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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锤 ...

  •   王向东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身无一物、一无是处、毫无长处的男生,他还是有与众不同、高人一筹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小东西。他的小东西并不是小东西,很可能是大东西,而且是名副其实的大东西。大东西,在他们这里,俗称大锤。
      王向东变王大锤,是经过比试,被同学们公认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男生之间开始比试自己身上特有的小东西,比试项目也很简单,大小和长短。无论年龄多大,男生都知道这个东西是他们男生特有的,比试也就也别有意义。而且,这个东西是谁都有,且是自身携带,无需别人帮忙,别人也帮不了忙,比试结果也很公平合理。
      严格意义上讲,这也不算比赛,甚至不是比试,仅仅游戏而已。
      这种游戏刚开始还只是在低年级男生之间进行。
      下课铃一响,从教室冲出来的学生,很多都直奔学校操场拐角的公厕,站在小便槽前,一排小男生一边尿尿,一边相互攀比个人尿尿工具的大小。一边比试,一边说长论短,一边嘻嘻哈哈。每一次尿尿,只要有两人以上,都会变成一场明争暗斗的比试,尿尿反而变成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再后来,小男生们干脆特意躲进厕所,集体掏出小东西,不为尿尿,只为比试这件尿尿工具的长短和大小而已。比赛的结果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人少,愁的人多。欢喜的人并不能欢喜太长时间,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长度这个东西,总是很容易被突破的。而发愁的人也不用太发愁,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真的是欢喜总是少数,发愁的才是绝大多数。
      小学校只有后院拐角这一个厕所,男女生厕所在一起,其实就是一个厕所一分为二,男左女右,同在一个屋檐下,空间相通,空气相通,排大便的沟槽都是相通的。两个空间之间只有一道墙隔开,隔墙并没有完全封闭,上方还有很大的空间。隔墙有一人多高,成年人都很难徒手攀爬,更别说小学生了。就是这道墙,都修砌了很多次,现在墙上砖缝之间都斑驳陆离的样子,应该都是人为造成的破坏。墙的顶端,已经伸到了房梁下沿,墙上架着横穿左右的三角房梁的底座。墙顶着屋顶瓦片屋顶的木制梁架交错,中间都是贯通的,这样男女厕所两边,不仅污浊的空气互通,就连说话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边几个男生正在评说谁大谁小的时候,冷不丁就听见隔壁传来一个女生尖锐的声音;谁大呀?要不要我们当裁判?
      听见几个女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起哄,吓得几个男生哄然一声,拉起裤子就跑出厕所。
      再后来,比试的场地就多样化了,教室楼下的拐角阴暗处,或者是老师办公楼的楼顶,只要看上去偏僻,没人经过,总会有小男生忍不住要相互比试一番。
      那些年,小男生的裤子都很简单,基本上都是松紧带,一拉就开,露出里面的内裤。拉下裤子,就可以露出那件小东西,可以很快见分晓,比出高下。还有人正好没穿内裤,就更方便了。大家都是应该穿内裤的,可是内裤少,各种情况都会遇到,经常有人没有内裤穿。
      这样的比赛非常方便,比斗鸡、摔烟壳、拍洋画都要方便,玩腻了的小男生,就忍不住玩点新花样。
      与这些游戏一样,这样比赛游戏,也是小男生之间的游戏,他们只想比出高下,并没有任何向外显示的意愿。他们不仅要躲着老师和大人,也要躲着男生以外的女生,谁都知道,女生基本上就是男生的天敌。
      这种游戏存在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小学生看来很大的校园,其实面积不大,不管躲到哪里比赛,经常会有老师经过,即便收拾的再快,也会被老师发现,最后会被一顿批评。
      如果比赛时间长了,就会被更多的人发现,也会有女生跑到老师那里打小报告,也会把老师招来。又被而来的老师,总是会手到擒来地抓住几个现行。
      后来,小男生都尽量隐秘,不让老师大人发现。即便再隐秘,也会招来女生,躲在远处偷偷观看,毕竟高年级女生喜欢看,就是低年级女生也会明目张胆的偷看。
      如果发现被女生偷窥,男生们都是一哄而散,在他们的世界里,小东西比赛,是纯粹的男生之间的游戏,与女生无关,因为,她们没有。既然无关,她们就没有观看的资格,男生自然就散了,跑得无影无踪。

      王向东就是在几次这样比赛之后,发现自己终于有了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小东西,其实一点不小,而且应该算是大东西,在一群男孩子中算是大东西。
