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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金石引路,蛛网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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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那三条云山雾罩的谶语,江霁影心中已有决断。
“去流火郡。”她声音清冷,不容置疑。“‘金石交错,地火熔心’,指向最为明确。”
殷昼靠坐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闻言微微颔首,声音虚弱却带着支持:“流火郡矿产丰富,地火熔炉更是闻名遐迩,确实是最可能藏匿或利用圣物之力之地。我听姑娘的。”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离开听风阁时,那原本斜倚在书案旁,一副“生意谈完,恕不远送”模样的闻天语,却忽然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桃花眼一亮,凑近了几步。
“等等,等等!”他脸上堆起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搓了搓手,“二位这就要去流火郡?那可是个好地方啊!热闹!尤其是最近,听说不太平,正好需要我这样消息灵通的人士……”
江霁影脚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劳阁主费心。”
“诶,话不能这么说!”闻天语身形一晃,竟灵活地绕到了门边,挡住了去路,虽然脸上依旧带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江姑娘,殷兄,你们看啊,这流火郡水也不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光有武力可不行,还得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闻天语别的不敢说,三教九流的朋友还是有几个,打听个消息、认个门路,总比你们两眼一抹黑强吧?再说了,”他目光扫过殷昼包扎好的肩伤,意有所指,“殷兄这伤,路上总得有个照应不是?”
殷昼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闻阁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此去凶险难料,我与江姑娘尚且自身难保,实在不敢拖累你。你这听风阁日进斗金,何必跟着我们去涉险?”
“涉险?这叫投资!”闻天语一本正经地纠正,随即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压低声音,“再说了,我对那‘地火熔心’的秘密,也好奇得紧啊。就当是满足一下在下的求知欲?放心,我自带干粮,不占你们便宜,还能帮忙打探消息,绝对物超所值!”
他这话半真半假,眼神却瞟向江霁影,带着一种“我知道你们不简单,带上我绝对有用”的笃定。
江霁影沉默地看着他,目光锐利,似乎在权衡。闻天语此人,看似不着调,但能经营听风阁这等消息灵通之地,绝非等闲。他的加入,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便利,但也意味着更多的变数和潜在的危险。
殷昼还想再说什么,闻天语却已经笑嘻嘻地凑到江霁影身边,几乎是用气声道:“江姑娘,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关于那‘黄雀’,我或许……还知道点别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天平的最后一丝重量。
江霁影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跟上可以,守规矩。若生异心,或拖后腿,后果自负。”
“得令!”闻天语立刻眉开眼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个油纸包,“瞧,干粮都备好了!绝对守规矩!”
殷昼看着这一幕,唇线抿紧,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认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同行者。
三人稍作休整,便趁着天色未亮,悄然离开了琉璃坊,根据“金石交错”的线索,朝着城西外的废弃矿洞区行去。据闻天语“友情提供”的情报,那里最近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林间小道湿滑难行。越靠近矿山区,植被越发稀疏,裸露的岩石呈现出暗沉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闻天语倒是兴致勃勃,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从流火郡的特产美食讲到各大家族的秘辛八卦,仿佛真是来游山玩水的。殷昼大部分时间沉默,只是偶尔在闻天语靠江霁影太近时,会淡淡地瞥去一眼,或因“伤势”微微蹙眉,引得闻天语啧啧称奇地打量他半晌。
穿过一片乱石坡,一个黑黢黢的矿洞入口出现在眼前,周围散落着废弃的矿车和工具,荒凉而阴森。
“就是这里了。”闻天语收起玩笑的神色,指了指洞口,“据说前几天晚上,里面有奇怪的动静和光芒。”
江霁影凝神感知,确实察觉到洞口深处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她率先迈步向洞内走去,殷昼紧随其后。
闻天语深吸一口气,也壮着胆子跟上,嘴里还念叨着:“富贵险中求,消息险中得……”
矿洞内阴暗潮湿,只有零星几点不知名的苔藓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脚下坑洼不平,积着浑浊的水洼。空气中那股硫磺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种陈年的尘土气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两条通道都深邃不知通向何处。就在江霁影停下脚步,仔细分辨两条通道中能量波动的细微差别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身后响起,在寂静的矿洞中回荡,格外瘆人。
江霁影和殷昼同时回头,只见闻天语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他不小心撞破了一张横亘在通道中的、巨大的、沾满灰尘的蛛网。几只拳头大小、毛茸茸的暗影正顺着震颤的蛛丝飞快地爬开。
“蜘……蜘蛛!”闻天语声音发颤,刚才那侃侃而谈、消息灵通的阁主形象荡然无存,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差点撞到殷昼身上。
殷昼被他撞得身形一晃,牵动了肩伤,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看向闻天语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和……嫌弃?
“闻阁主,”殷昼声音低沉,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掩不住那一丝嘲讽,“几只小虫而已,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你这般胆色,如何跟我们继续探查?”
闻天语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强自镇定:“谁……谁大惊小怪了!我那是……那是猝不及防!谁知道这鬼地方有这么大个的蜘蛛!我这细皮嫩肉的,被咬一口还得了?”他一边嘴硬,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残破的蛛网,蹭到江霁影另一边,离那蛛网远远的。
江霁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殷昼隐忍痛楚却依旧挺拔的身姿,心中对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她收回目光,指向左侧能量波动更清晰的那条通道,声音冷静如初:“走这边。”
说罢,不再理会身后两人的眉眼官司,当先步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殷昼默默跟上,闻天语则心有余悸地又瞪了那蛛网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只是这次,他走得格外小心,几乎是贴着江霁影的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