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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这里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主人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个人印记呢?】

      药研的指甲嵌入掌心,急速呼吸,心里有个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他咽回去。

      ——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但他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他还有需要照顾的兄弟——五虎退担心地望着他。

      【退还看着我呢,我不能说出来,他已经经不住打击了。】

      刚刚自责的男孩低下头垂泪的话——【“我已经不是好孩子了,我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不是的啊,他的退,那么干净天真善良。

      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他也好,一期哥也好,对不起他,逼着他和他们一起,做下了逆主的事情。

      但随即又有新的自责涌上心头。

      【为什么我们没有主动替她装饰呢?】

      移走了很多旧主东西的房间那样空,什么都没有,他们当初是如何忍心留下那样的环境给初来乍到不安的女孩呢?

      今时今日回首,只觉得当初的自己是那样

      ……面目可憎。

      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他们,第一天来在他们对着她说【“不是什么玩意都能当我们的主人。”】这样冷漠奚落她时,她是什么想法?

      一定很难受,很害怕吧。

      后来的她又是怎样鼓起勇气去面对他们的呢?

      药研他们是来探查和审神者异常有关的蛛丝马迹。

      但这一刻,他竟真心实意开始希望,审神者能够忘掉来这个本丸迄今为止的所有事情,因为那些事情都太不堪回首。

      如果真的失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拥有重来的机会了呢?

      药研这一刻比谁都虔诚,他由衷祈求——

      【如果重来,我发誓,我们会对她非常非常好。】

      好到什么地步?

      大概是……能把命都给她也足以。

      但真的能够如愿吗?

      什么都没有,意味着这个房间没有多少新地方需要留意。

      唯一不同寻常的,几乎几个人都聚焦的地方——大家视线不约而同聚集在矮桌上放的一个本子。

      之所以它格外显眼,是因为它现代硬壳的封皮和样式都说明是一个属于审神者带来的现代造物,和本丸处理文书的案卷不同。

      药研走过去拿起它。

      里面扉页用浓墨标注的“注意!!”令他瞪大眼睛。

      日记从他手中跌落,摔落在地上,彻底摊开。

      于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上面的字:

      【注意!!】

      【1、你已经十八岁了。】

      【2、你高中毕业后在与同学出去庆祝时出了事故。】

      【3、你患有顺行性遗忘症,记忆停留在15岁,每天拥有自醒来后13个小时的记忆。】

      【4、你是一个审神者,现就职于一个继任本丸。】

      【5、请每天早上务必仔细阅读日记内容。】

      【6、戒心是必不可少的,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的病。】

      【祝每一天的我,生活愉快。】

      有时命运的残酷来得仓促而又突然。

      有些真相的揭露就如同以为已经愈合的伤疤被揭开一样疼痛难捱。

      “这是什么意思?”

      “啪”地一声是日记被青年劲瘦有力的手重重拍在桌上的声音。

      我掀了掀眼皮,有几分不满。

      【轻一点啊,摔散了,我明天咋办。】

      莫名的对于他们偷看我日记这件事的恼怒并没有我想象得那般强烈。

      大概因为我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

      用日记去记录本身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只要它存在在那里,哪怕去藏去掩盖都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但除了日记我有又什么办法呢?靠狐之助吗?让它每天来告诉新的我发生的一切?不可能的,我非常清楚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这种方式的原因:

      ——我这种性格的人,说白了就是多疑、缺乏信任、没有安全感。

      以至于我除了自己,不愿意把攸关于命运的东西交托给任何人。

      只有每一天看到日记本上自己的字迹,我才会确认:【啊,这是我留下的。】

      但话说回来,如果我愿意信任他人,或许我早就把我的病情向他们开成公布了,是有可能他们不会介意,甚至和我共同想办法克服。

      但——还是那句话,有因必有果。

      所以到今天捅破的时候,我竟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有【终于到了】的如释重负。

      我说道:“写得不清楚吗?就是这个意思呗。”

      大和守安定不甘心地想,他们看到这个时内心巨大的震动,然而眼前这个人哪怕到现在还是不温不火、冷静疏淡的模样,就好似只有他们在意,只有他们深陷入单方面的痴狂。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出他双目通红的样子,但眸子的主人却仿佛隔绝一般,平静地如吞噬一切洋流的深海,甚至理所当然露出些许不解,像是在说:

      ——【你们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呢?】

      我看着面前人激烈的模样,着实有些不解他们一副好像被背叛了的样子是从何而来。我并没有欺骗,充其量也只是隐瞒。

      更何况我的病情在时政那边也是过了明路,作为审神者,我可是一直兢兢业业保证着本丸灵力的运转,并没有因为病就作为理由消极怠工。

      也没有哪条规定,我一定要言无不尽把自己老底倾囊而出吧。

      但是现在说话的人是大和守安定,我醒来看过日记,他是这个本丸很早就倒向我的人,是和我,好吧过去的我一起出去玩过,关系已经很友好可以称得上友好同事,甚至因为他外表年龄和我相仿,我甚至有几分把他当友人了。