      他比同班所有男生的小东西都大,且是明显大了很多,长得还很不一样,看上去就是与众不同。不管其他男生如何扯拉自己的小东西,都无法变成他那样的大东西。这是有目共睹的结论,比过的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至于那些不敢比试的,就是像小拇指一样的小东西,俗称火柴棍,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输给了王向东,班上的男生输得不服气,有同学主动邀战同年级别班的男生过来比试,没想到还是王向东全胜。别班男生要求别班的男生参战,一班连绵到一班,结果还是他赢得比赛,最后变成打遍年级无敌手。
      那些在本班可以称王称霸的,却输给了王向东的男生,面上或者心里就有点不服气。这种比试的输赢,还没法口头上赢回来,总不能说这次没发挥好,也不能说下次一定赢回来,谁都知道,自己的东西不会马上就变大变粗,下一次就是猴年马月了。
      这已经不是十年怕井绳的了,而是十年就是井绳,只能想起自己口头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过这句话以后,大家就都没有仇了。
      有懂事的男生就说,王向东开始发育了,这也没有什么,不就是比他们早了几天吗?你敢不敢和高年级的比?
      比就比。
      王向东还没有开口,身边的同学却帮他接受了挑战。
      有好事的高年级男生从楼上下来,在课间没有老师的情况下,就在教室走廊围了一个圈,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男生的面比试,谁也没有想到,结果还是王向东完胜。这下引起围观男生哄堂大笑,这次没有嘲笑王向东了,而是嘲笑高年级男生,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两三次之后,就没有人再来自取其辱了。王向东也就成为全校名副其实的小东西比赛冠军,并得到一个新外号,大锤。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叫出口,其他人也跟着叫,就这么传播开来,同学们都不叫他的本名,而是改成王大锤。
      等王大锤的外号传到老师的耳中时候,老师坚决制止了这场在小男生之间开始,在大男生之间正在蔓延的非常无聊的比赛,并且严重警告,发现一次就请家长。请家长几乎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没有人再敢当成儿戏,更不会以身试法。
      学校老师早就无意识见,撞见了几个低年级小男生的无聊游戏,除了当面呵斥以外,并没有多想。懵懂男生不是好奇,万全就是无知。可是,高年级已经开始发育的男生就不同了,他们已经知道并且可能在探索生命的秘密,学校和老师有义务制止这种盲目的探索,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震慑学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家长。
      但凡被请到学校办公室的家长,回家以后要么把孩子骂的狗血淋头,要么就是不准吃饭,或者更严苛的体罚,几乎没有放过孩子的。对于多次请家长的调皮男生更是如此,基本上就是一次暴风骤雨般的体罚,且体罚的力度一次比一次猛烈。
      经历一次又一次暴风骤雨,有的男生被打怕了,听见请家长就色变,立刻服软。甚至同学之间的纷争也是这样,一说我去告诉你妈,告诉你爸,就像等同请家长的效果,马上就偃旗息鼓。只有极少数人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被打得越来越皮,多一次少一次被打都无所谓,但是这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都抗不过自己父母手中的棍棒。
      那年代,很多家庭家中都有这么一个棍棒,专属教育孩子的,有些女孩子也难以幸免。因为家长和家庭被深深的卷入到学校的教育之中,每一个人都难以自拔。
      学校、工作单位和家属区不仅挨得很近,工作生活都互有关联,而且其中人员交叉往来频繁,任何风吹草动的事情,立刻就会传播的沸沸扬扬,有事没事都被传得有事。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传播开来的,如果经过添油加醋以后,都不知道已经被传播出去什么新闻。
      请家长的事情,本来就没有面子,还要被老师当面训斥,而且是当着自家孩子面被训斥,没有人高兴得起来,回家肯定要拿在学校闯祸惹事的孩子撒气,很多男孩子都深有体会,即便没有被请过家长的男生,也知道其中的大隐患,对于请家长这件事非常忌惮。
      老师深谙此道,惯用这一招,动不动就说,再闹,就请家长。其实也未必真的就要请家长,相当于一次口头警告而已。此次也不例外,敕令一出,比赛马上就停止。况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男生们已经讨厌这样的游戏,因为输的人多,赢的人少,没有人喜欢总是输的游戏,不玩也就不玩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比试,不到一学期时间就结束了。
      游戏虽然结束了,但是王向东的外号却是越传越广,从学校传到了街道,再从街道,传到了工厂家属区,已经无法禁止。
      王向东好像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好像人人都认识他似的,特别是那些阿姨、大妈对他的外号特别感兴趣,总是找机会戏谑他一番,好像他的这个外号不是他自己拥有,而是为他们这些成年女人准备似的,即便远远见到了,都要可以高喊他的外号一声:
      王大锤,放学了?
