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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翟井阑抱胸,斜靠在门框上,他身着的依旧是从前爱穿的那套玄衣,只是今日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他的肤色太过苍白,竟显得这件衣服比往常的颜色还要黑,还要暗。
      见到来人,瞿微霜再也不顾着忙手底下的工作,急忙起身,快速走到翟井阑身旁。
      若说远距离只能看个大概,那么现在近距离接触,翟井阑的状态可谓是一览无余。
      先不提他的面部容貌,难怪今日的衣袍看着要比往日暗沉,光说裸露在外的肌肤就要比从前苍白,好似生过一场大病。他的面部状态那更是要难看得多,深浅不一的眼瞳里夹杂着疲倦,这是瞿微霜未曾见过的,眼底下泛着淡淡的乌青,让人看着十分憔悴。
      目睹这肉眼可见的清减的身形,瞿微霜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你生病了吗?”
      “几天了……”这三个字是翟井阑以极其淡的语气说出来的,听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末尾拖着的尾音总会把人迷惑后混淆。
      但他说的这句话也可能代表两个意思。
      瞿微霜第一反应没有理解:“什么?”
      “我说,我生病已经有几天了,现在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翟井阑漫不经心地说着事实,随即话锋一转地问,“几天了?”
      还在为其生病而担忧的瞿微霜,在听见最后一问后微怔,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入对方的双眼,想到什么后的心头猛然悸动。
      愧疚与慌乱无措席卷着他的神经,他用充满歉意的目光看向翟井阑:“那天我忽然感到头疼,就睡了,所以才没有回复你。”
      他顺便还把手机送去维修的事情说出。
      “是发烧那天吗?”翟井阑的语气竟有会与指责相搭边,“为什么不来看医生?”
      “小感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忽然想到之前翟井阑说的话,他不自觉地噤声,然后再再找理由,“我的钱都在手机里……”
      “你来看病就不收钱。”翟井阑却说。
      “这怎么行,”瞿微霜不领情,“大家都是靠自己吃苦挣的钱,我怎么能不给。”
      翟井阑像是被他气笑似的,他从鼻腔内发出一声轻笑:“我知道你想为这几日的忽略来找合适敷衍我的话,但这不是理由。”
      半中心思的瞿微霜轻声:“井阑……”
      翟井阑敛去所有笑迹,双臂依旧交叠着环抱在胸前,整个人的重心逐渐向前倾——
      瞿微霜微微后仰,翟井阑给他的压迫感让他的瞳孔骤扩,他的眼中全是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清白如鬼魅,紧紧地锁在他身上。
      “你在疏远我。”
      积攒在脚踝的力气突然松懈,瞿微霜差一点儿就要摔倒,得亏翟井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固定在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反手握住翟井阑的手腕,依旧如印象中的冰冷,甚至还要更凉:“我没有……”
      他在心虚地否认翟井阑的话。
      “那这么多天,你就想不起我吗?”翟井阑说这句话的时候竟让人觉得他在委屈。
      瞿微霜避开他深沉的目光,垂眸,近乎是心惊肉跳地扯谎:“我最近忙着给学生们讲题,又因为没有手机,消息闭塞了些。”
      “可是微霜,你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我也说过我最近在忙的……”
      像是对自己严肃的态度表示抱歉,翟井阑无奈地轻笑着,原本要抬得更高的手,忽然间转变落下的位置,搭在瞿微霜的肩上。
      微凉的手静放在自己肩膀上,瞿微霜微微侧首,看向那只白皙到青筋显露的手背。
      翟井阑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放松。”
      一记拍打敲在肩头,瞿微霜一愣,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体在对方的压迫下有多绷直。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尽管翟井阑已经退后一步,那阴影仍旧弥漫着,所以瞿微霜略显忸怩地说道,“你可千万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翟井阑好似有万般无奈,他的嘴角随着他说话而牵起一抹纵容爱溺的弧度,“如果你非要认为我生气的话,那你就当我生气好了,接下来你肯定想要我消气吧,那不妨来家里吃碗面?”
