阑端着一碗面,他在看见苏醒的瞿微霜后,当即便把面放在桌上,走向床前。
      他看起来很关心瞿微霜:“还疼吗?”
      躺在床上的瞿微霜面露不解:“什么还疼不疼,还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他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对方的话让他大脑一片混沌,昨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回想消化,今日的状况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翟井阑默不作声地把一面镜子递给他后,他通过这面镜子,这才看清楚自己。
      镜子里映出他裸露的上半身,胸口处被白色绷带缠绕,绷带周围透露着粉红,类似于烧伤,不难想象绷带之下会是什么样子。
      而当初挂在那里的吊坠,已经不见了。
      瞿微霜当即慌了神,他把视线从镜面上挪开到身边的各个角落里,都没有发现长生送给他的那枚吊坠,他的心越乱,昨夜发生的那件事情就越清晰得显现在脑海。
      他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吊坠被那怪物给顺走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翟井阑家中?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端着碗的翟井阑。
      “饿了吧,”翟井阑说,“吃面吗?”
      瞿微霜刚想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忽然看见翟井阑端碗的手竟是也如他胸前般,被绷带层层缠绕起来,他愣住:“你的手……”
      翟井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受伤的手展示给他看:“做饭的时候烫着了而已。”
      “什么叫烫着而已,烧伤可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弄不好是会感染出人命的。”
      他的语速颇快,字字带着担心,翟井阑听后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我知道了。”
      看着对方微笑的脸,瞿微霜后知后觉自己真是献丑,身为医生的翟井阑能不懂吗?
      但很快他便更是气得打不出,身为医生却要别人操心,这点儿安全常识都不注意。
      “……”瞿微霜捂住胸口,轻蹙眉头。
      “伤口是不是又疼了?”没等瞿微霜问话的工服,翟井阑便知无不言,“我当时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胸口通红一片,奄奄一息地躺在诊所的门口,幸亏当时没人,否则以你的状况,肯定要引起村里人的惊慌。我还以为你被人刺伤了,立即联系其他医生帮你治疗,幸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器官,外敷药治疗几天就差不多痊愈了。”
      翟井阑话音一顿,忧心忡忡地问:“所以微霜,你能告诉我你昨天发生什么了?”
      瞿微霜把手覆盖在伤口上,他想到昨晚的遭遇,冷不丁就是一颤,平顺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起来。他没有选择先回答翟井阑的问题,而是先关心那不见吊坠。
      “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你看见我的吊坠了吗?”
      翟井阑肉眼可见地平展嘴角,他的表情稍显严肃:“……你什么时候戴吊坠了?”
      “朋友送我的,我就一直戴着,但是现在我找不到它,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它?”
      翟井阑的声音变得轻缓些:“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这么着急寻找它。”
      瞿微霜不置可否:“它是朋友送的。”
      “……”翟井阑告诉他,“没看到。”
      既然如此,瞿微霜有理由猜测是昨夜闯入他屋内的那个怪物拿走了那枚吊坠,毕竟当初它就非常忌惮,说不定他胸前的伤口就是在它暴力摘除时导致的。
      不过那怪物还挺好心,看见他受伤还把他扔在诊所的门前。
      只是他疑惑,昨晚的声音难道没有惊动院内的长生吗,还是说那怪物早就对长生下了毒手,所以它才会肆无忌惮地对他出手。
      想到这里,瞿微霜心头涌上不安,他可不想听到与长生尸体有关的消息,尽管两人昨晚刚闹过不愉快,他也必须得回去看看。
      他忍着摩擦的疼痛从床上坐起来,抬眸的瞬间就与翟井阑那深沉的眸光所对视上。
      他微愣,耳边忽然飘浮着长生说的话。
      不过几秒钟,他仓皇地与其错开视线。
      “应该是饿了吧,你先把早饭吃了?”
      看着递到眼前的清汤面,瞿微霜居然没有太大的兴趣,甚至有点儿恶心,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摇了摇头:“我现在吃不下。”
      翟井阑平静地问:“你难道不饿吗?”
      “嗯……我想,先回去。”他轻声道。
      “我已经去学校给你请假了,”翟井阑搅着面,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在这里安静地休息一天,没必要再回去找资料了。”
      “我……”
      欲要反驳的话被打断,翟井阑把碗放在他的手中,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难道你回去不就是找书吗,还是说,要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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