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出塞》Maryanna

10、10

　　呼韩邪也许一生都没有像此刻这样狼狈过，善饮海量的匈奴王被酒呛着是什么样子？萧育偏过头掩去笑意，一管长箫已被压在掌下顿住音韵。嗯，刚才看的很清楚了，大单于被呛到也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嘛。

　　将还剩半壶的酒壶直直朝帐中央跪着的人砸过去，哈堤达不敢躲，被砸的一头一脸的乳色酒液，脸色苦哈哈的又对着呼韩邪拜了好几拜。

　　呼韩邪不解气的又把银酒杯砸下去，指着哈堤达语气凶狠无比，“说！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哈堤达打摆子一样发抖，“大汉朝……汉朝……送了个女人给大单于当……当……阏氏。已经到了雁门关外，让……让我们去迎……”

　　“混蛋！”呼韩邪踹翻身前的桌案，“大汉皇帝疯了么？我什么时候叫他送女人！”

　　“这……大汉朝说是为了两家永结亲厚的友谊。”

　　“闭嘴！”

　　哈堤达捂住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萧育抬眼看了看生闷气的呼韩邪，然后问伏在地上不动的哈堤达，“那女子姓名，你可知？”

　　哈堤达抬头看他一眼，本不想理睬，但又偷眼一看呼韩邪脸色，只好回答，“王昭君。”

　　抚掌笑叹，萧育起身拱手朝向呼韩邪道喜，“这要恭喜大单于啊，昭君之美，乃我大汉后宫一众夫人所不及啊。陛下他有此割爱之心，可见诚意拳拳要与大单于亲善，实是喜事一桩。”

　　呼韩邪顿觉一口气堵在心里下不去，还被人在胸口又捶上一拳，脸色更加难看，“少看我笑话！你，你明知道……”

　　知道有道理没处说的苦了吧？萧育心中一阵得意，该你呼韩邪有今天！

　　见他一脸幸灾乐祸，又念及元帝绝对存了什么坏心思，呼韩邪朝哈堤达又是一吼，“去，带人去雁门关，给我轰回去！”

　　哈堤达急忙道，“这……人家一大队的人，走了差不多一年了才到雁门关呐，不好吧？”

　　呼韩邪瞪大了眼，“我说轰回去！”

　　这下，虽然满肚子的不甘愿，哈堤达还是一脸难色的求助模样，看向了萧育。

　　萧育虽确实存了看好戏的意思，但终究大事上不得马虎，立刻正了颜色凛声道，“大单于万万不可，此和亲之举象征大汉与大匈奴之亲密，若大单于妄然毁之，怕要引起无端纷争。”

　　呼韩邪傲然冷笑，“我怕他刘奭不成？”

　　萧育见好言好语他听不入耳，索性背了手一脸负气，“好，既然两家和平不保战端将起，那我这个汉使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这就回去叫李兴和玲珑他们好好收拾准备一下，好跟雁门关外的送亲队伍一起回去。”

　　“我说这时候你就别任性了，这不给我添乱么？”

　　“谁添乱了？是你先不讲道理好不好？你要跟我朝打仗，我留在这里干嘛？留下来等你们绑我出去祭旗啊？”

　　呼韩邪终于忍不住自王座上跑下来，伸手扳过萧育肩膀，“我怎么可能这么干？”

　　“大单于喜怒无常，到时候战局混乱，怕是不砍也要砍，为了我这颗脑袋着想，还是早早回去吧。”

　　呼韩邪索性把他搂进怀里，嘴唇凑到耳根处讲话，“乖，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听话。”

　　萧育垂着眼看手里的竹箫仿佛在研究上头细致无章的纹路，小声的嘟囔“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帐内等着停指示的哈堤达咬咬牙，冒着可能自己才会被砍的危险，惶恐道，“那……大单于，到底怎么办，和亲队伍还在等着呢。”

　　“去去去，叫雕陶莫皋（注1）带百人队武士，去接回来再说！”

　　哈堤达终于得令，抹着额头冷汗小心翼翼退出去，终于到了帐外，才敢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小命安稳的保住了。

　　帐内，萧育仍旧被呼韩邪揽住不放，他抬眼看了下呼韩邪勾起的唇角似有算计，心下想了想已了然了几分，但为了确定还是问道，“为何着雕陶莫皋去迎？”

　　“雕陶莫皋虽是我弟弟右谷蠡王的儿子，但一出生就被送给我当儿子，他是匈奴王位未来的继承人，身份尊贵，很适合去迎接。”

　　萧育笑了笑，呼韩邪的心思，从来都很好猜。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做任何事目标性都很明确，自然也包括眼下这次。

　　“而且他今年十八岁，年轻英武尚未婚配，对不对？”

