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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光之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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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储物戒到底从何而来。”萧长老怒喝道。张丰佃颤声答:“千真万确是小的家传,这宝贝于我也是浪费,长老五千灵石收了吧”
萧长老冷嗤一声:“此物血光太盛,你莫要再妄图交易。”男子吓得直点头,将戒指收回怀中起身告退。
洞府刚归于宁静,萧长老袖袍一拂,窗户应声而开。下一刻,他已立于庭院,目光紧锁在那棵虬龙古松上。
风过树叶微动,并无异样。萧长老绕树缓步一圈,指尖划过树皮,感受其中木灵之气。沉吟片刻,抬步向门外走去。
不久后,一个人形轮廓从树旁的土壤中浮现,包裹在她身上盘根错节的树根,灵活地收回触须,迅速缩回地下。
现身之人,正是叶昭弦。原本雪白的道袍已沾满尘土,清丽的面庞也蒙了尘,修眉长睫之上皆覆着一层细灰,看起来好不狼狈。她顾不上稍作整理,当即运转灵力隐去身形,飞速离开洞府。
一直逃到偏远的山道上,叶昭弦这才掐诀施展净尘术,周身顿时清爽。回想刚才的惊险,她仍心有余悸。
千钧一发之时,她果断放弃用灵力隐匿逃逸,在修为高过自己的修士面前,任何灵力波动都是自寻死路。
她完全屏住呼吸,收敛了所有气息,纯粹依靠自身土灵根的天赋,催动其对植物的强大驱动力。让古松的根系主动盘绕包裹她全身,将她悄无声息地拉入土壤。树灵的动作极为迅速,她这才得以成功脱身。
叶昭弦握紧拳头,感受到体内金丹流转的灵力,虽比筑基期强大了十倍不止,但刚刚在萧长老面前仍是无所遁形。仅仅一阶之差,便如天堑。
这是她听沈屹舟调遣,暗中监视的第四位九宸宗长老。名单上还有两位,若这六位实权长老都查不出问题,那叶昭弦便要怀疑,是不是沈屹舟那家伙脑子出了问题,才会怀疑九宸宗这等仙门清流的高层与散修遇害的惨案有关。
想到沈屹舟那副运筹帷幄却又深藏不露的样子,叶昭弦就有些气闷。她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向下走去,思绪纷乱。
走了没多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的树丛中窜出,手掌带着微弱的破风声,直拍叶昭弦的后心。来人显然是想开个玩笑,并未动用灵力。
叶昭弦头也未回,只轻拨悬挂在腰间的长剑,剑鞘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向后点出,“啪”一声轻响,正中来袭者的手腕。
“哎哟!”一声痛呼,偷袭者踉跄后退两步。
叶昭弦这才转过身,看着眼前捂着手腕的江澈,面色波澜不惊,仿佛早猜到是他。
“师妹,突破了金丹就是不一样,现在我连你衣角都碰不到。”江澈粲然一笑,唇红齿白,颊边隐现一对梨涡,水粼粼的眼眸盛满笑意,简直让人目眩。
可惜叶昭弦对这张玉貌早已免疫,“表弟,你都已弱冠之年,能不能拘着点礼数?”说着便手握剑柄,抵住江澈靠近的胸膛,一脸无语。
江澈那张瓷白小脸继续凑近,对着她眨了眨眼:“你是我表姐是假,我是你师兄是真。”
叶昭弦眉梢微扬,如玉生辉的清逸面容上浮现一抹薄愠,但她懒得跟这小子贫,随即转身:“修行要紧,我先回去了。”
“别走啊,昭弦姐。”江澈连忙拦住她,正色道:“上个月你成功晋升金丹,还被掌门亲点为这一代的首席弟子,我们还没好好庆祝,这次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没空。”叶昭弦语气淡淡,脚步不停,绕过江澈继续向前走。
“又是没空。”江澈眉头蹙起,语气带上几分委屈,跟在叶昭弦身侧埋怨道:“每次找你都是修炼、任务,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我们好歹……”
叶昭弦顶不住他的聒噪,直接一个跃身,踏上出鞘悬停的长剑,流光照映,衬得她身姿愈发修如青竹,倏忽间便已御空而去。
江澈的话戛然而止,面上神情敛起,连带着周身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也消失不见。他怔怔望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剑光,长久地站在原地,任山风吹拂他的衣袂。
自和叶昭弦相遇起,这是第四个年头,他渐渐长大,渐渐长高,没有理由再像个青葱少年黏着她。他忍不住借着嬉闹去靠近,然而叶昭弦不吃这套。
他明白叶昭弦的天赋远胜于自己,所以修炼之余潜心钻研符箓。只是为了,能成为站在她身边的人。可现在这距离好像越来越大,因为叶昭弦不仅天资卓绝,还一颗心全扑在修道上。
江澈是为水木双灵根,悟性上佳,在九宸三千弟子也算佼佼者,外加通晓符箓一行,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可师尊的训诫犹在耳边:“江澈,你心有挂碍,永远修不成大道,你如今只是筑基中期,可能体会不到,以后你会明白。”
不,江澈已经体会到了。这个月二十七号是他的生辰,每年叶昭弦都会陪他过,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江澈决定就在这个生辰夜,对叶昭弦表白心迹。
