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之水向鹤而生》僰阳山

42、破除贪水

　　“够了，师兄少说两句！”
　　“师妹，你凶我？”
　　沈之皖感觉额头在突突跳。
　　“这是重点吗？！”

　　她拉着童烨回到他的屋内，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与其对魔尊不满，不如去问问应久江，看他给不给你面子。”

　　婚契是什么东西，应风以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童烨噤了声。
　　有婚契在，他感觉他若是真去质问了，应师兄说不准会将他丢出房门，还是轻的。
　　那谁知道应师兄居然是个痴情种啊！

　　“并且我告诉你，鹤小姐就是当初我和林师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沈之皖戳着他的额头，一连串的话语砸向童烨。

　　“今天你这般挑衅她，她有对你做什么吗？”
　　“她若是想解决你，谁护得住你？”
　　“下次看见她给我安分点，听到没？”

　　他捂着头不敢还手，只一味的老实回应，“知道了知道了。”

　　凉风从窗边吹起明迁鹤耳边的发丝，她盯着眼前这个有锁扣的木盒，脑中思考钥匙会在什么地方。

　　太久了，久到很多东西已经无法去寻。

　　既然殿主能留下这个东西，就证明他当初肯定知道自己在一千年后会回来。

　　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抬头和应久江对视一眼又重新低头思索。

　　“你说，钥匙会在什么地方？”
　　“明昊有同你提过什么吗？”
　　“他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瞒着我。”

　　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殿主是，那个巨树里的女人也是。
　　女人……还梦岛。
　　应久江轻轻拍着她肩，她听见他说，“不急，慢慢想。”

　　她必须要回一趟还梦岛，可是……心中有一道声音在问自己，你真的准备好面对一切了吗？

　　她不自觉握紧应久江的手。

　　“休息吧，不急这一时。”

　　明迁鹤躺在床上时脑中还回想起巨树里那个女人，她说让自己不要再纠结过往，可是她从未真正清楚自己的过往。

　　“当时，在还梦岛，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腰间横着他有力的手臂，他忽而收紧。

　　“你不见了。”

　　那时他真的感觉到了惧意，他害怕她就此与巨树融为一体。

　　“我那时，感觉到有一个女人，她对我说，她是我的阿娘。”

　　阿娘？巨树会亲近她许是与这个女人有关。

　　“她似乎一直在等我，与我说了寥寥几句之后她便消失了。”

　　“这里的事解决，我们就回还梦岛。”

　　她没有答应，她自己也没做好准备。

　　“你知道还梦岛千年前的岛主吗？”
　　“知道姓名，叶柠，其余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也仅限于知道叶柠，在叶柠之前的历代岛主如今无人可查。

　　“叶柠曾对我有恩，而她的女儿带着我的一丝心头血，这个孩子的后代都与我有微妙的心理联系。”

　　“所以你接近叶絮染，是因为察觉还梦岛出事，你想去解决还梦岛的危机。”
　　“的确。”

　　“可你根本没想过如果解决不了，你会如何。”
　　明迁鹤听见他的语气不对，她只能解释，“我在你眼里是傻子吗？没把握的事我会做？”

　　他才是最傻的，每次都被她蒙在鼓里。

　　“是，夫人不傻。”
　　只是因为别人一点善意就赴汤蹈火。
　　全世界就你最傻。
　　“明天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保护好自己。”
　　……
　　明迁鹤知道他的好意。但这点就不用他担心了。总感觉他把自己当傻子。
　　应久江听见怀中人轻声地说，“我就不能跟你一起？”

　　夜里有些寒凉，但他感觉怀中暖暖的，心间也生出细细密密的甜意。

　　这是她没能直白言说的，依恋感。

　　“能，那你跟紧我。”

　　从此，到人生的尽头，我们都要紧紧相依。

　　翌日，城边现出第一缕光线时，早起的城中百姓抬头看向天上，有数十人从头顶天空飞过。
　　御剑飞行。

　　他们知晓那是修士。

　　但为何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里叶城中？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们进城瞧瞧。”

　　复回宗弟子一一落地，周遭人并不算多，但还是有疑惑、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林至简领头，他的身后站着几十名复回宗弟子。

　　“楼师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贪水，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幸而提前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楼澜羽将他们引到河边街道，众弟子默契地沿水边分散开来，各自站位就绪。

　　如此阵仗已经引起城中百姓的关注。

　　起阵！
　　灵力凝结、交汇，在河水之上生出一层灵力隔绝岸边与河道。
　　非生划过水面，带起一阵水浪。
　　河面生出漩涡，河水翻涌，带着街边都微微震动。

　　“那是什么怪物？！”

　　人群爆发一阵尖叫声，但天性让人仍然躲在暗处看着河边的弟子们。

　　贪水逐渐凝实，它的身形有四五丈之高，疯狂地想要冲破困住它的法阵。

　　一股极其纯净的力量在吸引着它，它贪婪地想要得到那股力量。

　　它一边跟随着应久江，但也不断冲击着阵法，众弟子咬牙维持着阵法。

　　今日绝不会让你破出阵法，祸乱一方！

　　这里的动静太大，城中已有修士察觉。
　　待他们赶到时就看见前方一人在引着这水怪，整条河边都有弟子镇守。
　　这是……什么怪物？
　　但他们来不及搞清楚。

　　“你们是宗门弟子吧，这是在为民除害啊，这种事怎么能缺了我们呢。”