      我的朋友质问我,不同于其他人,我能够尽力给予些许理解。他们也许是担心我吧。

      我挤出一个笑容,想缓和当下紧张的氛围,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啊,只要我每天读日记,不会影响你们的。”

      不知道为何,我这么说完,他们表情更差了。

      我:“我记性可好了,在学校背书可快了,你们看我只要每天早上读一下,以前发生的事情都能知道,其实失忆也不影响啊,你们说以前的事情我都能接上的!”为了让他们相信,我甚至准备举例。

      “我知道你啊,安定......”

      少女想说什么,她表情相当诚恳,大和守安定却只觉得全身丧失了所有力气,之后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耗费他很大力气。他当然相信她的记忆能够保证每一天的正常,从这么久了除了几次误差露出一点端倪,他们这么久毫无所察觉足可见少女的能力之强。

      但是这是他们在意的点吗?

      他张口,吐出的声音嘶哑得让自己听到都刺耳。

      “.....这就够了吗?”

      少女的疑惑真情实感,任谁都看出她不作伪、发自内心的不解:“这,不够吗?”

      他抬起头,面色像是忍受巨大疼痛一样俊秀的五官变了形,艰难地说:“可是,你没有感情啊。”

      “你知道我是安定,只是知道,但现在的你对我有感情吗?”

      我沉默。

      就算我再怎么一遍遍读日记,但和他们有过羁绊的不是现在的我。确实我一直是我,但记忆是支撑,现在的我和过去与他们有经历的我,到底很难说是完全情感互通的。就算是我,也不能立刻仅仅因为日记上的文字,就对他们投以情感。

      我知道他对我无比忠诚,是我的朋友,但我很难看了日记,就从【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转变为【我把他也当做朋友。】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呢?”我叹气,转而问向在我日记里被描述成幕后BOSS的三日月,现状已经是这样了,我没办法改变或者治好自己,我只能和本丸在刀剑中能够服众的刀试图沟通到。

      “你们已经看到我的日记了,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深究我有没有情感有意义吗?”我说道,“我确实没有情感,现在看你们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但我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啊。”

      我叫了一声三日月的名字,他唇抿得死死的,“我审神者做的不好吗?”

      我又看向本丸的长谷部,他在资料里是主控刀,我想争取他的理解来度过眼前,“长谷部,你说呢?你们是哪里不满呢?我有哪里不尽责吗?”

      长谷部翕动嘴唇,陷入了死胡同。

      如果说审神者之责,她做得毫无瑕疵,基础的灵力供给、出阵后疗伤、刀装配置等等都无一不充足,更何况如果以一个和主君相处的视角看,她称得上宽容大度,亲和近人了。要论,他们在场的不少人以前可是都做过蠢事。

      但......他执拗的神情又明显在表露他的心思,并不是满意的。

      她是尽责的,但他们要的,早就不是纸面上的了。就如同现在本丸的灵力汩汩充盈着他们的身体,但心灵从看到那本日记开始就陷入枯竭。

      他们是刀剑,但被赋予了人形的他们,就如同正常人类一样渴求更多,甚至更为贪婪。

      一开始想要一个好人做主人,而后又进一步渴望着来自主人的爱。

      一步步向前蚕食着。

      “我们想要你的爱......”

      “不行啊。”她语气还是那么温和软乎,内容却冰冷,没有半分余地留下,“我不能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给不了。”

      我感到一阵疲倦上涌,我指着自己的头对他们说:“这里出了问题,我发生过很大的事故,我每天醒来其实只有十五岁的记忆,也就是说我意识里我就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学校、在家里。”

      “你们能够理解我每一天在本丸醒来的感受吗?理解我看到你们的心情吗?”

      “爱,我哪里还有这种东西给你们?”

      维持平稳的现状,相对正常的日常不就足够了吗?为什么还要追求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我有心把这件事揭过,但是他们拧住一般不放手。

      我:“其实你们应该想开一点啊。”

      “如果不是我有这个病,我根本不会来这里。要不是因为我记忆出了问题让我没办法像个正常人生活,我怎么会把这里当成救命稻草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呢?”

