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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红壤⑥ ...

  •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女人呢?宋灵拿不准词。

      只知道女人叫余知,来自西北大漠,是这次活动的主办人。

      “喏,工作服,换上。”余知从衣柜里扔出套叠得工整的旗袍。

      宋灵环顾一圈,自己在的位置,算是一间更衣室,里面有数十个和自己相当的女孩,正换着黑色旗袍。

      看样子,也是工作人员。

      见宋灵愣神,她扎发的动作停了停,笑着说:“是楚砚叫你来帮忙的吧,他都跟我说了。这活动,他管不了,所以只能委托我咯。”

      余知边说边掏出手机,里面果然是和楚砚有关的聊天信息。

      到这,宋灵才接过衣服,褪去一身黑衣,换上白色刺绣旗袍,顺便问她:“这是个什么活动?”

      出于礼貌,她得先明白职责所在,比如说,负责什么、需要做什么等等。

      “头儿,我们先去了。”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循声看去,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有个女孩身后领了大群人,她们一排一排站地整齐。

      余知应了一声。

      这群人离开时,宋灵注意到,她们的腰间垂了一块相同的牌子,和余知手上的很像,却又不一样——这牌子,是纯银色的。

      余知顺着她目光看去:“那就是银令,我手上的,是金令,都是出行凭证。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一人一块。”

      “它们有什么区别?”宋灵问。

      “金令只有当届东道主才能持有,参加的人只有银令,至于你,”余知上下打量了一番,“半道塞进来的,就算是楚砚来了,也没办法,只有金令才能额外带一个人进来。”

      宋灵恍然,原来自己真的是走后门!

      正沉吟间,听到余知又说:“你刚刚是不是问我,这是什么活动?怎么,楚砚没告诉你么?”

      她已经换了一身纯黑礼服,胸口是个大v,漏出沟壑,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宋灵连忙止住目光,摇了摇头。

      余知的声音再次传来,轻呵一声:“他可真是心大。”接着,对这事简略介绍了一下。

      活动名东道会,五年一次,主办人被称为东道主。

      此东道主非彼东道主,东道会也只是以前人瞎取的名字,如果非要给这活动定个性,该称它为“拍卖会”,参与者可以携带一些不能在市面流通的“脏物”进行置换,包含大钞、古物、传宝、稀奇玩意,一切不能拿明面上交换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寻找买家。

      参会人一共二十,前十人出宝,后十人选宝。

      “地下......”宋灵有些不可置信,本想用黑市来概括,又觉得不太妥当,话锋一转,“淘宝市场?”

      余知笑:“可以这么说。”

      “参与者有什么要求吗?”宋灵问。

      她回答:“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

      “钱?”宋灵不解,若是货到位还能解释为——带了该带的东西。

      钱又是什么?

      “参会费。”余知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八百万起步,上不封顶。寻宝和卖宝的名额仅有二十,价高者得,依次下推。上一次会费最高的人,即为下一次的东道主。”

      宋灵滋溜一声,八百万起步?做梦都不敢梦的数额,在这里仅是最低价?

      “如果这群人没有找到心仪的东西呢?或者东西砸手里呢?”她沉了沉气息,又问,“我想,开始之前,活动内容都是保密的吧。”

      “概不退费,一切自担。”

      宋灵:“什么?!”

      余知对镜抿了抿唇,咔哒一声,合上口红盖,抬眸瞟了眼宋灵的镜像:“一个想出、一个想买,愿打愿挨。能来这儿的东西,随便一件都是无价宝,不愁没买家,只是时间问题。且有些人付出的成本多了,自然会期待、甚至笃定,能开出不同凡响的宝贝,免不了期待落空,下回继续就是。是人皆如此,没什么可惊讶的。”

      东道会拍卖的不是宝贝,是名额;来这的,则是家财万贯的赌徒。

      真是开眼了。

      “别发愣,这个戴上。”

