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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飞影疑云 ·旧情难逝 ...

  •   戌时三刻,心绣坊内烛火通明。林归晚正在案前研究那半张织造局的采购清单,陆雪折坐在她对面,指尖轻叩桌面。
      “这上面的编号确实指向织造局内库。”陆雪折沉吟道,“但光有这个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那身影矫健非常,竟与林归晚有七八分相似。
      陆雪折瞬间起身:“‘留一线’!”
      那道黑影似乎也没料到会撞见人,身形明显一顿,随即转身就逃。
      “站住!”陆雪折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林归晚快步走到院中,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指尖微微收紧。按照计划,青黛该从西边巷子绕回,可陆雪折追得太紧,完全打乱了预定的路线。长街上,青黛拼尽全力向前疾奔。她按照林归晚教的轻功口诀提气纵跃,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你逃不掉的!”陆雪折的声音冷冽如刀。
      青黛咬紧牙关,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变向,钻进了一条窄巷。这是林归晚早就规划好的第二条逃生路线——穿过巷子就是热闹的西市,只要混入人群就好脱身了。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巷口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巡夜的官兵。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千钧一发之际,青黛瞥见墙角堆着的几个竹筐。她灵机一动,足尖在墙面上连点两下,借力翻上屋檐,同时踢翻了竹筐。竹筐滚落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官兵的注意,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青黛已经消失在连绵的屋脊之后。陆雪折追到巷口,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翻飞的衣角。她不甘心地跃上屋顶,四下张望,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
      “好敏捷的身手…”她喃喃自语。当陆雪折回到心绣坊时,林归晚正在院中品着她的碧螺春。“怎么样?抓到了吗?”她迎上前问道。
      陆雪折摇头:“让他跑了。不过…”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归晚,“那飞贼的身形,倒是与坊主有几分相似。”
      林归晚执起茶壶的手稳稳当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大人该不会怀疑民女吧?”
      “自然不会。”陆雪折接过茶杯,“坊主一直在此处与我议事,怎可能是那飞贼。只是…”
      “只是什么?”
      “那飞贼似乎对此地很是熟悉,逃跑的路线选得极其刁钻。”陆雪折的目光扫过院墙,“倒像是…早就规划好的一般。”
      林归晚垂下眼帘,轻轻搅动杯中的茶叶:“他多次来此踩点,早就摸清了周边的地形。”
      就在这时,后门吱呀一声轻响,青黛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坊主,您要的宵夜买来了。”她面色如常,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透露出一丝异样,“方才街上不知怎的乱糟糟的,害我绕了好远的路。”
      陆雪折的目光在青黛身上停留片刻,忽然道:“青黛姑娘方才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青黛眨眨眼,一脸茫然:“可疑之人?没有啊。就是看到好多官兵在跑,吓得我赶紧绕道回来了。”陆雪折没再追问,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送走陆雪折后,青黛终于支撑不住,扶着桌子坐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险…”她心有余悸,“陆大人追得太紧,差点就逃不掉了。”
      林归晚递过一杯温水:“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临机应变,今晚就麻烦了。”
      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一主一仆两张相似的面容。
      “陆雪折已经起疑了。”林归晚轻声道,“下次要更加小心。”
      青黛郑重点头,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不过说实话,能在陆大人手下逃脱,还挺刺激的。”
      林归晚无奈摇头,唇角却泛起一丝笑意。而此时,走在回府路上的陆雪折,也在回味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那个飞贼的身手,那巧妙的逃跑路线,还有青黛恰到好处的出现…
      太多的巧合,反而显得不太寻常。她抬头望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场猫鼠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晨光熹微中,墨韵斋的门板发出吱呀声响,惊起了檐下栖息的麻雀。陈铭端着颜料盘站在店门口,眼底布满血丝,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红梅映雪》已经反复修改了三天。
      “这红梅的颜色不对…”他喃喃自语,指尖沾着朱砂,“婉清说过,真正的红梅该是带着霜色的…”林归晚提着药篮路过,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画师站在晨光里,对着画布喃喃自语,那执着的神情让她不禁驻足。“陈画师。”她轻声唤道。
      陈铭猛地回神,见是林归晚,慌忙放下颜料盘:“林坊主…让您见笑了。”
      林归晚的目光落在画架上:“这是…苏小姐最爱的红梅?”
      “是…”陈铭的眼神黯淡下来,“她说要绣一幅红梅映雪参加遴选,我答应要为她先画好图样…可现在…”他忽然激动起来:“可是林坊主,婉清她一定还活着!我前日夜里分明看见…”
      “看见什么?”陆雪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也到了店外,官服整齐,神色冷静。
      陈铭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支吾着不肯再说。林归晚温声道:“陈画师,若是真有什么线索,不妨告诉陆大人。”
      “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陈铭苦笑着摇头,“所有人都说我是伤心过度,产生了幻觉…”
      陆雪折走到画架前,仔细端详那幅红梅图:“办案讲究证据,不是凭感觉。”
      “可是有些感觉就是证据!”陈铭突然激动起来,“那晚我分明看见婉清的身影从苏府后门出来,虽然戴着兜帽,但那走路的姿态,那抬手拂发的动作…我绝不会认错!”
      林归晚注意到他说话时无意识摩挲着左手小指——那是长期握笔形成的茧子。
      “具体是什么时辰?在何处看见的?”陆雪折追问。
      “戌时三刻左右,就在苏府后门那条巷子。”陈铭急切地说,“她上了一辆马车,往城西去了…”
      陆雪折记下这些信息,语气依然冷静:“我们会去查证。但陈画师,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保重自己。”待陈铭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陆雪折转向林归晚:“你怎么看?”
      林归晚望着画架上那株红梅,轻声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就凭一个画师的直觉?”陆雪折挑眉。“不止是直觉。”林归晚执起一枚掉落的朱砂颜料,“陈画师作画时有个习惯——他会无意识地模仿所画之物的神态。方才他说话时,右手一直在微微转动,那是绣娘穿针引线时的动作。”陆雪折神色微动:“你是说…”
      “他在模仿苏小姐。”林归晚目光深远,“若不是日夜观察,怎会连这样细微的习惯都记得?”
      两人沉默片刻,陆雪折忽然道:“即便他说的是真的,那也可能是有人假扮苏小姐,故意让他看见。”
      “或许。”林归晚浅浅一笑,“但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苏小姐真的还活着…”
      “查案不能靠’万一’。”陆雪折打断她,“林坊主,你太感情用事了。”
      “不是感情用事。”林归晚执起画架旁的一缕丝线,“只是我相信,有些羁绊是骗不了人的。陈画师对苏小姐的了解,可能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深。”
      她将那缕丝线递给陆雪折:“这是苏小姐常用的绣线,与陈画师颜料盘上的颜色完全一致。他们经常一起讨论画作与绣品的配色,这样的知己,怎么会认错人?”陆雪折接过丝线,陷入沉思。就在这时,赵远匆匆赶来:
      “大人,查到了!戌时三刻确实有辆马车从苏府后门离开,往城西去了。守门的婆子说,是苏小姐的贴身丫鬟出门办事。”
      “哪个丫鬟?”陆雪折立即追问。
      “说是…叫做小莲。”赵远翻看记录,“但奇怪的是,苏府的丫鬟名册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林归晚与陆雪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看来…”林归晚轻声道,“陈画师的执念,未必是空穴来风。”
      陆雪折握紧手中的丝线,终于松口:“去查那辆马车。还有…重新验看苏小姐的遗体。”
      阳光渐渐升起,洒在墨韵斋的门楣上。陈铭依然在画架前修改着那幅红梅,每一笔都带着不肯放弃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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