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深宫锁清秋》》野麦芒

46、第四十六章 血染荒崖与雷霆之怒

　　“晚晴——！！！”

　　那一声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孤狼发出的最后嗥叫，凄厉、绝望，又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瞬间撕裂了鹰嘴崖下凝滞的空气！慕容清羽眼睁睁看着那支弩箭没入苏晚晴单薄的后背，看着她脸上血色尽褪，痛苦地蹙紧眉头，软倒在自己怀中，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所有的声音——弩箭的破空声、赵青的怒吼、马匹的惊嘶——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琉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慕容清羽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之人迅速流失的体温和那刺目惊心的红。

　　一股从未有过的、足以冰封灵魂的恐惧，如同最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狠狠收紧，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紧接着，那恐惧如同被投入炼狱的烈火，轰然转化为滔天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清冷疏离、或带着温柔浅笑的琉璃色眼眸，此刻已是一片骇人的赤红！里面翻涌的不再是人类的情绪，而是最原始、最凶戾的杀意！仿佛沉睡的凶神骤然苏醒，要将眼前一切生灵撕成碎片！

　　“你们——都该死！！！”

　　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带着令人牙酸的恨意。他甚至没有去看两侧岩壁上那些影影绰绰的伏击者，左手依旧紧紧揽着怀中气息迅速微弱下去的苏晚晴，右手却快如鬼魅般在车厢底板某处一按！

　　“咔嚓”一声机括轻响，一柄造型古朴、通体幽黑、仅在刃口流转着一线暗金寒芒的长剑，竟从底板暗格中弹射而出，精准地落入他掌中！剑身甫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骤然寒冷了几分！

　　“主子！您的伤！”赵青正挥刀格开两支射向马匹的弩箭，见状骇然惊呼。他深知主子重伤未愈，强行运功无异于自毁！

　　然而慕容清羽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忌，都在苏晚晴为他挡箭、血染衣襟的那一刻，彻底燃烧殆尽！此刻支撑着他的，唯有那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伤害她之人碎尸万段的疯狂执念！

　　他猛地一脚踹开车厢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抱着苏晚晴，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悍然冲了出去！动作之迅猛，完全不像一个胸腹遭受重创、失血过多之人！

　　“保护主子和姑娘！”赵青目眦欲裂，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嘶声对老刘吼道，同时自己亦挥刀扑向左侧岩壁，试图吸引部分火力。

　　岩壁上的伏击者显然也没料到目标在如此绝境下竟敢主动冲出，更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病弱男子”，身上竟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气势！短暂的错愕之后，更多的弩箭如同疾风骤雨般，朝着那道抱着人、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倾泻而下！

　　慕容清羽赤红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纯粹的杀戮之意。他脚下步伐诡谲多变，如同暗夜中飘忽的鬼魅，竟在密集的箭雨中穿梭腾挪，每一次看似惊险万分地避让，都妙到毫巅地躲开了致命攻击！他手中的幽黑长剑并未急于格挡，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划动，剑锋过处，空气发出细微的撕裂声，那些射向他和他怀中苏晚晴的弩箭，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轨迹微微偏转，擦着他们的身体掠过！

　　这不是寻常的武功路数！更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以内息牵引外物的诡异秘法！

　　但强行运转此法，对他此刻的身体负担极大！他胸前的绷带瞬间被涌出的鲜血彻底浸透，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带着死气的青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丝！可他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揽着苏晚晴的手臂，更是没有丝毫松动！

　　“杀！”岩壁上，传来一声冷酷的指令。显然，伏击者见弩箭难以建功，准备近身搏杀！

　　数道黑影如同大鸟般，从两侧岩壁上飞扑而下，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直取慕容清羽周身要害！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找死！”慕容清羽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不退反进，抱着苏晚晴，主动迎向了扑来的敌人！

　　剑光，骤然爆开！

　　那幽黑的剑身，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率的杀戮！每一剑刺出，都精准地指向敌人的咽喉、心口等致命之处！剑速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色光影闪烁，伴随着利刃割开皮肉、切断骨骼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噗！”“嗤！”“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如同妖异的红梅，在昏暗的暮色中不断绽放！慕容清羽如同一个来自九幽的杀神，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没有一个敌人能挡住他哪怕一瞬！他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丝毫不顾及自身空门，所有的攻击都只为了更快、更狠地消灭敌人！因为他知道，晚晴等不起！多耽搁一瞬，她的生机就流逝一分！

　　赵青和老刘也陷入了苦战，他们拼死挡住另一侧的敌人，为慕容清羽分担压力。看着主子那完全不顾自身、状若疯魔的杀戮姿态，两人心中既是震撼，更是无边的心疼和悲凉。

　　战斗结束得极快。

　　当最后一名死士捂着被洞穿的喉咙，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倒下时，狭窄的山道上，已然横七竖八地躺了十余具尸体，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慕容清羽持剑而立，幽黑的长剑剑尖兀自滴落着滚烫的血珠。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全靠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没有倒下。他怀中的苏晚晴，脸色白得像雪，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肩胛处的箭伤依旧在不断渗血。

　　“晚晴……”他低头，赤红的眼眸中疯狂稍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慌乱。他小心翼翼地探查她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流让他心如刀绞。

　　“主子！您怎么样？”赵青浑身是血，踉跄着冲过来，看到慕容清羽胸前那大片大片的暗红，声音都在发抖。

　　“找……找地方……给她治伤……”慕容清羽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试图迈步，却是一个趔趄，差点带着苏晚晴一起栽倒。

　　赵青和老刘连忙上前扶住他。

　　“前面……前面拐过去，好像有个山洞！”老刘指着山坳另一侧喊道。

　　“快！去山洞！”慕容清羽咬牙道，目光死死锁定在苏晚晴苍白的小脸上，那支狰狞的弩箭，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这该死的伤势！若是他再强一些，若是他反应再快一点……她何至于此？！

　　雷霆之怒过后，是噬心蚀骨的悔恨与恐惧。

　　他绝不能失去她！

　　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