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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什么戒哥? ...

  •     蝰蛇:被塑造的表演者
      李东涛在毛发检测中心失控的消息,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最终荡到了“锈铁帮”最深处,触动了盘踞其中的那条蝰蛇——沈厌。
      沈厌很年轻,但这副皮囊却像是被精心淬炼过的武器。他有着刀削般清晰的下颌线,挺鼻深目,组合成一张极易让人联想到鼎盛时期金城武的脸——那种混合了东方俊朗与一丝异域疏离的容貌。但他并非刻意模仿,这种相似,源于更早的、近乎烙印般的塑造。
      他的母亲,一个如同张曼玉在《花样年华》与《清洁》中角色般复杂、风情万种又情感丰沛的女人,自身就迷恋着银幕上金城武那种沉默寡言、深邃迷人的形象。在沈厌模仿能力最强的童年与少年时期,他的生活背景音里,充斥着金城武的电影、访谈录像。母亲潜移默化地灌输着“一个男人就应该是那样”的模板——低调、神秘、用眼神而非言语表达一切,带着恰到好处的忧郁与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沈厌长成了母亲期望的样子,或者说,长成了那个被影像塑造出的壳。他习惯性地沉默,惜字如金,仿佛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带着一种故作深沉的姿态。在帮派内外,他极力维持着这种精心包装出的形象:冷静、强大、掌控一切。他总是把自己形容得无懈可击,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优雅枭雄”。
      然而,在这副酷似金城武的皮囊之下,跳动的是一颗更接近詹姆斯·弗兰科的灵魂——充满表演欲、躁动不安、追求刺激、对规则缺乏敬畏。ESTP人格的特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活在当下,追求感官刺激:他处理帮派事务、进行精密算计或实施暴力时,带着一种游戏人间般的随意和享受,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大型的真人实景游戏,刺激和结果才是关键,过程与道德无关。
      精湛的社交操纵能力:他善于在短时间内洞察他人弱点与欲望,并利用这一点进行精准的操控和利用,如同蝰蛇锁定猎物。
      缺乏长远规划,厌恶抽象概念:他对“未来”、“意义”这类话题嗤之以鼻,只关注眼前的具体问题和实际利益。忠诚、道德这些INFJ所在乎的深层价值,在他眼中是可笑的束缚。
      内在的空洞与逃避:如同詹姆斯·弗兰科被评价为“用无数角色和项目填充自己以避免面对内心”一样,沈厌也用“锈铁帮大佬”、“冷峻男神”等各种角色包装自己,表演型人格的背后,是害怕被看穿的空虚和不愿面对的真实自我。他可能源自一个缺乏稳定情感支撑的童年(母亲复杂的情感生活与期望施加的压力),导致他难以建立深刻的情感联结。
      他的“作案过程”之所以给人一种“在玩游戏”的错觉,正源于此。他享受那种将现实当作棋盘、将他人视为棋子的掌控感,迷恋于自己精心编排的“剧情”和临场即兴的“表演”。无论是用扳手拧紧齿轮,还是布局算计,对他而言,都是一场展现个人“魅力”与“能力”的秀。
      他是一个被影像和期望塑造出来的悲剧性角色,一个套着金城武外壳、拥有詹姆斯·弗兰科内核的ESTP表演者。他危险、迷人,也肤浅、空洞。他吸引那些渴望刺激、崇拜强大表象的人,但在苏末晞这类能看穿本质的INFJ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被困在自我编织的戏剧里、从未真正活过的、可怜而苍白的灵魂。此刻,因李东涛之事被惊动,这条习惯了在暗处游弋的蝰蛇,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漩涡的中心,也必然再次与苏末晞的命运产生致命的交集。
      空洞的模仿者:沈厌的社交面具
      沈厌用来包装自己的,是一张精心挑选的面具——一个名叫“戒哥”的外国网红。此人是痞帅风格,打着“励志戒烟”、“告别过去”的旗号,在网络上拥有一批追随者。沈厌常年用“戒哥”的照片作为自己的社交账号头像。
      这一选择充满了他个人的算计:
      蹭“浪子回头”人设:“戒哥”的故事,完美契合了他想营造的“我已蜕变,但我骨子里依然带点危险的酷”的形象。他渴望别人看到他时,联想到的不是单纯的混混,而是一个“有故事的、回头是岸的狼”。
      掩饰内在空洞:他自身匮乏真正的思想与深度,需要一个现成的、被验证过受欢迎的“外壳”来填充门面。用“戒哥”做头像,等于直接告诉别人:“看,我就是这种有态度、能自律、又带点不羁的类型。”
      然而,这种包装在明眼人看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跟风味儿和廉价感。就像一个小镇青年模仿着国际T台的潮流,形似而神不似,透着用力过猛的尴尬。在真正有底蕴的人看来,他依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只不过披了一层看似时髦的网络外衣。