　　一位胡须微长，身背长剑的大叔冲上前为阵法输送灵力，他对着身边的小弟子豪爽一笑。

　　小弟子侧头回以微笑。

　　“侠士豪气！”

　　不断有修士赶来，不管修为高低，都为困住贪水而献出一份力。

　　应久江眼前出现城门，他一跃跨过城门高楼，贪水依旧循着本能紧紧追着他。

　　经过城门时贪水的身形从城墙中渗过，出了城后又重新凝聚。

　　这一路都有弟子和修士维持阵法，没让贪水破坏城中分毫。

　　二里，一里……

　　明迁鹤站在山头，她的目光看向庞然巨物跟前那抹身影。

　　“都说了让你别担心。”

　　明迁鹤揪住招灵镜的翅膀将她甩飞出去。
　　不是你夫君你当然不担心。

　　“啊！我的羽毛！”
　　招灵镜的白羽沾上了些许尘土，她连忙挥挥翅膀弄干净。

　　眨眼的工夫贪水已经到山下了。

　　它的周身都被一层神力包裹，没了灵力困住它依然不能随意吞噬。

　　复回宗的弟子和城中的修士齐齐站在不远处，他们目不转睛盯着那凌空的身影。

　　只见贪水被定住，而那柄长剑悬空，那股吸引它的力量此刻会令它永远消失在这山中。

　　非生直直插入贪水体内。

　　覆盖在贪水周身的神力随着应久江挥手开始反噬贪水，它的身形在剧烈挣扎。

　　山间的石块滚落，草木枯萎。

　　轰！

　　响动从山间传至城内，不远处的人们看着烟尘漫出整座山头。
　　山崩了。
　　而那抹身影也不见了。
　　贪水逐渐化为虚无。

　　明迁鹤飞身离开山头躲过烟尘。

　　看来他不在城中解决是因为怕到时出现这阵仗，那河道边的建筑都别想存在了。

　　招灵镜扇去身上的烟尘，幽幽开口，“看吧，我说什么。”

　　应久江出现在明迁鹤身后，她转身奔向了他。

　　贪水消失，上游水流逐渐流出，又重新填满了河道。
　　众弟子在城中百姓的欢送下离开了。

　　沈之皖却没有随林至简回去，她在等一个人。

　　客栈二楼，沈之皖负手，她垂着头在明迁鹤的房门前踱步。

　　鹤姑娘是魔尊，也是千年前为世人所唾的魔将。
　　怎么可能呢，这与她本人根本就不符。
　　但她一人杀进魔宫，一己之力压制整个魔宫，清理部下，后又重建魔宫旧址，桩桩件件都说明她的确是那个人。

　　“皖姑娘。”
　　她清冷的嗓音传进自己耳中，沈之皖听见后转身直面明迁鹤。
　　应久江在明迁鹤的示意下离开了。
　　明迁鹤推开门，“进来吧。”

　　沈之皖闭眼仿佛赴死般进了门。
　　她总不会杀了自己。
　　明迁鹤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
　　她故意凑近了沈之皖，放低嗓音，“皖姑娘，你在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

　　什么嗜杀成性，从前自己深信不疑，但现在觉得都是传闻。反正自己从没感受到她的杀意。

　　“不生气吗？我从头到尾都骗了你。”
　　“你并没有利用我做什么。”

　　这是事实，她非但没有对宗门不利，反而像一个真诚的朋友，解开了自己多年一直在意而不想面对的心事。

　　她还救下了沈之婷，按礼，沈家应该重谢。可鹤姑娘的身份……让沈之皖最终没有向沈家主提起谢礼的事。

　　沈家主提起时，她也含糊过去了，沈之皖承认，她私心里不想别人知道明迁鹤的身份。

　　尽管，她知道这件事可能瞒不住。

　　“所以，皖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知道你还是你，就放心了。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如同往日里相处时那般。只是如今，沈之皖看见了她眼中含笑。

　　在城中两日，明迁鹤大致清楚了里叶城的街道与凤越别的府城相差无几，只是城中的陶坊比别处更多。

　　她和沈之皖随意在街边逛着。

　　沈之皖盯着她身边的……招灵镜。

　　这个小孩不可能是鹤姑娘的女儿，也不可能是……不对，有可能！想到这里她看招灵镜的眼神都透着一丝，审视。

　　别是应久江在外的女儿，现在反而托付给鹤姑娘了，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会照顾小孩的啊！
　　沈之皖脑袋飞速转动。

　　她指着一脸无辜样的招灵镜，语气带着小心翼翼，“鹤姑娘，她是谁家的孩子？”

　　招灵镜继续装着她的懵懂小孩，“姐姐，我叫明小镜。”

　　明小镜？明迁鹤难得搭理招灵镜。估计跟着应久江出来就叫应小镜了。

　　“她是妖族，勉强算是我捡的。”

　　沈之皖来了兴趣，“妖？你是什么妖？”怎么她看不出来呢？

　　“姐姐你猜啊。猜对了没有奖励。”
　　明迁鹤的步子向前，沈之皖还在后面不懈地猜招灵镜到底是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