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骗的漂亮学长》图图大王1

1、第一课时

　　石小潭推开门回到卧室时，坐在桌前的人还撑着脸发呆。

　　他把手撑到桌上，俯身，刘海垂下来，眼睛像猫一样，是很通透而漂亮的杏眼。白色衬衣的领口很大，锁骨链沿着凸起的骨头拉出漂亮的曲线，又落进凹陷的窝里。
　　石小潭伸手，轻拍了桌子一下，项链也跟着晃。

　　方千驰像才醒过来，眼神往上，眼尾是上挑的丹凤眼，很不客气地在石小潭的脸蛋上转了一圈，长臂一捞，把椅子拖过来，手搭着椅背，说：“学长，请坐。”

　　“谢谢。”石小潭礼貌地说道，“方千驰，坐端正，手不要搭在我的椅子上。”

　　石小潭是方千驰的家教老师，今天是他来方千驰家上的第一节课，也是他教师生涯里的第一堂课。

　　方千驰家是肉眼可见的很有钱，S市黄金地段的小洋房，从外墙到装潢都透出一股老派情调。一入家门，移步换景，黑胶唱片都是上个世纪的尖货。方千驰的房间在顶层，三楼，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藏品，大多与音乐相关，古典乐、西洋乐、爵士、朋克。屋外是一间阳台，种满了花花草草，有精心打理过的痕迹，还养了一只胖乎乎的嗲死人的长毛三花。

　　方千驰的胳膊还挂在椅子上，石小潭向后靠，就偎进了冒着点热气的怀抱里。方千驰比他高，常运动，小臂平放着，手背懒散地垂下去，青筋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背，声音也是：“学长，你是读什么专业的。”

　　石小潭并不回答他，也并不因此，就改变坐姿去躲他，他转过头，平视：“方千驰，如果你还想和我好好沟通，请你尊重我一点。”

　　这下方千驰的手才算是收了回去，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脸上却没一点悔意。在石小潭猫一样的目光下，从后绕到前，把手规规矩矩地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方千驰的鼻梁很挺，骨架很大，很白，坐姿懒散而姿态很优雅，结合大骨量，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精致又危险的漂亮卷毛犬。

　　“英语师范。”石小潭这才回答。
　　“那你带过很多学生了？”方千驰说。

　　其实方千驰全然知道石小潭这是第一次上课，因为石小潭实际是方千驰自己敲定的。他妈妈是小有盛名的芭蕾舞者，四十多岁了还像个小女孩。结束巡演赋闲在家时，会穿粉白色的丝绸睡裙，把方千驰的卷毛脑袋搂在身前呼噜呼噜，问他宝贝最近开不开心呀，哄他宝贝的琴弹得真好我都听了哦又有进步啦，最后七拐八拐绕到宝贝要不要报个英语补习班呀！
　　此时已经是三月末，离复读生方千驰的第二次高考只有三个多月，也穿粉色睡衣的大型犬望着妈妈的眼睛，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

　　于是爸爸公司的秘书姐姐帮方千驰准备了几种学习方案，外教、机构、大学生家教。读大一的家教经验为零的石小潭在其中属于下游选项，上榜理由是他读S大，是方千驰的第一志愿，高考成绩好、大学绩点高，英语师范的专业对口。

　　而让方千驰选择他的理由，只是因为石小潭格式完美、内容精准的简历上，有一张漂亮到惹眼的证件照。

　　石小潭说：“不，我是第一次上课，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很坦荡。
　　方千驰对着面对质疑坦荡而自信的石小潭，眼神从锁骨往上，望进一双比无波澜，礼貌而自信的漂亮眼睛，挑眉、摊手，以一种有点随性的态度说：“我准备好了，学长。”

　　第一堂课结束后太阳正式落下去了，本子上做满笔记，平摊着，方千驰也呆在椅子上缓神。石小潭说：“方千驰，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这节课是对你英语基础的摸底测试。你整体表现还是不错的，语感尤其好，只是词汇量不够大，语法基础比较差。后续上课的时间，我是和你还是和你父母沟通？”

　　这间卧室里现在只点着一盏台灯的光，暖黄色的，从书页反射到脸上。石小潭安静地站起来，在暖色光下显得没那么严肃了，他低下头，把本子齐整地叠在一块，指甲剪得很干净，腕上带一块老牌的机械表。一个亮着微信二维码的手机屏被递过来，方千驰说：“学长，我觉得你挺好的，就这个时间吧。”

　　方千驰懒懒的，尾音又勾起来，脸也贴在手臂上，跟手机一起贴到眼皮子底下，歪在书桌上，自下而上地看他，倒有点像在撒娇了。

　　石小潭也看他，沉默了一会，接着把书立起来，手撑在上面，突然把脑袋靠下去一点，人往前倾，项链和衣领一块荡下去，露出漂亮的锁骨，看人的样子显得很亲昵。

　　方千驰被吓了一跳，石小潭的睫毛很长，且密，垂下来的时候很抓人。
　　石小潭伸手，摘掉了落在方千驰刘海上的一簇猫毛，在方千驰震惊的目光里若无其事地说道：“有猫毛。”
　　接着他站直了，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边扫边说：“好的，我和你确定一下，上课的时间是每个周六下午的三点到六点，对吗？”