      这种内在的空洞,在他社交媒体的其他方面体现得更为赤裸。
      他的朋友圈,点进去往往是一片荒芜。他几乎从不发原创内容,也没有个性签名——那片本应彰显个人态度的区域,永远是一片空白。
      偶尔,他会复制别人的文字发一条动态。可能是一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看似深奥的歌词,或者一段被转发了无数遍的“人生哲理”。当有人问他为什么发这个,他会用一种混合着不屑和故作高深的语气说:
      “发那些东西干嘛?你不觉得每天想着要发什么文字、换什么头像、配什么图的人,很无聊吗?”他会瞥一眼身边那些精心经营社交媒体的女伴,嘲讽道:“你看她们,每天一条,绞尽脑汁,有什么意义?我看到别人写得好,复制下来用用就行了,省事。”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超然物外,看透了社交媒体的虚无。但本质上,这是他内心深处恐惧的体现。
      他害怕暴露自己思想的贫瘠和内心的空洞。他害怕自己精心构思的一条朋友圈,会暴露他文化水平的浅薄,或者审美情趣的低劣。他更害怕别人通过他发布的文字,窥探到他真实的想法和脆弱的内心。复制和粘贴,是最安全的,既能维持存在感,又不会留下任何可能被攻击或嘲笑的个人破绽。
      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和自我认同的人。他用一个励志网红的头像来定义自己的“人设”,用复制来的文字假装自己有思想,用沉默和故作深沉来掩饰内在的慌乱。他就像一条真正的蝰蛇,用冰冷光滑的外表作为保护色,内里却缺乏温血动物那般蓬勃、真实、敢于表达的生命力。
      深夜,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冷白得有些刺眼。沈厌一个人走了进来,身上带着点夜风的凉气。他没穿得多扎眼,就是普通的黑色夹克和牛仔裤,但走路的姿势有点刻意,肩膀微微端着,像是在维持一个看不见的框架。
      他走到冷藏柜前,拿了一瓶进口啤酒,然后晃到零食区,手指在几包价格不菲的进口薯片上空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掠过了它们,拿起旁边最普通、最大众的一款。这个细微的选择暴露了他潜意识里的算计——既要维持某种“格调”的想象,又舍不得脱离他真实消费水平的舒适区。
      在收银台排队时,前面有个女生在笨拙地翻找零钱,耽误了点时间。沈厌就站在她身后,没说话,但眼神里的不耐烦几乎凝成了实质。他不是单纯地等,而是用一种带着审判意味的打量,从女生的旧帆布鞋看到她有点起球的毛衣袖口,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是一种混合了优越感和鄙夷的神情。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那点不耐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调整过的、带着点慵懒和随意的表情。
      “喂?”他接起电话,声音压低了些,但确保周围一两个人能隐约听到,“……没什么事,在楼下买点喝的。刚忙完,‘帕罗奥图’那边(他随口报了个听起来高大上的名字)的账目总算理清了,烦得很。”
      他根本没什么“帕罗奥图”工作室,这大概率是他从某个财经报道或别人朋友圈里看来的词,觉得够范儿,就拿来用用。他对着电话,继续用那种故作轻松的语调说:
      “是啊,累。不过习惯了。你那边派对结束了?……行啊,等我过去,叫上老K他们再开一瓶。”
      他嘴里说着“开一瓶”,仿佛是什么名贵香槟,但手里捏着的,不过是那瓶十几块的啤酒和最便宜的薯片。
      挂断电话,他正好排到收银台。扫码,付款,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甚至没正眼看收银员。但在接过购物袋,转身离开的瞬间,透过便利店干净的玻璃门反射,他似乎刻意调整了一下脖颈的角度,让侧脸在光线下形成一个类似他头像里“戒哥”的冷峻轮廓。
      走出门,融入夜色,他才像是卸下了一个无形的担子,肩膀微微塌下去一点,步伐也变得稍微自然了些。他可能根本没去什么派对,只是回到他那间算不上多整洁的公寓,独自对着电脑屏幕,用那瓶啤酒和薯片,消耗掉另一个空洞的夜晚。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人前,无时无刻不在费力扮演着一个“冷峻、有点事业、社交活跃、自带故事”的角色,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都是经过算计的表演。而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那点可怜的伪装卸下后,只剩下一个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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