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深宫锁清秋》》野麦芒

49、第四十九章 采药险情与情愫暗涌

　　晨曦的光辉彻底驱散了洞内的阴霾，将跳跃的火光也衬得淡了几分。苏晚晴在慕容清羽半强制的要求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失血和剧痛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依旧微微蹙着，偶尔会因为伤处的抽痛而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慕容清羽靠坐在她身侧的石壁下，几乎未曾合眼。他胸前的伤口经过一夜的挤压和情绪的剧烈波动，此刻正火烧火燎地疼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喉头那股腥甜之意始终未曾散去。但他只是默默运转着微弱的内息，强行压制着伤势，目光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片刻不离地落在苏晚晴苍白的脸上。

　　赵青和老刘在天亮后便依照吩咐，外出寻找草药和探查周围环境。洞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堆燃烧渐弱的篝火，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安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晴再次醒来。这一次，意识比清晨时清明了许多，肩胛处的疼痛依旧尖锐，但不再是那种无法思考的灼痛，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沉甸甸的钝痛。她微微动了动手指，立刻惊动了身旁时刻关注着她的慕容清羽。

　　“醒了？”他立刻俯身过来，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感觉如何？还疼得厉害吗？”他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微微一顿，似乎怕自己的冰冷惊扰了她。

　　苏晚晴捕捉到他这细微的迟疑，心中微软，主动将脸颊往他微凉的指尖凑了凑，轻轻蹭了蹭，仿佛一只寻求安抚的幼兽。“好多了……”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安抚他的意味，“就是……伤口那里，还有些疼。”

　　她的主动亲近让慕容清羽微微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划过心田，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痛楚。他顺势用指背轻轻抚过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忍一忍，赵青他们去找草药了，很快就不疼了。”他低声哄着，如同在安抚一个孩子。

　　苏晚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疲惫与担忧的俊颜，看着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青黑，以及胸前那片刺目的暗红，心中酸涩难言。她知道，他伤得绝不比她轻，甚至可能更重，却将所有的关注和仅存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你的伤……”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想要去触碰他胸前的血迹，却被他轻轻握住。

　　“无碍。”他打断她，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和她依旧冰凉的手指，“一点皮外伤，不及你万一。”

　　他的避重就轻，更让她心疼。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一阵发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顿时牵动了肩背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晚晴！”慕容清羽脸色骤变，连忙扶住她因疼痛而蜷缩起来的身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别动！深呼吸……慢慢来……”

　　他一手固定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因咳嗽而再次撕裂伤口，另一只手则在她后背极其轻柔地顺着，试图缓解她的痛苦。他的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小心翼翼，那浓烈的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一会儿，苏晚晴才缓过气来，虚脱般地靠在他臂弯里，微微喘息着，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慕容清羽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又酸又疼。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角，感受着她肌肤传来的微凉温度，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哀求的脆弱：“晚晴……别再吓我了……”

　　苏晚晴靠在他怀中，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而沉重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体因恐惧而产生的细微颤抖。这个总是清冷自持、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在此刻，因为她，流露出了如此真实而脆弱的一面。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心疼、感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蔓延。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忍着伤处的抽痛，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缓缓抬起，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带着淡淡血腥和冷梅气息的颈窝。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让你担心了……”

　　她的主动拥抱和道歉，让慕容清羽浑身猛地一僵，随即，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悸动和暖意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沉而暗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两人相拥着，在寂静的山洞中，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疼惜。无需更多言语，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情感，在伤痛与相依为命中，悄然流淌，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加深刻。

　　然而，这短暂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洞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赵青和老刘回来了。

　　赵青手中捧着几株带着泥土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绿色植物，脸上带着一丝找到草药的庆幸，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更深的凝重。老刘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拎着一只被打晕的野兔，神情同样严肃。

　　“主子，姑娘。”赵青快步走进洞内，将草药放在一旁，先是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沉声禀报道，“草药找到了一些，有白及和几株蒲公英，应该能起到些止血消炎的作用。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属下们在东面三里外的一处山谷，发现了大量新鲜的马蹄印和有人活动的痕迹！看方向，似乎是朝着鹰嘴崖主峰去的！而且，那些马蹄印规制统一，绝非普通牧民或者流寇所有，倒像是……像是军中战马的蹄印！”

　　军中战马！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洞内刚刚升起的些许暖意！

　　慕容清羽的眸光骤然锐利如鹰隼，他轻轻将苏晚晴放回毡毯上靠好，自己则强撑着站起身，尽管身体因为虚弱而微微晃动，但那股属于统帅的气势已然回归。

　　“数量？可能判断是哪部分的兵马？”他的声音冰冷而沉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赵青摇了摇头，脸色难看：“蹄印杂乱，数量至少在百骑以上，无法具体判断番号。但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鹰嘴崖附近……属下怀疑，恐怕与昨日的伏击，以及我们等待的‘接应’……脱不了干系！”

　　接应？还是……另一场更加凶险的围剿？

　　希望仿佛近在眼前，却又在瞬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充满杀机的阴影。

　　慕容清羽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株沾着泥土的草药，又落回苏晚晴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苍白小脸上。

　　前路，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