      宋灵被拉回神,再垂首,手上多了一副半遮挡面具,她缓缓抬头,余知已经戴上了,面具右上角刻有玫瑰花样。

      “都是‘黑色买卖’了,没人想被发现真实身份。”余知拽起她的手腕,“走吧,他们快到了。”

      ***

      迈巴赫内,司机小周瞥了眼后视镜,正对上坐后的人。

      小楚总低着头,手里拿着块屏幕碎成渣的手机,这个姿势已经保持很久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旁则摊开一封信,信上压着一块银光闪闪的牌子,上头雕刻着古怪的花纹。

      “小周,问你个事。”

      楚砚忽然抬头,他手哆嗦两下,接着死死抓住方向盘,快速正过脑袋:“小楚总,您说。”

      “如果同一个女人伤了你两次,你能忍么?”楚砚问。

      小周一时有些接不上话,这小楚总,原来是被情伤了啊,看来不论有钱没钱,都过不了爱情这一关,他这是遇上了命里劫数啦!

      不过,自己对感情方面的事向来没什么经验,得想个法子,不能太过头、也不能太随意。

      他思索一会儿,回答:“我?忍不了。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要我,肯定说拜拜了。”

      “忍不了就对了。”楚砚的声音阴恻恻的,听得他心里发寒,想接着多劝两句,一想小楚总阴晴不定的个性,忙打消这个念头,专心开车。

      富人的烦恼,穷人可解决不了。

      楚砚举起手机,入眼是屏幕里一张四分五裂的脸,他左右转了一转东西,盯了会儿,接着轻笑一声,摁开窗,胳膊扬起——手机在窗外划出优美的半弧。

      “啪嗒!”

      它重重摔上马路。

      粉身碎骨。

      窗外的风拂进,带上信纸一角翻飞,他移开银令,拈起这东西,信上只有两行字——

      八月二号,莫奈酒店。
      余知,诚挚邀请。

      右下角刻有东道会三字花纹。

      楚砚扫过内容,在信上转悠两下,视线最后死死锁住“余知”。

      这个女人让他吃过两次瘪,一次是四年前,一次是刚刚:

      ——四年前,她在沙漠设赌,害他不仅输了人还输了东西。

      ——四十分钟前,她开着黄色面包车在半路截道,一脚给他手机踹碎,美其名曰赌就该有赌的态度,接受一切变故,且落子无悔。

      他勾了勾唇角,眼里漾出笑意,给信纸折叠,塞进内衬口袋。

      一切变故?

      这次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车子向前匀速运动,很快,稳当停稳。

      楚砚抓起银令,迈步下车,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一排穿着中式对襟工作服的人,大概有十来个,均是蒙面,其中一个身形精瘦的人悄然回头。

      四目相对,楚砚盯了他一会儿,径直掠过这群人,走进莫奈酒店。

      ***

      宋灵想错了。

      东道会这种不算光鲜的活动不可能设在地上,它只能类似于赌场、黑市,在见不得人的地下举行。

      莫奈酒店下面暗藏的空间,正好为它提供了天然的保护层。

      余知没给她安排事,反而挑了个地方让她待着,待会有件大事需要交给她。

      秉承着敬业的态度,宋灵只在周边溜达了一圈。

      这是一个类似于小隔间的区域,三面用玻璃围住,并以红绸覆盖,仅后面什么也没设置,是为四缺一形式。

      其他相同的隔间还有十一个,依次并列。

      她试过,这些隔间的门都打不开,甚至不存在能够开启的开关和把手,仿佛是凭空落下的一扇门。

      无奈,只能返回原地。

      隔间里设有一块方形小板凳,准确来说,应该是为高台,大概齐腰的位置,她爬上去坐着——只是呆呆地坐着,面朝后门。

      后门外有什么呢?

