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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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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高帽子扣下来,任谁都是受不住的。季润的脑袋嗡嗡的,她已经尽力避开她们了,怎么这群人还跟阴魂不散似的?
再看到接下来进了白宅的人,她更是想找个地方躲着。
素书伶俐,见到周槿钰方芸儿跟在李训身后进来,立即上前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周槿钰,周槿钰看看正站在堂前脸色煞白的季润,道:“知道了,带你家夫人回府去。”
“不能走!”李妈妈一直在注视着她们,见状双手要掐进季润的胳膊里去了:“今天务必要把事情说个明白,你接近我家姑爷到底是何企图!”
哪里有什么企图?季润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李妈妈交代交代,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索性丧了脸,一幅砧板上待宰鱼的姿态。
外面闹腾腾的,忽听一个声音道:“闹什么!怎生闹到这里来了!”外间就安静下来,季润抬头去看,一个头带儒生帽的中年男子站在后园的园门处,他未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温和感。
刚刚还站在院门口不愿意踏足院子一步的李训快速跑到了男子身旁,伸手在男子身上拍打:“我同你说今日姑爷要来,你竟还敢往这狐媚子里家来!”
男子这才看到立在一旁的周槿钰,不耐烦的推开李训,到周槿钰身旁道:“让贵婿见笑了。”
周槿钰道:“是小婿唐突了。”
他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情形,没想到季润在,更没想到李妈妈会如此没有规矩,混打混闹的不顾脸面。
方季中拿眼睛横站在一旁的李训:“还不快叫住你那忠仆,给姑爷上茶?”
李训冷哼了一声,颇有些得意的味道,觑了方季中一会儿,方示意李妈妈松开抓住季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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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里铺着雪白的毯子,挂着青纱帐,角落的漆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海南沉香,方季中与周槿钰在窗前暖榻两旁就坐,许是因为先前的闹剧太过没脸,方季中讪讪地笑,仿佛失去了作为岳丈泰山该有的骄傲。
周槿钰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件事开端便不是好的,其中有什么曲折也属正常。
“其实我今日来这里,是故意躲你们的。”方季中觉得还是应该说些实话:“没想到你岳母过于…竟带你到这里来了。”
周槿钰道:“芸儿身子虚弱,又为家事操劳,我不想让她失望。”
言下之意很明显。方季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情也放开了些,叹了口气:“家中诸事杂乱,贱内不仅不能分忧,反而事事掣肘。”
丫鬟上了茶水,方季中请周槿钰共饮,周槿钰轻饮了口方道:“正妻不可欺,这是朝廷的规矩。”
方季中一拍桌子:“有跟丈夫讲朝廷规矩的妇人吗?”
周槿钰淡淡一笑:“此事放到明面之上,伤的总是岳父的脸面。”
旁边人的怒气渐渐熄了,就听得方季中叹了声:“以后让着她些便是了。”
周槿钰举起茶杯,在方季中的杯子上轻轻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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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的气氛很是焦灼。
李训同方芸儿坐在上首,李妈妈立在李训身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坐在下方的季润与白媚儿。
白媚儿倒好,一脸淡然的摆弄桌面上的插花瓷瓶,仿佛上方的两个人只是摆设。季润就不同了,她听了刚刚几个人的话,如坐针毡。
白媚儿是方芸儿父亲的外室,她被她们逮了个正着,污蔑她同白媚儿是一伙的?
苍天明鉴,她真的是第一次见白媚儿。
小心地瞥了坐在上方的两个人一眼,她在想该如何让两个人相信她的清白。
“夫人,不能再等了。”李妈妈在一旁小声道:“今日趁着姑爷在,将事情跟她们说个明白,若是她能离开老爷就再好不过了。”
李训本来在端着,听闻此言也不僵持了,掐掐自己的手心道:“今日的事你也见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他护不了你。你仗着他天天与我作对的事我也不纠了,你离开京都,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们在外面好好生活。”
院子里不知种着什么花,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季润好奇的望着白媚儿,白媚儿在接待她们时如此有章法,不像是坊间传言的只会攀附男人的外室,倒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商人。
“夫人说笑了。两小儿在京都生活惯了,怎能说走便走。”白媚儿道,声音清清凉凉的,听在李训心上却像是着了火,李训摔了旁边的杯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脸色发青,白媚儿却平静的跟没有听到似的,李训又道:“你若是不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媚儿轻声笑了:“这话我记得好多人与我说过,可是自打我从那花柳之地出来,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
一句花柳之地,她说的如同平常。方芸儿早已变了脸色,李训气的手指发抖,最后才挤出两个字来:“贱人。”
白媚儿冷哼一声,起身道:“若你们没有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季润瞪圆了眼睛,她从未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勇猛的人。
李训自然不能让白媚儿就这么走掉,在李妈妈疯狂的示意下沉了嗓子,声音却依旧阴森:“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白媚儿安安静静地,似乎李训说错一句话她就会立即走掉。李训深吸了口气:“若是我同意你进门呢?”
