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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侍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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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钰瑾没有躲,也没有再退。
抬手,自己把那一缕被百里长遇缠在指间的头发轻轻抽回。
“王爷弄错了。”
林钰瑾声音不高,却带着雪粒落瓷的脆响:“我林钰瑾从来不是被人逼到悬崖才跳崖的性子。”
他抬眼,眸色被远处宫灯映出一层极淡的金,像淬在冰上的火。
“无路可退,那就把路炸开。”
他忽然上前半步,鼻尖几乎贴上百里长遇的下巴,呼吸交错,谁也没退。
“倒是你……”
指尖抵住男人胸口,隔着锦袍与暗金绣纹,正正按在那颗心跳最急的地方。
“百里长遇,”林钰瑾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轻得像情人呢喃,却字字带血,“你把我拉进地狱,那就和我一起往下掉吧。”
百里长遇有些意外,没想到林钰瑾会不按套路出牌,眼中多了一丝欣赏。但林钰瑾却没心情再陪百里长遇玩游戏,轻轻推开百里长遇离开御花园。
今天晚上的消息太多,林钰瑾要好好缓缓。
从林晚和太子的对话来看,林晚不喜欢太子甚至不想嫁给太子,那么林晚和太子的婚事多半也是林家撮合的,今天下午林钰瑾偷听的时候,也隐约听到林晚入东宫的事情。
若水跟在林钰瑾的身后,不知道林钰瑾为何走的这么快,只能在身后小跑着。
林钰瑾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审视的看着若水道:“若水,你是何时入的王府?”
整个临王府只有若水一个婢女,其余都是男子。
“奴婢二岁便入了王府,今年是第四年。”若水不知道林钰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
“四年……十二岁……若水,你应该是除了影皓和影轩外,在王府里待的最久的人了吧。”
“是。”
林钰瑾缓缓蹲下身,指尖抬起若水的下巴,语气平静的吓人:“若水啊,我没记错你应该只是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影皓和影轩的存在呢?”
影皓和影轩可是百里长遇的贴身暗卫,虽然在若水面前出现过,但若水也不该知道他们叫什么,自己给他们俩兄弟赐名的时候,若水可不在自己身边。
若水心里一咯噔,而百里长遇也在此时走到若水身后,毫不留情的一脚将若水踹倒。
“本王竟不知,相识数十年的人也会选择背叛。”百里长遇眼神冷冽如刀。
事到如今,若水自然知道狡辩没了用,坐起身看着林钰瑾,脸上没有一丝慌乱道:“王妃当真聪明,奴婢还以为能在王妃身边多陪一会儿呢。”
“你混进王府想要做什么?”林钰瑾不管若水想对百里长遇做什么,但是若水是自己身边的人,难免她也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奴婢十岁到殿下身边,十二岁跟着殿下一起入了临王府,奴婢陪了殿下六年,奴婢也不指望殿下能将奴婢当做亲人对待了。”
“你想说什么?”
若水叹了口气:“殿下,奴婢的家人只剩下弟弟一个人了,奴婢不能不就奴婢的弟弟。”
“那你待在我的身边,是有何意图?”
御花园的宫灯摇晃,若水抬起头看着林钰瑾:“王妃生的真好看,奴婢对着这样一张脸实在下不去手。”
林钰瑾眉心一跳:“你想对我做什么?”
“王妃以为奴婢会对您做什么?毒你、杀你?”若水突然笑了一声,用一种可悲的神情注视着林钰瑾,“奴婢一开始本来是想杀了你的,父债子偿我被该杀了你的!”
“可是,看见王妃你入府时的模样,奴婢又下不去手。”若水低下头,不再看林钰瑾,“奴婢救不了弟弟也害不了人,奴婢愿受任何惩罚。”
若水放弃狡辩解释,但林钰瑾不懂若水说的“父债子偿”是什么意思?
林钰瑾想问,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若水如今是夫人你的人,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罚?”百里长遇将决定权交给林钰瑾。
林钰瑾垂眸沉思片刻道:“压入慎刑司吧。”
到底是背叛过主人的人,林钰瑾和若水也认识不过三天,一个从一开始就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林钰瑾也没必要心软。
百里长遇跟在林钰瑾身后忍不住问:“夫人就不好奇她口中的‘父债子偿’到底是哪一笔债吗?”
