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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方芸儿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妾感念夫君的心意,只是这些事妾一人还做得,就不劳烦嫂嫂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季润知晓她不爱听这个,害怕又因此发了怒,忙起身道:“我也半日未回去,就先告辞了。”

      “嫂嫂辛苦了,隔日再去门上拜访。”方芸儿道。

      季润起身要走,周槿钰道:“过几日就是侄女的周岁宴了,我已想好了一个名字,叫人封在信中了。”

      “劳烦叔叔。”季润笑道,转身出了屋,借着月光回到家,老夫人还在,守在摇篮旁一下下打着瞌睡。

      素书收了季润的外衣,季润轻步走进去,却还是把老妇人惊醒了,揉了揉眼睛问道:“芸儿可没事了?”

      “大夫已经看过了。”季润轻声道:“我回来的时候她已醒了,小叔也回来了,两个人正说话呢。”

      “那就好,可把我这老婆子吓坏了。”老夫人道。

      “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季润轻声道,老夫人点点头:“是该去歇着了。”

      送老夫人出了房门,季润方觉出一身的乏气来,可虽说今日忙碌,她却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一直在状元府白吃白喝的,现在才算有些用处了。

      .

      待金珠查完账回府,已经快到大年三十了。

      方芸儿身子虚弱,这些日子一直没出门,凡事由银珠和奶娘代为通传,银珠还好,可那奶娘李妈妈每次过来说话,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惹的墨棋生了几回气。

      更加上马上要到小丫头一岁的生辰宴了,事情就更忙碌了些。方芸儿的意思是家里人自己过就好,季润没什么意见,只是老夫人那里早有话来,她在老家有几个知己旧好,想让她们一同过来热闹热闹。

      季润将话说与李妈妈听了,李妈妈板起脸来:“要她们过来做什么?乡野小户,没地脏了咱们状元府的青石台。”

      墨棋一下子就火了,冲到李妈妈身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夫人与老夫人也脏了你们状元府的青石台?你别忘了这状元府姓周,并不姓方!”

      李妈妈被墨棋骂了一通,牙齿咬了几番,却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这老身做不了主,得回去向夫人请示。”

      她垂着头走了,墨棋开心的很,到季润身旁蹦哒道:“我就说了,她这人是纸老虎,别看表面硬,实地里一戳就破,软地很呢!”

      季润心里也觉得这妈妈说话有些过了,可好歹是方芸儿的奶娘,她就留了几分面子没应声。墨棋说了这番话,她也不好意思怪罪墨棋,这老妈妈确实有些不像话了些。

      只是想及方芸儿的性子,她忍不住心头发怵,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的好。

      正院暖阁里安静的很,李妈妈气呼呼回去的时候正碰到银珠一脸惧意的掀门帘出来,她上前问她,就听银珠道:“夫人在里面呢。”

      若只是方芸儿,银珠不会吓成这样,唯一一个可能就是方芸儿的亲娘李训到了。

      李妈妈眼睛一亮,心头已经有了盘算。她抬起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捏出些褶皱来,而后冲进门,颤声道:“夫人您终于来了,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李妈妈与李训实则有旧。

      李妈妈原是李训的同窗好友,两个人一同上学亲密无间,后来李妈妈的夫家出了事,李妈妈毅然决然的同夫家和离,抛下自己的亲生孩子回了娘家。

      只是她的夫家与娘家本是同气连枝,夫家出了事,娘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李妈妈的决定彻底惹怒了夫家,竟放出若让李妈妈在家,便与李家不死不休的话出来。

      李妈妈在娘家没了容身之所,只得投靠李训,而这一投靠便是二十几年。

      她依仗着将方芸儿奶大的事在方家作威作福,李训看她没了孩子不与她计较,可竟养出她无法无天、睚疵必报的性情来。

      李妈妈抹了抹泪,冲到李训跟前道:“夫人,您猜的没错,这府上的人果都是狼心狗肺的,姑娘对她们那么好,她们不仅不知感恩,反而借着姑娘的好心拿乔。姑娘谋算着替她的孩子过周岁宴,她却嫌姑娘思虑不周,没有将府上老夫人的旧人们接过来。上天有眼啊,难道看不到姑娘月中还要操劳,对她们的一片真心?”

      李训是方圆脸,因年纪大了略有些发福,但保养得当没有老态。闻言不解道:“竟真是如此?”

