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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红壤⑦ ...

  •   “最后一件竞品——红壤。”

      听到这话,楚砚半阖的眼微掀,他在中间,整个场地按照参会费标准进行排列布置,以半圆包裹,会费最高者享中位,是最佳观赏点。

      果真是一捧土。

      十个展柜的红绸依次被拉开,前九件还有些模样——或浑厚古朴承载千秋,或吉光片羽价值连城。

      至于眼前这个,一捧泛红、色如血的土。

      楚砚坐正身体,常规的东西看得太多难入眼,越是稀奇玩意,越是有些意思。

      拍卖师简要介绍完毕,挑选开始。

      他轻轻拨弄着手边小球——是一个选物装置,上面依次刻有十个凸点,若是中意哪一款东西,就拨到哪个凸点,再按压,球内设置的机关会顺着座位直达上方展柜,展柜亮灯的一瞬,展品会自动掉落到底部相应的区域,供挑选者带离。

      全程不经人手,以防掉包,公平公正。

      “一号先生,请。”拍卖师退到边缘,十件拍品尽数入眼。

      楚砚依次掠过,仅两三秒的功夫,已经拨好凸点,两指并拢向下使劲,只听啪嗒一声,四号展柜玻璃罩上的提示牌白光大作。

      接着,摆放物什的高台缓缓下移,里面的东西很快没了踪迹。

      “古帛书!他居然选择了古帛书!”为了避免影响判断,挑选物品阶段时全场需保持静默,现如今一选已定,众人免不了要争论一番。

      要么抱怨心仪的东西被抢先,要么分析挑选者的选择缘由。

      他们对楚砚的讨论,就是第二种:“要我的话,我肯定选择鬼王玉玺,或者第一件的青铜古器。古帛书,没什么特别的呀。”

      有人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要是选了红壤,才是真的怪!”

      “得了吧!他既然是一号,挑选的东西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咱们管不着!”

      说对了。

      楚砚抬指磕了磕眉梢,他确实想要选择红壤,这个东西可真是有些吸引人,花这么大价钱进来,就为了卖出一捧土?

      一定是笃定了它的不同寻常,甚至估价能够把所有成本赚回来。

      可惜啊。

      他深叹口气,颇为无奈:若是这次再不把古帛书弄回来,向谁都交不了差

      自己造下的孽,哭着也要弥补。

      一轮结束,不论卖家多么用力“吆喝”,那捧红壤依旧无人问津,孤零零地躺在透明盒子里,沦为流拍品。

      第二轮,是东道主专场。

      台上的女人身材火辣、媚骨犹存,随意一个姿态便撩人心弦,引来不小骚动。

      楚砚一言不发,只是久久地凝望着她,手背却不自觉地绷紧,指腹在一侧的桌上摩挲,恨不得给它擦出火星。

      第一次遇见余知的时候,她穿的也是黑色衣服,修身装扮,扮作被囚者,他一时心软,信了她的话,谁承想就栽在这上头了——那是他输的最惨的一次,不仅金银输光,连怀里藏的都被扒了了个干净。

      说句不好听的,全身上下就剩裤衩子。

      如果不是南荼去给他捞回来,一世英名可真就败在那了。

      想到这,楚砚心里泛起一阵自嘲,连嘴角眉梢都不受控地随之挑起,他品一口茶,压了一压心里这阵略有苗头的温火。

      余知已经介绍完,他放下茶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真巧,这人,我手上就有这么一个。”

      “等等!谁没有啊!随便找个人打扮一下,都能符合!”有人不满,忙接腔。

      东道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入会的所有人,都需要着黑衣,大家像是约定俗成般默契遵守,来者无不着黑西装、黑礼服,就连里面的服务员也尽数是黑旗袍、黑对襟衣衫。

      这话一出,引起了更多争议,一个戴面具的女人附和:“是啊!你别仗着自己是一号就可以随意破坏这规矩,外头等着的人,我随便拉一个,都能成。”

      楚砚笑:“各位说的,我不否定,只是,”他顿了一顿,“若是我先达到要求呢?”

      “这......也不一定吧。”

      “谁先谁后,得出了这门才能见分晓!”

      意料之中的质疑接踵而来,楚砚环顾一圈,窃窃私语也时有传来,四周一片黑,唯有台上红绸醒目,倒显得整个地方不算太过沉闷。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红白喜事一起办了。

      “如果我说,现在、立刻、马上,我就能办到呢?”他的视线落在余知的身上。

      金色面具在柔光下耀眼夺目,身上一袭黑色礼服如绸缎,加上张扬的红唇,更衬得她绝艳。不加修饰就美得叫人移不开眼,自然会遐想,面具之下,会是怎样一张摄人心魄的脸。

      余知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再好不过了。”

      ***

      依着外面的动静,宋灵大概听清楚了——自己就是那个“人”,那个可以被交换的人。

      所谓的上班、帮忙,不过是一场为她而设的局。

      设局人正是楚砚和余知。

      但她几乎也能肯定,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余知说的“帮忙关系”,至少不可能是朋友,至于是不是敌人,还不好说。

      正常朋友或熟人,交换物品最多也就线下两句话的事,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不过,眼下有一件更为紧迫的事——她真的出不去了。

      这个隔间就像一个小型牢笼,四面用不锈钢玻璃笼罩,连刚刚砸下的铁门内也附着一层玻璃,她用手敲、用肉身撞都是徒劳,最后只得怏怏坐回高台,得空听清外面的动静。

      楚砚的声音偏低沉,在一众尖锐的杂音里很有辨识度。

      或许是对这么个人记忆深刻,又或者是本就记着楚砚未说的大事,所以心里早就认定他会出现在这,因此也并不奇怪,甚至能听音辨人。

      思绪到这,宋灵沉默一下:话说回来,如果南荼猛然出现在这,自己是否能一眼、一下认出来?