      这才是翟井阑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吧。
      瞿微霜如是想。
      前几日在手机上还能拒绝,人家现在都跟着猫追到眼前了,况且他还因为突发情况冷落别人几天,再拒绝的话也太不像话了。
      这次瞿微霜没有拒绝,跟着他回家了。
      路上,夕阳美得不像话,西方的天像风火轮滚过似的,红彤彤的连成片,金黄的落日就藏匿在晚霞当中,世界橙黄又金灿灿。
      两人再次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中,难得翟井阑还记得上一次也是他们俩,就这样肩并肩地步行在夕阳下,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但这番赏景的雅致,在无意间,好像都被瞿微霜给神不知,又鬼不觉地搅浑了……
      “井阑,”他撇头,犹豫道,“能借你手机给长生打一个电话吗,我怕他找我。”
      翟井阑勾起唇笑了笑:“……好啊。”
      瞿微霜接过手机,快速给还没来得及做两人餐的长生打去一通电话,那边在得知他要与翟井阑共度晚宴时,仅沉默一瞬,但接着便提醒他不要在外人家喝酒,还有希望他能早些回家,并且注意刚痊愈不久的身体。
      听着那边像老妈妈似的啰嗦,瞿微霜忍俊不禁,语调轻松地与长生友好挂断电话。
      意识到刚才的笑容有点儿夸张,瞿微霜在递手机的时候特意收敛:“谢谢你啊。”
      翟井阑仍是刚才的微笑:“我们之间谈什么谢与不谢的,你若需要就尽管用吧。”
      瞿微霜只当这是客气话,一笑而过了。
      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瞿微霜可谓是轻车熟路就找到位置,而家中的主人翟井阑也把他当做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没有再以主人的身份给他添茶倒水,只是嘱咐他自己去找茶杯,水壶之类的工具也靠在桌子旁边。
      瞿微霜为两人倒好水,就来到厨房,靠在门旁看戴上围裙的翟井阑准备起锅煮饭。
      “如果我让你学清汤面,你以后真的还愿意来我这里吃面吗?”翟井阑背身问道。
      “当然,”瞿微霜没有撒谎,“我觉得自己再怎么做也肯定不如你做的味道好。”
      “那我今天允许你在这里看我煮面。”
      “什么刺激让你终于肯松口了?”瞿微霜难得心情好,便随意地调侃翟井阑一句。
      专心拉面的翟井阑并没有回他的话,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认真看他的步骤。
      于是,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在两道不同的目光下诞生,厨房内热气氤氲,闻着幸福。
      锅里还剩下一勺,翟井阑没有把它匀在每个人的碗里,而是举起汤勺,来到还没走且即将愣神的瞿微霜面前,示意他尝一口。
      看着眼前提溜起来的面,瞿微霜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行:“……要不放在碗里?”
      “碗里有一份的量比较少,你尝尝这一次的好不好吃,如果不好吃你就吃少的。”
      瞿微霜的大脑转动半天也没能想出对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好像厨艺下降一半。
      “嗯……你的厨艺我是百分百信的。”
      “可我觉得这次好像味道不太对,”翟井阑是坚持让他吃,手举着老半天都没能让它落下去,“要不你尝尝还对不对味儿?”
      既然如此的话,瞿微霜恭敬不如从命。
      翟井阑端着勺的手稳稳当当,他顺势向前探了探身子,就着对方的姿势嗦一口面。
      柔韧又鲜醇的面条香味儿瞬间炸开在味蕾上面,瞿微霜忍不住弯眉:“没变的。”
      味道没有任何改变。
      见他吃得香,翟井阑也笑道:“那你再尝一口呢,说不定吃得多了也就厌腻了。”
      嚼着面的瞿微霜口齿不清地反驳:“怎么会呢,我喜欢吃的东西我会一直喜欢。”
      “是吗,”翟井阑问,“一直这样?”