      ——一片亮着光晕的地方。

      吊顶射灯一盏盏打下,光束包裹着来来往往的很多人,他们踩着地面图腾依次进入右边通道。

      她的这个位置很隐蔽,能看见众人,众人却注意不到她。

      颇是有点暗中偷窥的感觉。

      二十个人尽数走过,依次落座,没一会儿,锤落铃响,活动开始。宋灵估摸两下,前前后后该是花了不少时间。

      空旷的场地传来阵女声,似乎离她很近,仅一墙之隔的样子。

      宋灵听的明白,这人先是大致讲解了一下规则:十件东西依次展览,十人选宝,会费最高的人先选,依次类推,如果放弃就向下顺延。

      这规则,听起来跟商场开盲盒一个意味——进来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若是不中意,也只能认栽,可这东西是会上瘾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和赌博几乎也没什么两样。

      那人依次介绍的东西挺多,宋灵记不太全,但是有三样东西,叫她耳目一新:

      ——鬼王玉玺,是为西王母打造,听闻能开启她的传世之物,后被人从一诸侯墓盗出,流落至今。

      ——古帛书,记有上古秘辛,价值不菲。

      ——一捧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红壤。

      前两个虽说介绍的夸张,但至少属于古物系列,而这一捧红壤是什么鬼?

      宋灵有些忍俊不禁——妈呀!土!

      这人真有意思。

      谁会没事花大价钱买一捧土啊!土随处可见,前两天打扫房间的时候还见过呢!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番周折和挑选,一干东西都被抢空,只剩下这捧红壤无人认领,最后一个寻宝人意料之中地放弃。

      意料之外的是,东道会有一个类似于“复活赛”的机会,大概也是考虑这些人来一次不易,于是给了放宝人机会,有五分钟的时间能够介绍自己的东西。

      红壤的主人嗓音苍老,像是卡了口闷痰:

      “赭,赤土也。”

      “《酉阳杂俎》记,南方有赤壤,夜视如血,昼则焦灼。《博物志》则言,南方炎瘴,土色多赤。”

      “古文亦有记载,红壤赤土为罕见异物。昔长江南岸,红壤之壁,巍军大败之役,是以火攻借东风,致烧亡溺毙者万人,残尸千里,沉于江中,后河道暗改,红壤乍现,地点就在江城!”

      “传闻巍军军魂难消,埋其黄土一夜变赤,是以复苏之像,且能活死人肉白骨!”

      “机不可失啊!”

      “千年难求啊!”

      “千金难换啊!”

      这人还想再接着说什么,但时间已到。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宋灵猜测,应该是被人拖了下去。

      到这,闹剧也算是落幕。

      顺着场外杂音,似乎真正的压轴大戏,才刚刚登场。

      还有最后一件东西,十件宝物之外的东西——东道主的东西。

      这个东西不可议价或随意置换,只能由东道主出条件,在坐的人满足,谁先达到要求则归谁所有。

      余知的声音飘进耳朵:“我的东西很简单,是一把刀,藏刀。曾经有个人和我打赌,输给我两样东西,一样是刚才的古帛书,一样,就是这把藏刀。一号先生已把古帛书议价选走,而这把刀的换置要求,也很简单。”
      “不是古物,不是金钱。”

      宋灵来了精神,余知到底要什么?
      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可以交换?

      “是人。”

      两个字如一记重音,在头顶砸下。

      宋灵坐在类似于后台的位置,她只能听见场内声音,却看不见画面。

      余知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她不免好奇,听外面的声音,这像是格外稀奇的一件事,隐约还能听到一些人扯着嗓子问:“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余知说,“诸位来客谁先达到,就归谁所有,绝不食言。”

      “这人,有什么要求?”又有人问。

      “来时穿白衣、戴金面。”余知回答。

      宋灵垂头:

      ——白色旗袍。

      ——金色面具。

      ——人。

      怎么和自己这么像?

      她心下一惊,正打算趁着空闲,出去看个究竟,是否只有她是这种打扮。

      人刚跳下高台,忽然,脚底一阵震颤。

      轰鸣怪声奔涌而来,充斥着耳膜。

      好一阵晕眩。

      脑花仿若被捶碎。

      待这阵震动消失,宋灵恰恰站稳。

      ——“哐当!”

      一扇铁门,毫无预兆地从天上掉下。

      天,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红壤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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