　　呼韩邪低头在他笑出的酒窝上亲了一口，“看，你不是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可王昭君是刘奭送来给你当阏氏的，你这么做就驳了大汉朝的脸面，很不好啊。”

　　“那……”呼韩邪想了想，然后露出豪气的笑容，“这简单，表面上我封她当我的阏氏，实际上让她给雕陶莫皋当老婆不就好了。”

　　萧育一时语塞，盯着呼韩邪那张脸看了好久，确定他非是说笑，“你这想法可真……呃……该怎么说呢？嗯，对……新奇又野蛮。”

　　“我觉得这想法挺好啊。”

　　“王昭君琴棋书画皆通，娴熟识礼，你让她这样一个女子，如何接受你这种名不副实的安排？”
　　“我真觉得挺好啊？哪儿有问题？”

　　看着呼韩邪不知所以然的表情，萧育顿感无力，“名义上是你的阏氏，却给你的儿子当妻子，她这般知书达理的汉朝女子，怎不羞愧？”

　　呼韩邪轻笑，“我当多大不了的事儿，按我匈奴习俗，她就是真当我的阏氏，我哪天要是死了，她也要继续给继任我的雕陶莫皋做阏氏。我现在不用她嫁给我，直接让她给雕陶莫皋当老婆，她不应该高兴才对么？”

　　萧育想了一想，不知道该对呼韩邪说匈奴这传统本来就很难为汉人理解，还是认同他的看法，觉得王昭君这样也许真的比先给呼韩邪当阏氏再给雕陶莫皋当阏氏要好。

　　想来想去，发现这让自己都纠结如此，何谈昭君一介女流……

　　“我想，王昭君……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安排。”

　　呼韩邪已趁他发愣思考的当口，将萧育压进了铺满狼皮的王座间，此刻听他这么说，便低头亲了他一会儿才放开。

　　“那就要靠你了啊。”

　　“什么？”

　　“你们都是汉人，自然比较容易在言语上互相理解，交给你办最好了。”

　　“你……”萧育一想到自己都觉得这安排有失妥当，却要去劝说王昭君接受，不由就头疼了几分。

　　但纠缠无益，此事不急先按下，还有些事也要解决，“她既然名义上是你的阏氏，便一切安排要合乎这个名义，你要怎么安置她的住所、跟随以及用物？”

　　呼韩邪的鼻息流连在萧育衣领边缘，声音变的有些低哑，“这简单，还有几座空帐篷，挑座大些的，给她改改。”

　　萧育伸手抵住他的肩膀，“这样吧，除了你的王帐……我……我那里最为舒适……我让玲珑收拾一下给她……嗯……腾出来。诶……你别咬……说正经事呢。”

　　呼韩邪抬起头，“我觉得我现在要干的事比较正经……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萧育叹了口气，“我说，我叫玲珑收拾一下，把我的帐子腾给王昭君。”

　　“不行！”呼韩邪眼里升起怒火，“你让她，你怎么办？”

　　萧育一句话，浇灭了他眼里的怒焰，“我么……”他眼睛转了一圈，看向王帐四周，“你这儿还挺大的，我搬过来跟你挤挤总成吧？”

　　“啧，你故意的……”呼韩邪看见他眼中隐隐狡黠的光芒，猛的低头要去覆上那微微张开的粉色唇瓣。

　　结果萧育笑的眼睛弯弯的，伸着两手抵住他脑门，摇了摇头，“我不想要。”

　　呼韩邪抓住他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一口然后按住固定在上方，低头吻上，唇舌间断断续续的焦躁字句，“我想要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说不要，就能阻止我？”

　　萧育啮咬起呼韩邪的嘴唇，咬出浅浅的血珠子，然后用舌尖轻轻的舔干净，急急的喘息着，“我……哈……没能阻止……过……但你不能剥夺我……表达自己意愿的……权利。”

　　呼韩邪敞开萧育的衣襟，手滑向他腰间揉按着，“所以我从来都让你自由表达意愿，不过么……这件事只能按照我的意愿来。”

　　“这……不公平……”

　　“这本来就不公平。”

　　呼韩邪低头吞下萧育可能还要出口的所有抗议，开始再一次让这件事顺应他的意愿进行下去。

　　注释1：雕陶莫皋即为历史上呼韩邪之后继任的复株累单于，是呼韩邪的长子，母亲大阏氏是呼衍王的女儿。呼韩邪单于过世后，复株累单于即位，王昭君按照匈奴传统嫁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复株累单于是匈奴历史上，第一个正式开放边塞匈汉贸易，用和平买卖方式来替代匈奴掠夺财物的。为了剧情，我这里对他的出生也做了颠覆性改动，仍旧勿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