      瞿微霜擦擦沾油的嘴角:“是这样。”
      “那既然这样,你就吃大的那一份。”
      瞿微霜求之不得。
      这顿饭边聊边吃,磨磨唧唧过后,星月已经当空,吃饱喝足后,两人把碗一搁,尤其是瞿微霜,倚靠在连椅的靠背上回味着。
      他往一侧偏头,与对面抱膝而坐的翟井阑对视上,吃饱喝足的后劲儿就找上门了。
      明明没有喝一滴酒,他却感觉自己有点儿微醺,明明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他却感觉自己像是坐在棉花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他摇摇头,试图通过眨眼来清醒,可是透头颅竟越来越重,让他误以为又发烧了。
      “感觉也不烫啊……”他抬手摸额,嘀咕着的同时又纳闷,“怎么这么晕啊……”
      不多时,他就听见耳边有个人在喊他。
      “微霜……”
      瞿微霜抬起头,看向声源方向,那里本该坐着的翟井阑不知在何时站起来了,此时对方正向他这边走来,他下意识就要起身。
      忽然,像是脚筋被抽离似的,他踩着的地面竟不足以站稳,愣是让他歪曲摔倒——
      有人伸手抱住了他,冰凉的触感让他大脑清醒一瞬,但立刻又陷入刚才的眩晕中。
      “微霜……”
      呼唤他的声音还在继续,瞿微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偏头,看向自己回抱住的男人。
      这个人不是翟井阑,他看不清这张脸。
      他冰凉的指尖抚摸上瞿微霜的脸,瞿微霜闭上眼睛,感到这极轻力道擦过眼皮,又滑到脸颊,最后是一个温吻,落在额头上。
      瞿微霜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望着,他心中已有答案,却不敢确认,只是一味地盯着这个搀扶着他往卧室里走的人。他被扶着坐在床边上,对方没有随他一起登床,而是在把他安置好后,便开始面若无其事地换衣。
      当鲜艳的红袍替代刚才的玄服时,如火一般炽烈的颜色合该让瞿微霜感到恐惧,但他的心中却浮现出一股强烈的亲切的感觉。
      他失去神志般,起身,慢慢挪步到这副身体前,情不自禁地搂住这件单调的红袍。
      “乜斯南……”他也不知道这个看不清脸的人是不是乜斯南,可他就是喊出来了。
      对方没有否定他的话,但是也没有开口回应他,只是伸出手臂,将他环抱在怀里。
      轻轻的吻密密匝匝地落了下来,瞿微霜喘着气偏开头,将所有的鼻息埋藏在对面的脖侧里,深嗅着这道刺激大脑记忆的气息。
      这份吻不轻佻,也不沉重,就像是单纯的抚摸而已,没有任何花样心思,可被吻的人还是忍不住酸麻了腿脚,开始慢慢跌倒。
      瞿微霜被人重新带回到床上,他坐在床沿儿边上,抓着对方的手臂,眼眸看去,即便看不清模样,他还是把对方当成乜斯南。
      感觉。
      而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尽管他现在有点儿神志不清,但是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仰着脖子,口吻偏向质问:“我现在是不是做梦?可我记得没有睡觉啊……乜斯南,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来梦里找我了?”
      “我是乜斯南吗?”那看不清脸的男人从他的手中挣脱,退后两步转了圈,“看清楚我穿的什么衣服了吗,我还是乜斯南?”
      瞿微霜迟疑一瞬:“你是,你是……”
      那人再次靠近,没等瞿微霜抓住他,他反倒先扣住瞿微霜的肩膀,他俯身贴向双手摁着肩膀的人,然后继续问:“我是谁?”
      瞿微霜着魔似的:“你是乜斯南……”
      “我不是,”他忽然否认,并把自己的额头与瞿微霜的相抵,他双手捧起瞿微霜的脸,用清晰的声音摧毁他的神经,“你看不清我的脸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乜斯南,我是翟井阑,翟井阑你认识吗?”
      “不是!”瞿微霜抓住他的衣服,努力去穿过那层白雾看穿他,“我能感受得到你就是乜斯南,你就是乜斯南,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要把我抛弃了?”
      那边沉默着,在不久后,冷不丁的一笑打碎这份凝重的氛围:“我从来没想要抛弃过你,我从来都一直爱着你,不可否认我们两个彼此相爱。亲爱的,是你要准备把我抛弃了吧,亲爱的,这场本该是我们两个人的游戏,现在却让我特别特别没有安全感。”
      “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神棍抢走?”
      “没人会把我从你身边抢走。”瞿微霜约摸着嘴唇的位置,主动仰头献出一吻,他的吻和那人落下的吻一样,没有任何重量。
      头皮传来轻微的撕扯感,那人稍显狠厉地质问他:“是吗,记住你说的话,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哄我的。”
      瞿微霜坚决道:“不是。”
      “好啊,”这人变脸的速度可真快,不一会儿就把刚才的戾气除去,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取而代之的是浮薄的温柔,“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其实也知道你不会哄我,你只会受了委屈就挂着脸,一脸可怜等人疼。”
      “那老公现在就疼疼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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