      我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想笑出来。

      “如果不是我有这个病,第一天你们不欢迎我的时候,我就会走了。”

      我信奉的可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不是什么“水滴石穿,日久见人心”,我但凡有别的选择,我早走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干脆把看日记时所有的感受说出来,也是替原来憋着的我说,“......你们应该感谢我有这个病,如果你们真的喜欢我想留我。”

      我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可以忘掉以前,我或许根本忍受不了你们。”

      “你们不会真得觉得你们人见人爱到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非你们不可吧。”

      “冷漠、任性、刁难......”我指了指心口,“人心是肉长的,被这么对待,都会被痛的。痛的时候就会想缩手,这是本性。”

      他们身体一僵,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但那时因为——”

      【因为我们刚刚被前任抛弃啊。】

      【因为我们那时还不确定你啊。】

      乱藤四郎像是一个小姑娘娇俏,发生的声音也又娇又软,撒娇一样:“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主人,你能原谅我们吗?”

      蓝盈盈的眼睛几乎要流下泪来,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

      我看着他,摇摇头,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能理解你们。”

      “确实你们刚换主人,难免会心理失衡,就好像重组家庭的孩子会天然抵触后来者,害怕自己受伤也害怕前面的人的位置被占据。真的能理解你们。”

      “那不就好了——”

      “但不能原谅。”

      在我话音刚落,他们表情痛苦得如同裂开一样,但我是个心狠的人,自顾自打破一切幻想。

      “我能理解,但没有义务承担你们的迁怒。我来这里,不欠你们的。”

      我垂下眼帘,“所以我说,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我在第一天就走了。”

      “我也没有替前面的我说原谅你们的权利。”

      我淡淡地说:“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就是因为我有这个病。”

      “每一天的我能正常对你们,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们了,而是那个会记恨你们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们应该说道歉的人,已经被日复一日的更替了。”

      我第一次向他们剖析着自己,这些话以前不方便说。

      但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

      乱还想说什么,被药研用眼神制止。

      他心里也很清楚,再怎么胡搅蛮缠,做过的事情都不会消失。

      曾经以为未来她和他们的时日很长,他们的错误还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一切还能洗净重来。

      但须知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重来。

      烛台切闷声闷气说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他蹲下身,目光脆弱,“我知道已经不能辩解什么。但以后呢,我们还有很长的时光在这里,你说了啊,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他努力想笑使自己看起来温和,但却快要哭出声来一样,“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舒服一些呢。”他目光移向日记,“人类有改邪归正一说,还有浪子回头,破镜重圆,我们以前的错误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想抵赖,但如果就此放弃我们的未来。”

      “是不是,对我们不太公平?”

      “你每天看日记,一次一次看着我们不堪的过去,难道永远没有揭过的一天?”

      他真的流下泪来,跌落在我手上烫的。

      “我们犯错了,就不给一点改正机会吗?我们后来对你的好,难道因为一开始的坏,就以后所有都不算了吗?”

      “太,不公平了......”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在这个世上,谁都会犯错,要因为一次犯错,就定死刑吗。我和至亲、挚友在口不择言时也会说些伤人的话,但时光会让我们和解释然。

      但现在的我没有时光来让那些不好的记忆褪色。

      我看日记时,那些坏的时候让我作呕一样的恶心,但是后面的好,也是真的存在。

      十五岁记忆前也有难过的事情,但到现在都变得不值一提。

      有一个纪录片里曾说:“谁人不想剪辑自己的生活,所有人都想剪掉坏的部分,仔细凝望那些好的部分。”

      我也想把这些不好都剪掉,只留下好的。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喃喃说,望向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我应该走了,换一个本丸。”

      我说,“现在对你们,对我,都不是一个好状况。”

      “还是有办法的。”

      髭切走上前,拾起我的日记,“日记本总有写完的一天。”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脸上各种各样的情感闪过,“这本日记有更替的时候,就像以前的记忆也有理所当然被划归到想不起来的那一天。”

      “主人,你还记得你几岁的记忆吗?”

      刀剑们发现髭切褪去不正常时的疯狂,现在浅笑时有一股温柔的味道。

      他说:“以前的事情你就尽管翻旧账也好,记仇也好,我们做过,就理应该承受后果,这是该的。”

      “我们会每一天都为你创造新的、快乐的内容,一直到这本日记写完。”

      “重开一本,那个时候新的日记本里每一天都是好的东西。”

      “每一天都真的能留下快乐的碎片,一直到把不好的彻底掩埋吗?”我觉得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承诺,因为就算是我的父母,我那么爱他们,也难保说每一天都一点坏的东西没有。

      但是他们坦荡的目光又让我怔忪。

      “主人,你的日记本还有多少页呢?”

      我闭上眼,“还有很多,很多。”

      听到这里他们却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像是找到未来方向一样眼神亮晶晶,一扫沉郁。

      “那值得努力的日子相当长了。”、

      NE结局:未知的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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