　　方千驰一口气还没够上来，又被逆着毛撸回去，小狗毛都要炸上天。他伸出手去够石小潭的手腕，一把攥进手里，借力站了起来，把石小潭抵在了墙面和他自己之间。靠得太近了，呼吸都缠在一块，方千驰微微低下头，不松手，只礼貌性地稍稍后退了一步，对着石小潭说道：“猫毛呢，学长？”

　　“你要就早点说，扔进垃圾桶了。”石小潭手腕一转，把他挣开了，“以后我不希望你突然离我这么近。”
　　“这就不讲道理了吧，是你先摸我头的。”方千驰说，规矩地往右退了一步，很委屈。
　　石小潭不回答，冷着脸，手腕上轻轻泛起一圈红。方千驰站在他身边捏手机，十几秒后他的手机响了两下。
　　方千驰说：“课时费，学长，我错了。”

　　石小潭这才发现原来方千驰那么高，压着他的时候好像把台灯的光源也罩住了，能进入他视线的独独只有方千驰一个人。离远点再看，方千驰高到站起来的时候背好像微微会低下来一点，眼神也由高往低地扫下来。他穿一件白色印花的黑色短袖，底部做了撕拉处理，搭一条黑色工装裤。方千驰的卷毛蹭着后颈，石小潭盯得有些入神。

　　“觉得我的脖子有点空？”树影在墙上晃，方千驰在几个光影变幻的重拍里突然抬头，他走到墙边，背起了琴包。

　　石小潭这才发现，方千驰脊背下弯的幅度，和他背上的琴包完美重合。这是他经年累月因为当琴童而留下的痕迹。石小潭不禁开始想象，这样的方千驰，右手夹一只细烟，脚上蹬一双马丁靴，脖子上再戴上一个皮质很好的黑色项圈……
　　“平常我会戴choker。”方千驰说话，啪一声，想象里的形象回到眼前，石小潭惊讶地发现这两者之间竟然并无差别。

　　但脱离艳丽的想象，只谈现实，石小潭觉得这只狗真的是有病，谁问他戴不戴项圈了。方千驰实在是一个太跳脱的人，石小潭开始有些后悔，家教或许对师范生的职业生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早知道更应当去教育类企业或学校实习。只是他才大一，实习机会少，再加上学生本就是千奇百怪。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能在方千驰身上练练手也不错，起码长得还挺好看的。

　　石小潭哄好自己，换了个话题：“那是吉他吗？”
　　方千驰说：“贝斯。”
　　石小潭问：“要插电吗？”话问出来就后悔了，显然这个问题太傻。
　　“要的。”方千驰回答，声音很稳、很温和，并不在嘲笑他。
　　“你出门？”
　　“去琴行。”

　　石小潭背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学生都会背的基础款黑色书包，他的背很挺，肩宽，所以连这样的东西都背得很好看，在学校里大概是一直被暗恋的学长师兄。方千驰站在他身后，歪着头看他，胡思乱想，抓耳地笑，声音闷闷地。

　　石小潭懒得管他，下课后，他并不太想总把自己架在教师的架子上。只是回过头，勾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换鞋、出门，拎着钥匙和垃圾的石千驰此时已经戴上了他的choker。石小潭帮他关灯，天黑透了，而街上还热闹。出了门，他们就并肩走，方千驰和这条街上的大多数人都很熟悉，打招呼时会微微低头，说话很周到，样子很乖。

　　他们在去倒垃圾的路上告别，方千驰说：“你去哪，学长，我送你。”
　　石小潭正往地铁站走，方千驰一手拎垃圾，另一只手朝他晃了晃车钥匙。
　　石小潭说：“你有驾照？”
　　“去年没去高考，顺便把驾照考了。”
　　石小潭点头，没上车，照旧和他告别。

　　坐上回学校的地铁后石小潭带上耳机，点开网易云，播放了一首摇滚乐，脆莓的《九月嬉皮》。程莲莲的消息进来，问他：家教怎么样？

　　石小潭打字，一五一十地回答：挺好的，就是我学生可能是在青春期，坐不住，老爱惹我，有点烦，还是个玩贝斯的
　　程莲莲一串哈哈哈发过来，又问：玩贝斯的，你不是最爱这一款吗，长得帅吗？
　　石小潭愣了一下，回了个嗯字，又补充，我是爱听摇滚乐，不是喜欢贝斯手，而且他也只是个艺考生。
　　程莲莲来兴趣了，完全不管石小潭说了什么：长什么样啊！！

　　石小潭像个人机，人家说什么就答什么，一板一眼：很高，肩很宽，肌肉很漂亮，小卷毛很可爱。
　　程莲莲：你喜欢？
　　石小潭：不搞师生恋。
　　程莲莲：那如果不是你学生呢？
　　石小潭：……

　　退出聊天框，石小潭有点欲盖弥彰地把手机摁了熄屏，微信消息又弹出来，是陈安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小狗派对的演出。

　　陈安是石小潭在酒吧喝酒认识的，高中的体育老师，人挺帅的，也很有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天。石小潭把播放页拉下来，随机模式正好播到小狗派对的歌，他点回对话框，回复了一个好的。

　　脸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