      “夫人菩萨心肠,定是想不到的。”李妈妈佯装擦泪,一边看李训的反应。

      “乡野之人穷的久了难免如此。”李训道:“倒是在意料之中。她们既然想请人过来,你去办就是了,左不过出些银子了事。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你芸儿前些日子晕倒的事。”

      李妈妈擦泪的举动止住了,惊愕的抬起头来。

      “我倒不是要作难你,只是让你过来本就是为了照顾芸儿的,你是老人了,知道芸儿的旧毛病,怎么就闹得这么大,昏厥过去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傍身,真要她出了什么事?打死你又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慢慢的,一贯的温和讲理,李妈妈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夫人对她素来宽和,从来未说出“打死你”这样的话。她知道夫人是真的生气了,低下头看着鞋面不敢说话。

      李训叹了口气:“十几年光阴,没曾想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毛毛糙糙的连这些小事也做不好。你可还记得你年轻时候的模样?细致认真,算学一直是最好的。”

      李妈妈听不进去她的话,只是觉得她几日不在李训身旁,李训就变了个人了。

      “前些日子你在府上说的话,我想想不准。夫君虽说不常回家,可我们好歹有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不至于生分到了那种地步。我的庄子没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我同姑爷聊了,姑爷的意思是同夫君谈谈,听听他的意思再说,不至于径直闹到官衙那么难看。”

      李妈妈静静听着李训的话,心里头更凉了,她几日不在,李训就开始听姑爷的话了。方老爷素来容不下她,若是同夫人的感情好了,哪里还有她的用武之地?

      恐怕会将她打发到庄子上了事。

      那可不成。

      李妈妈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垮了,她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她少时是同李训一般的富家女子,虽然没有李家富有,也是京都里有些名望的人。后来家庭败落,听说都回祖籍去了,可她不甘心认输,她哪里比李训差了?

      不能被打发走,若是被发配到庄子上,还不如杀了她。

      “姑娘受了这么大的苦楚,老奴也揪心的疼。”李妈妈道:“老奴不为自己辩白什么,只是这府上有些事,一定要禀报夫人,哪怕夫人怪罪,我也认了。”

      “你说吧。”看着李妈妈委屈的样子,李训也有些于心不忍:“芸儿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对她的一番用心我自然知道。”

      李妈妈添油加醋的,将季润与周槿钰在方芸儿床前说话的事告知了李训:“您不知道,看着他们在姑娘床前说笑,老奴心里有多难受。姑娘受了这么大的苦,姑爷不禁不知心疼,还有心思同寡嫂说笑…”

      她顿了顿,抬眼偷瞧李训的脸色,李训沉默了会儿,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如今蓦然富贵,心起贪念也是有的。”

      “夫人是信佛的人,心底纯善,也这世间像夫人这么善良的人又有几个?”李妈妈口若悬河:“特别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哪个不是见钱眼开?”

      李训陷入了沉思,李妈妈知道她被自己说动了,心中暗喜道:“我不让她们去请家乡的人,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钱,只是要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咱姑娘可不是任人欺辱的。”

      “你做的对。”李训点头道:“我不能常居状元府,芸儿还得你来看顾。”

      “我没有孩子,一直把芸儿当我的亲生孩子看待,夫人且放一百个心,只要我活着,就定然不让别人欺负芸儿。”

      李训嗯了一声,就当是应了,李妈妈放下心来。方府她呆不了,可是在这个状元府立足,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方芸儿且不必说,她可以看出方芸儿对她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至于那乡下来的老妇人与携着幼儿的寡嫂——那样两个人,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为了救方芸儿,季润竟然忘了女人大防,自己跑出了内宅,若是略微施些手段,闹出些闲言碎语的,不愁她不掉层皮。

      府内事忙,李训进屋嘱咐了方芸儿几句就出府去了。方芸儿不能见风,就未出府相送。她早将奶娘的话收入了耳中,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觉得季润温婉娴淑,是个知进退的,并非像是奶娘说的那样。

      只是季润与周槿钰在她床旁说笑的事,还是让她心头不舒。

      奶娘将李训送了出去,又到她跟前说话。方芸儿有些乏了,索性就闭上眼睛装睡,奶娘替她掖了掖被角,亲昵的喊了声芸儿。她没有应声,奶娘搬过绣墩在她床头坐下:“她们想把那群乡下的人都请了来,不知姑娘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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