      王大锤,给你妈送饭?
      王大锤,你和你爸,谁的锤子更大啊?
      ……
      王向东对这些戏谑的话并不在意,毕竟受人重视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况且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代价有多大。大就大,锤子就锤子,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这两件事情连在一起,他就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他听不出来、也不在意话中弦外之音。
      在他看来,这是他身上长着的东西,至于大小、长短,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别人这么说都不重要。既然大了,骄傲谈不上,也没必要躲躲闪闪,所以他就变得非常坦然,面对各种好言坏语。
      孩子之间喊来喊去的,听着是嘲笑,其实是嫉妒,他也不迟钝,都听得出来。至于大人家长这样喊来喊去,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这也有什么了,谁也没有直接批评他,难不成他是大锤还是自己的错了?

      王向东上学的小学,虽然不是纺织厂子弟小学,但是和子弟学校差不多,学校里学生大都是纺织厂家属子弟,只有少数是附近小一点单位和街道上的孩子,其中多多少少与纺织厂都有关联,所以这样的学校基本上算是纺织厂的子弟学校。
      学校的同学不仅大多数来自纺织厂,而且都住在纺织厂的家属区,只有王向东是唯一的例外。王向东家不在纺织厂家属区,也不在其他地区,而是在纺织厂厂区,他不仅是同学中唯一住在厂区的,甚至是整个纺织厂唯一住在厂区的,这个才是王向东自己感觉到,别人都觉得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厂区是生产重地,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这也包括工厂职工家属,没有特殊原因,工厂门卫室不让外人随便进出的。王向东是一个例外,因为他的家在厂区里面,门卫都认识他,对他的进出熟视无睹,不加任何拦住,但是却拦住跟在他身后的同学不让进,即便他们是工厂职工子弟也不行,那些想要溜进去的同学,最后也只能悻悻离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都是在纺织厂定点的小学上学,他一直被所有人视为另类一样,至少有一点神秘,因为谁也去不了他家,不知道他家长什么样。
      纺织厂家属区就是另一番景象,大大小小几十幢从三层到五层不等的宿舍楼的大院子,除了院子有一个基本上没有门卫的大门以外,所有宿舍楼都是开放的没有人值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非常方便。进去的都是职工和家属,偶尔也有陌生人混杂其中,很快也被发现。虽然这里住了成千上万的人,但是大多数都有关联,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人,每家每户有谁都大体知道,即便来一个亲戚常驻,很快就被其他人记住识别了。
      至于那些外来的人,很快就被发现,当然也会被分别对待。如果说是找某某某的,只要顺路,都会有人把他带到那家人的楼前,甚至帮忙要喝一声,谁谁谁,有人找。
      摸进院子干点其他事情的也有,磨剪刀、换鸡蛋、卖牛奶的可以放进去,这些都是院子里面人,或多或少需要的事情。爆爆米花的除外,只能在大院外面的空地上放炮。很多人都嫌震动太大,砖混结构的三层楼都会跟着颤动。他们总是在院子外面的大街上,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摆开架势,在那里放炮。
      那年代,路上别说汽车,自行车都少,除了行人,还是行人。虽然街道并不宽裕,但是并不拥挤,足够爆爆米花、耍猴卖艺的施展开来,这些都是小孩们最喜欢的热闹玩意。
      住在这样院子中,放学结伴而回的小学生,放学背着书包,可以去任何一家做作业,男生女生都是这样。别看男生和女生在学校一句话不好说,视若路人,但是除了学校就完全不同,男生去女生家,和女生去男生家,都是常有的事情,除了做作业,基本上就是玩了。
      一直玩到吃饭的时候,自然会听见自己父母在窗前的呼叫,这个时候孩子知道就可以回家吃饭了。然后可以端着一碗饭,去任何一家找同学一起吃饭。