“与我何干?麻烦找不到我何必管,找到我,我也不怕。”
“父债子偿”的债到底是什么,林钰瑾根本不在乎,反正地狱已经开了门,谁欠谁,都得一起往下掉。
没有了若水,林钰瑾身边便无人可用,和百里长遇以一种诡异的和谐状态往琼华宫走去。
翌日,凤仪宫的宫女早早的到各个寝宫等候众位皇子公主,洗漱好后去往养心殿为皇帝侍疾。
昨日若水被送去慎刑司后,林钰瑾身边无人可用,其他的下人百里长遇又不放心便亲自动手给林钰瑾挑衣服、洗漱。
林钰瑾有赖床的习惯,这么早被喊起来还有些困,早膳便没吃多少。
到养心殿时,林钰瑾只觉得安静很,皇帝的养心殿反倒不如皇后的凤仪宫。整个养心殿也十分昏暗,一两支烛火在床头跳跃,守在养心殿的也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总管太监徐公公。
看见皇后,徐公公连忙迎了上来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陛下刚刚喝完药已经睡下了。”
“太医来瞧过了,怎么说?”
“陛下平日里勤于朝政,这病来势汹汹,太医也查不出病症的源头,但目前看了陛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多休息休息便好了。”
林钰瑾站在百里长遇身后,一听就知道这句话是唬人的,皇帝从元月就卧床不起,现在都四五月了依旧这幅样子,甚至病情还加重了。
只是马上六月了,这京城还是大雪纷飞,实在不是是什么好兆头。
“陛下平日里政务繁忙,却也经常教导你们,如今陛下病重,你们也该多陪陪陛下,尤其是太子。”皇后将目光投向太子,连带着在场众人也看向太子。
只是不知道林晚怎么了,今天来的只有太子,没有看见林晚。
“太子作为储君,勤于朝政自然是好事,但是也不可冷落了家人。”皇后说完,几位侍女便拿着褥席放在一旁。
“本宫还有事处理,陛下就交给你们了。”
皇后朝着下人吩咐几句后便匆忙离开,百里长遇和太子则是习以为常的找到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这哪是侍疾,这是让我们来当吉祥物的吧?”十公主年纪轻沉不住气,加上此刻养心殿气氛压抑,十公主实在是坐不住。
“总比勾心斗角的好,好好守着吧。”百里容琦最年长,装装样子的劝说几句后便坐下不再多管闲事。
三个领头的都安安静静坐下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乖乖的闭了嘴不再说话。
“夫人觉得,皇后在打什么主意?”
林钰瑾挪了挪酸涨的腿道:“皇后娘娘……与陛下的关系如何?”
“皇后和父皇是少年夫妻,但父皇他做了皇帝之后便不再喜爱皇后,如今和父皇他已是形同陌路。”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但远远不及百里长遇的母妃,皇帝最宠爱的便是百里长遇的母妃。
所以皇后最恨的就是百里长遇的母妃了,但这一切林钰瑾都不知道,看着安静的养心殿心里有了猜测。
“皇后和陛下只怕是早已水火不容,陛下病重只留一个老太监守侯,皇后今日的目标,是陛下吧?”林钰瑾不敢细想,如果皇后今日的目标真的是皇帝,那皇后就是要弑君。
现在太子和百里长遇之所以没有彻底撕破脸,就是因为皇帝还吊着一口气。皇帝死了,夺嫡之争将彻底撕下伪装,原本就混乱的朝廷将雪上加霜。
想到这,林钰瑾立马打起精神,但百里长遇却不慌不忙的让林钰瑾看向皇帝的龙床道:“夫人,你觉得那龙床后盘踞的金龙,真是栩栩如生。”
林钰瑾顺着百里长遇的思路看向金龙,龙首低垂,龙尾隐匿,鳞甲在幽暗烛火下泛着冷光,像一条随时会活过来的活物。
“传闻太上皇在宾天前,曾经遗旨藏在这龙眼里,你说父皇他会不会效仿太上皇留下遗旨呢?”
“传闻终究是传闻,不过王爷既然知道,那皇后自然也知道,恐怕皇后打的是遗旨的主意吧?”如果是遗旨的话,那么皇后就不只是单纯的想要弑君了,而是想要谋权篡位。
只要皇后拿到遗旨,就有能力修改遗旨。皇后将众人召集来给皇帝侍疾,目的应该是铲除异己,那皇后想要谁来当这个新皇?太子、长公主、临王,还是她自己?
不等林钰瑾细想,养心殿的大门开启,皇后的贴身姑姑走到长公主面前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要事找您相谈,跟奴婢来吧。”
百里容琦跟婢女出去后,林钰瑾便能确定皇后是站百里容琦的。
不过仔细一想,百里容琦的确有这个能力。论能力,在公主皇子中,绝对算得上出众;论权力,百里容琦背靠皇后和驸马赵家,只可惜是个公主。
那如果皇子都死了呢?剩下的几个公主,就只有百里容琦最出色,所以皇后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太子、百里长遇跟着皇帝一起死。
想通后,林钰瑾连忙站起身跑向大门,但是已经晚了,大门已经被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