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废物嫡女后我富可敌国》雾栖汀

11、夜客临门

　　与靖王马车那惊心动魄的对视，如同在林微熹心湖投下巨石，余波久久未平。回到芷兰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莫名的悸动与不安强行压下，继续梳理石磊带回的关于吴嬷嬷的信息，以及思考如何应对可能来自百草堂的下一轮报复。
　　夜色渐深，寒风呼啸着穿过修补过的窗棂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烛火摇曳，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忽然，一阵极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落地声，自院中传来。
　　林微熹执笔的手骤然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大团。不是王婆子，不是鲁娘子，这声音太轻，太刻意。她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她迅速将桌上写满计划的纸张塞入《诗经》封皮夹层，又将那本《大周律疏》摊开在桌面，随手拿起一支削尖的炭笔，做出批注状。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唯有耳廓微微颤动，捕捉着院中任何一丝异响。
　　脚步声靠近，停在门外。没有敲门，没有通报。
　　下一刻，门闩竟从外面被一股巧劲震开！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一道缝隙。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暗夜本身凝聚而成，悄无声息地滑入屋内，随即反手将门掩上。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声响。
　　来人身形挺拔，肩宽腰窄，即便在昏暗的烛光下，也难掩其通身的矜贵与冷冽。玄色锦袍的暗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墨狐大氅的毛领衬得他面容愈发俊美，也愈发冰寒。正是靖王萧执。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这间家徒四壁、仅能遮风挡雨的陋室，最后落在桌后那个执笔抬首，看向他的女子身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尖叫，没有恐惧瑟缩。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凤眸在最初的骤然收缩后，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与审视。
　　“王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林微熹放下炭笔，站起身，语气疏离而平静，仿佛深夜被一位权势滔天的亲王破门而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莫非王爷惯于夤夜擅闯女子闺房？”
　　萧执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这女子，果然非同一般。
　　“本王若要走门，此刻永宁侯府已然惊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迈步向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方才位置对面的那张破旧木椅上，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你似乎，并不意外。”
　　林微熹看着他这番反客为主的举动，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道：“意外与否，于王爷而言，重要吗？王爷纡尊降贵至此，总不至于是来关心小女是否受惊。”
　　萧执的目光落在她摊开的《大周律疏》上，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炭笔批注，涉及财产、契约、诉讼，眸光微动。“在看律法？是想状告百草堂，还是……防备什么人？”
　　林微熹心头一凛，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王爷说笑了，小女闲来无事，翻看律例，增长见闻罢了。”
　　“增长见闻？”萧执唇角勾起一抹几乎没有弧度的冷峭，“看来林大小姐的见闻，都长在了如何应对构陷、如何收回产业上。”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林微熹最敏感的神经上。她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依旧镇定：“王爷究竟意欲何为？若是为今日街头偶遇，小女并未冲撞王爷仪仗。若是为京兆府旧事，小女在此谢过王爷仗义执言，虽然……王爷或许另有所图。”
　　她将“另有所图”四个字咬得稍重，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室内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萧执看着她明明紧张却强作镇定，试图与他这个掌控生杀大权的亲王平等对话的模样，心底那丝兴趣又浓了几分。像只竖起全身尖刺，却掩不住眼底清澈与倔强的小兽。
　　“本王对你，确实有所图。”他直言不讳，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林微熹呼吸一滞。
　　他却话锋一转：“你可知，你复原的那‘叠翠绣’，源于何处？”
　　林微熹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乃是先母所遗技艺，小女不过侥幸窥得门径。”
　　“先母？沈清漪？”萧执缓缓道出这个名字，观察着她的反应，“江南苏杭人士，善绣，尤精一种近乎失传的‘叠云绣’。”
　　叠云绣！林微熹瞳孔微缩。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连母亲擅长的绣技原名都知晓？
　　“王爷……认识先母？”她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本王母妃，端慧皇贵妃，生前亦对此技赞赏有加，曾数次召你母亲入宫叙话。”萧执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林微熹心神剧震的消息。
　　皇贵妃！母亲竟曾入宫？还与皇贵妃有过交集？
　　“可惜，”萧执语气微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追忆与冷意，“皇贵妃仙逝后不久，你母亲便染上急病，香消玉殒。紧接着，她的绣坊易主，独女困顿……林大小姐，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林微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萧执！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母亲的死，并非意外？！锦绣坊的被占，也并非简单的商业侵占？！
　　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怀疑，被眼前这个男人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点破、证实！
　　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伴随着滔天的愤怒与恨意，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萧执将她的震惊、愤怒、痛苦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他今日前来，一是为确认她的心性与能力，二是为抛出诱饵，引她入局。
　　“本王可以帮你。”他开口，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的寒冰，“帮你查清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林微熹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冷静下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靖王这样的人。
　　“条件？”她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聪明。”萧执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第一，你需全力助本王，复原、乃至超越当年的‘叠云绣’，本王有大用。”
　　林微熹瞬间明了，这恐怕与他母妃的遗愿有关。“可以。”
　　“第二，”萧执目光锐利如刀，“你需成为本王的眼睛，留意永宁侯府，以及与百草堂、吏部侍郎赵文渊往来的一切异常。他们背后，牵扯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林微熹心头再震。她竟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夺嫡的漩涡！
　　“王爷未免太高看小女了。”她涩声道。
　　“你能在京兆府反败为胜，能在本王面前侃侃而谈，便已证明你的价值。”萧执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选择权在你。是继续在此苟延残喘，等着不知何时落下的铡刀，还是……与本王合作，搏一个真相，争一个前程。”
　　他走到门口，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三日后，会有人送一份关于吴嬷嬷近况的详细卷宗给你。看完之后，若心意已决，便在窗外挂一盏红色灯笼。”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门外夜色，消失不见。门扉轻轻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屋内，烛火摇曳不定。
　　林微熹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才仿佛脱力般，缓缓坐回椅中。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今夜的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母亲的死因疑云，靖王抛出的合作诱饵，三皇子的阴影……
　　她知道，萧执是在利用她。但她更知道，这同样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快的破局之路。
　　与虎谋皮，险象环生。
　　但，她还有得选吗？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眼中最初的混乱与惊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冰冷。
　　无论是为了枉死的母亲，还是为了她自己，这条路，她都必须走下去！
　　她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那里，似乎有一张更庞大、更危险的网，正向她缓缓张开。
　　而她，已做好准备，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