      很快她回过神,心里难免好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事事都能闪过他的身影?

      这程度,都快追上行测知识点蓦然在脑子里出现的频率了。

      还没来得及深想,余知的声音忽然响起:“看来真是凑巧,正巧合了我的心意。”

      宋灵:“嗯?”

      “哗啦!”

      一面红绸猛然自眼前垂落。

      她听到一片唏嘘,接着,是人声沸腾。

      “这也行!”

      “怎么就这么巧,不会有黑幕吧!”

      “这可不能瞎说,什么黑幕,运气好而已,让他碰上了!”

      宋灵怔在原地。

      直觉告诉她,这些声音是冲她而来。

      但是她看不见。

      入眼是微弱光亮,像是玻璃罩外的强光强行挤入,才叫她窥得一丝光明,玻璃罩内壁倒映着她的样子——她也只看得见自己、以及场外黑压压的人影攒动。

      她如是一件等待拍卖的展品,外头似是有无数双眼睛。

      它们正盯着她。

      隔间的顶部设有通风口,一阵子微风扫过,掀起几根发。

      宋灵缓缓抬头,连这个动作都变得极轻,像是生怕被人窥见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里不是隔间,
      是展柜。

      风像是越来越大,吹散了一切议论、争辩,再多的东西她都听不见了,自己好像处在一个真空地带,连空气都被抽了个干净,竟真的叫她一瞬喘不来气。

      她始终保持着仰头姿势,像一座机器、一件被尘封的物品。

      头顶的风还在刮,刮进心里,成了不安与无措。

      “可这什么也看不见呐!是男是女都瞧不清。”

      一句话叫她蓦然回神。

      看不见?

      他们也看不见她?

      “白衣,金面,人形,三者皆备,哪怕不见真容,但能见人影浮动,就足够了。”余知回答。

      “......这个人,我很喜欢,成交......”耳道里像是爬满蜜蜂,嗡嗡震动,余知的话见缝插针地钻进脑子。

      一股子麻从脚底骤升。

      宋灵一瞬恍然:这个玻璃罩的设计,与其说是展柜,倒不如说是一层特别的屏风,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瞧不见对方样子,但能瞧见双方的特点。

      难怪更衣室内他人都着黑衣,只有她换成白衣。

      但细细追究,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

      楚砚把她引入这里,余知又给她符合交换要求的衣物,最后以人换刀。
      这一场交易更像是两人的私下合谋,只为在明面上告知所有人:他有人,她出刀。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以楚砚的能力,随便拉一个人在这站一会儿不成问题。

      除非,是被特别指定……

      她还没想明白,余光就瞥到一旁的高台正逐渐降落。
      这居然是一个机关。

      “咔嚓——”

      地面忽然大开。

      脚下一空,失重感如潮水般裹来。

      “彭——!”

      上方的合板狠狠相撞,这股刺耳的噪音久久难散。

      坠落地和台上的距离不算远,宋灵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体吃痛,踉跄着爬起,许久才感受到流动的空气一缕缕钻进鼻腔。

      她贪婪地喘息,以至于手边扶了个什么都不太在意。

      宋灵缓了很久。

      在这间隙里,双眼逐渐适应黑暗——这是一个地下空间,模糊瞧见有许多块“庞然大物”矗立在周边,每一块都用白布包裹,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很是惹眼。

      她偏过脑袋,自己的掌心正抓了块白布,隔着白布,底下东西的触感硬邦邦的,她连忙缩回手,摸黑朝外走。

      说是朝外走,其实也只是在这个空间内瞎转,这里实在是过于密闭,找不着路也没有任何光亮指引,只能贴墙走。

      白布下盖的东西有窄的也有宽的,窄的倒还好说,能插空钻出,宽的则难说了,甚者可以拦住整条路,人只能从上面跨过去或爬过去。

      宋灵跨过几个物品,掂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瞅着宽度应该有个一米左右,肯定得爬,但下面是个什么东西,能受得住么?

      别到时候来一场塌方。

      她俯身,伸手拈住白布一角,手腕使劲。

      脑子里的弦始终紧绷,听到外头的轻微动静就像惊弓之鸟,她迅速止住动作,蜷蹲在原地。

      这阵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沿路而来,打砸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惨嚎。

      “咚!”

      宋灵抬头看向前方,像是有重物从外面砸了上来,声音清脆,甚至暗合一阵回音。

      她的心也跟着连颤,脑子却还算清醒:

      按照刚刚走过的地方来看,这里四面是墙体,听声音,前面的格挡物的材质和它们不太一样......

      一个激动的点子陡然窜出——

      是门!

      无以言说的激动顺势压住一切情绪,她也顾不上眼前这东西能不能载住自己,只一股脑地双掌上撑,后腿使劲,翻身上去。

      其实这东西爬起来又软又硬,像是有韧性,中间偶尔穿插一些凸起,挺硌人。

      她垫脚站稳,身体翻下来的一瞬,蹭到白布一角,布料滑溜且有垂感,一方下坠就牵连整块移位。

      听到呲溜一声,她回头。

      白布下的一切毫无预兆地闯入眼底,以至于整个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该有的准备。

      因此脑子里只是有了一帧画面,至于是什么,仍在搜索。

      “砰——!”

      同时,身后的铁门兀地被人踹开。

      大把的光线争相涌进,点亮了整间密室,也叫眼皮下的东西更加清晰。

      宋灵如遭电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红壤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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