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白媚儿似乎要笑出声来,又俯身极具风度地行礼:“若此话在我刚出门时说出,我便也就依了。可我看到了夫人的真实面目,看到了锦绣荣华里面的肮脏算计,您以为我还会踏入方府吗?”
“你竟然!我们如何肮脏?又岂有你攀附别家男人无耻?”李训气的浑身发抖,可论言语她显然不是白媚儿的对手,李妈妈见不到自己家夫人如此受人欺辱,上前便要打白媚儿的嘴,可是早有几个强壮婆子从白府里面出来,一左一右将她辖制住了。
白媚儿轻轻吹着自己染了丹寇的指甲,淡淡瞥向季润:“你们如何肮脏,这位姑娘便是见证者。”她笑了笑,偏头竟是无比的妩媚:“夫人,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吧?她们又怎会让你好过?”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季润身上了,季润突然想到了乐杳,她觉得她要是乐杳就好了。
白媚儿怎么会知道她在府中的生活?难不成是素书告诉她的?季润回头看素书,素书低着头,乖巧奴婢的模样刺痛了季润的心。
她是不打算管她了,季润心碎地想。
“夫人心地纯善,不愿与你们多做争论。”白媚儿道:“可奴向来就不是什么好出身,生在那种地方,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好好活下去,谁若不让我活,那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美艳的脸上有了凉薄狠厉之色,看到李妈妈被捉住,李训生气却无用,只能双目含泪。
“白姑娘如此做,就不怕我们报官吗?”方芸儿道。
“官府距此不远。”白媚儿道:“我在此等候姑娘归来。”
她坦荡的仿佛什么都不怕,季润在一旁看着,旧有的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东暖阁的门开了,方季中同周槿钰走出来,他们或许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又或许没有听到,这并没什么要紧。方季中走到李训身旁:“还不快同我回去?”
李训眼中的泪水一下就涌出来了。
一行人离开了白府,季润没有随他们一起走,眼见她们身影在街头消失,她方同白媚儿道:“白姑娘,告辞了。”
“夫人还会到我这里来吗?”白媚儿突然问道。
季润怔了一怔,方道:“若是白姑娘有事寻我,只需找素书便是。我府上有事,恐不能次次到此。”
与在李训跟前的倨傲冷硬不同,白媚儿竟带着歉意道:“让夫人受惊了,实在过意不去,礼钱夫人就不必给了,就当做我的赔礼好了。”
那可是一大笔钱!季润笑道:“白姑娘客气了,怎么担当得起呢?”
白媚儿微微笑着:“这是我的心意,夫人就不必推辞了。”
季润只得答应。
还未到午时,太阳高高地在苍穹上挂着,季润心情好,带墨棋与素书去酒楼吃了酒,又给乐杳买了几个小玩意,几个人吃饱喝足了方打道回府,路上聊起那当铺乖乖把东西送回来的画面,岂不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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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媚儿的消息很快到了,可惜事情并没有像季润想象的那般顺利。
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是白媚儿捎的信。
晚间的时候,周槿钰来到了偏院。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过偏院了。季润心有疑虑,两个人在正厅坐了,周槿钰直截了当地问:“那日嫂嫂为何会去白宅?”
季润心头一惊,却还是如实相告。周槿钰的眼神审视且有冷意。
他似乎在怀疑她什么,像审犯人似的。
季润便有些不舒服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槿钰问一句她答一句,而后周槿钰又道:“嫂嫂原先与那白氏并不相知?”
季润摇头:“我从未见过她。”
“可是据我所知,素书与那白氏曾经有旧。如今白氏攀附上了太子府上的大树,素书难道不会有什么心思?”周槿钰的声音凉凉的,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
“有什么心思?”季润的嘴巴有些干:“二叔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那玉佩是我送给乐杳了,嫂嫂虽然是乐杳名义上的嫂嫂,却也不该擅自处置我送给乐杳的礼物。”周槿钰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明显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季润反应过来,却觉得好笑,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二叔是兴师问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