      也可以再在同学家的窗前,同样大声的尖叫,我在某某家,不回来吃饭了。这个时候的男生声音尖锐,和女生的声音没有多少区分,只有家长能够轻易分辨出来。这种声音在大楼之间此起彼伏,有时候还会长时间沟通,大人和孩子之间,孩子和孩子之间,甚至大人和大了之间也常用这样的方式讲话,毕竟谁也不愿意为了说几句话,爬上二楼或者三楼。
      有时候家长在自家楼前叫了几声没有答应,就跑到他们觉得可能的楼前再叫,这时候总是有了回音。只要孩子答应一声,家长也就不再坚持叫孩子回家,往往丢下一句,别淘气等等,就走了。
      别说孩子之间串门吃饭,就是大人之间也是经常串门吃饭,这在家属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除非对方是你的仇人,或者当下正好在闹矛盾,非要把自家的孩子叫回去,才会在楼下扯开嗓子叫自家孩子的名字。只要听见这样的声音,在同学家的孩子也知道今天非要回家不可,只能收拾好书包,悻悻地离开。
      大人之间的矛盾和战争,很容易波及到孩子之间。产生深仇大恨的家长,往往命令自己家的孩子,不能和某某家的孩子往来,大孩小孩、男孩女孩都不行,当然,孩子们多数都是口头允应,该玩还是在一起玩。多数时候,隔天就忘了,完全记不得家长的谆谆教导,更不会因此放弃任何一个同学和朋友,除非是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才会导致分手,不搭理,甚至孤立的事情。
      大人们还在结仇,孩子们早就玩在一起了,最多就是暂时不去对方家玩而已。
      可是孩子之间的不睦,却很少蔓延到家长那里。即便是男孩子之间大到打架,也总是把哥哥姐姐找来帮忙报仇,几乎没有找家长的,因为如果找家长处理这些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回家都会被暴打一顿。更多的时候,小孩之间的矛盾,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就了结了。孩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有仇无仇,一颗水果糖就搞定了。
      王向东身边的同学都习惯了这样的交往方式,自然对于同样属于一个工厂的家属子弟的王向东的家充满了好奇,好奇之余,对他就不免多出了很多的另类的看法。他本人其实也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只是他的条件很难做到而已。
      王向东家,是他们唯一没有去过的同学家,不是他不愿意,是工厂大门口的门卫不让。他也很想把同学带到自己家中,但是门房那关就很难通过。为此,还想过很多办法,都因为可行性小而放弃了。王向东到时去过很多同学家,他告诉同学,自己家也没有多少不一样的对方,但越是这样,同学之间的好奇心越强烈。
      王向东是家中独子,这在那个年代是比较少见的,他周边同龄人基本上都是有兄弟姐妹的,只有他一个是独子,也就是没有兄弟姐妹,永远是独来独往,加上一家人住在厂区里面,每天都是一个人走出工厂大门,然后一个人又走进工厂大门,更加显得与众不同。
      王向东的家长会,总是只有他母亲一个人参加,很少见到他父亲的身影,即便是去学校参加义务劳动这样的事情,其他同学都是父亲参加,他也只会是母亲参加,他父亲一年到头,很少来学校露面。更没有人,在大街上见到王向东和他父亲在一起的时候。
      就他这一个特点,就是很多人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很多孩子都在自己家中饭桌上听过各种小道消息。有说他父亲残疾的,还是因公残疾的;有说他父亲不行的,当然孩子们都听不懂,不行是什么不行;有说他母亲有多可怜多可怜,可是每一个孩子没有见到他母亲可怜的样子,相反却是满脸的笑意。
      王向东不是经常出现的父亲,没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以及谁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的家,都成了同学之间的未知的部分。
      总之,大人的世界,小孩都不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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