若她接受,那他们俩就可以结为道侣,自己心愿既成,以后随她一起专注修行。江澈心知这个可能渺之又渺,仍忍不住去妄想。
若她不接受,自己就断了这份心思。从此全心全意修行,尽力在这求仙问道的路上走得再长些。至少,至少不能比她短太多。
夜幕低垂,星子渐明。
叶昭弦在房内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氤氲。她引导着精纯的土系灵气在经脉中缓缓运转,完成一个又一个大周天循环。每循环一次,丹田内那枚龙眼大小、金光璀璨的金丹便似乎凝实一分,光芒也更加炽盛。
七个大周天完毕,叶昭弦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神清气足。今晚的修行也算是小有所成,但按原计划,她本应去后山的寒冰洞熬炼筋骨,淬炼体魄。但想到某个惯于夜半来访的家伙,她只能暂且中断炼体计划,留在房中等候。
果然,夜半三更,万籁俱寂之时,房中那扇对着后山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无声无息地掀开。一道黑影如灵巧的豹子般闪身而入,落地无声。
来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穿着一袭便于夜行的玄色劲装。脸上并未蒙面,露出那张俊美却带着几分阴郁的脸庞。
叶昭弦缓缓睁开眼,第无数次对此人不走寻常路感到无语。明明只需一道传音,她自会开门相迎,他却偏要像个梁上君子般翻窗而入。
沈屹舟进来后,倒是恢复了那副风度翩然的模样。他径自走到叶昭弦身旁的木凳坐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
他看向叶昭弦,直接切入正题:“说吧,今天在萧长老那里,听到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明明是谈正事,却语调温柔,隐隐有蛊惑人心的架势。
叶昭弦眼神凝滞了一瞬,随即便将偷听到的萧长老与张丰佃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
沈屹舟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待叶昭弦说完,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既然萧长老没有收下储物戒,还是再观望吧。”
他看向叶昭弦:“张丰佃那边,你不用操心。他会去找剩下的长老。你的任务,就是继续监视。”
叶昭弦微微蹙眉:“你许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他一连被四位长老拒绝,你为何如此肯定他会继续冒险?”
“他赌博输光了家当,还欠下一笔巨债。方圆百里内,有能力收下这枚金丹后期修士储物戒的,只有九宸几位长老、闭关的掌门,以及你那修为高深的师尊。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现在若敢跑去百里之外典当,追债的会认为他要潜逃,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能在九宸硬着头皮找门路。”沈屹舟淡淡道来,并不吝于为面前的得力干将解惑。
叶昭弦一个念头闪过:“他输得倾家荡产…是你设的局?”
沈屹舟迎上她的目光,微微牵动嘴角:“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叶昭弦闻言,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因为要蹲点,叶昭弦往往会提前去打探,前两日她在竹亭看到张丰佃和一个九宸外门弟子交谈,便隐了身形上前窃听。
只听那张丰佃对这同乡和盘托出,原来这金丹修士的储物戒并非家传,是他在姑漯镇后山看到两位修士生死仇人般地争斗,其中一位杀死另一位便扬长而去,张丰佃嗲着胆子从断了气的修士手上取下储物戒。
九宸六位长老,其中五位金丹后期,一位元婴初期。实际上,金丹中期之后,每进一步,皆需深厚积累与机缘相辅。若于同一境界滞碍日久,破境之机将愈发渺茫。多少宗门前辈,终其一生困于金丹圆满,难成元婴大道,正是缺了那点助力。
故而,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于他们而言,已非身外之物,实为道途延续之关键。
但九宸宗素以清正之风闻名,长老们再破境心切,也断不会收下血光之戒。张丰佃竟敢编造储物戒的来历,接连拜谒数位长老以求交易。虽说金丹后期同阶或更高阶的修士才能打开此戒,但天下之大,张丰佃不去别处典当,偏要在九宸宗内碰壁。
如今看来,从他赌石欠债,到恰好目睹修士争斗,鬼迷心窍去拿储物戒,再到被逼无奈只能在九宸宗内销赃。这一切,根本就是沈屹舟策划的一场局。
细想之下,她还有一点不明,忍不住出声:“那储物戒为何会有那么盛的血光。”
沈屹舟观她神色,知晓她已然暗中查探出储物戒如何落在张丰佃手中。那位中剑的修士并未身死,都是障眼法而已。所以,那储物戒的主人是一位真正故去的金丹修士。
他沉声道:“那么盛的血光只能是惨死,不会比张丰佃看到的戏码轻。”
叶昭弦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晃动一下:“是那批受害散修之一?”
沈屹舟轻轻点头,神情变得有些黯然。
叶昭弦得到肯定的回复,心头一震,她努力回想到底在哪一具尸身上见过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