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目光下》山月呀

9、避难所的夜晚

　　重型卡车缓缓停在一座半埋式建筑前。夕阳把锈蚀的金属门染成暖金色，门上“7号避难所”的字迹依稀可辨。

　　“今晚在这里过夜。”蕾吉娜熄了火，从驾驶座底下取出一个工具箱。

　　伊利亚跟着下车，好奇地看着她熟练地检查门锁。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发现蕾吉娜其实很擅长修理各种东西。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蕾吉娜回头看她：“这种老式机械锁最好开，下次教你。”

　　避难所内部比想象中整洁。虽然积了层薄灰，但设施完好。最让伊利亚惊喜的是，角落里居然有台老旧的咖啡机。

　　“还能用吗？”她小声问。

　　蕾吉娜检查了一下线路，从卡车里接来电源。几分钟后，咖啡机发出嗡嗡的声响，竟然真的运转起来。

　　“运气不错。”蕾吉娜嘴角微扬，“去找找有没有咖啡豆。”

　　伊利亚在储物柜里翻找，果然发现几罐密封完好的咖啡豆。她抱着罐子跑回来时，蕾吉娜已经清理出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个干净的杯子。

　　“我以前在基地也常帮铃音姐姐煮咖啡。”伊利亚一边研磨咖啡豆一边说，“她总说咖啡能提神，其实是因为她经常熬夜工作。”

　　蕾吉娜安静地听着，手上不停擦拭着枪械零件。这是她放松时的习惯动作。

　　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伊利亚小心地倒了两杯，推了一杯到蕾吉娜面前。

　　“尝尝看，我加了点糖。”

　　蕾吉娜抿了一口，微微挑眉：“不错。”

　　这是她难得的夸奖。伊利亚开心地笑了，也端起自己的杯子。温热的咖啡驱散了夜晚的凉意，让她想起在基地的那些夜晚。

　　喝完咖啡，蕾吉娜开始教她辨认地图。她们摊开一张泛黄的旧地图，上面标注着各个避难所的位置。

　　“我们现在在这里。”蕾吉娜指着其中一个点，“往北走有三个避难所，往南有五个。每个避难所都有自己的特点。”

　　她耐心讲解着不同避难所的资源分布和地形特征，伊利亚认真记着。这些知识在废土上比武器更重要。

　　“为什么你对这些这么了解？”伊利亚忍不住问。

　　蕾吉娜沉默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旧怀表。打开表盖，里面是张小小的照片——一个银发小女孩笑着依偎在女人怀里。

　　“我母亲曾是地理学家。”她轻声说，“她教会我认地图，说这样就不会迷路。”

　　这是蕾吉娜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伊利亚注意到，她说起母亲时，眼神会变得柔和。

　　夜幕完全降临后，她们在避难所里找到一些旧杂志。伊利亚盘腿坐在地上，翻看着一本儿童画册。画册里彩色的图画让她想起基地里孩子们的笑脸。

　　“喜欢这个？”蕾吉娜在她身边坐下。

　　伊利亚点点头，指着一幅画：“以前铃音姐姐也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那是《小王子》的插画。狐狸正在对小王子说：“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蕾吉娜拿起画册翻了翻：“我小时候也读过这个。”

　　她开始轻声讲述后面的故事。伊利亚惊讶地发现，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女人，讲故事的声音竟然这么温柔。

　　夜深了，伊利亚在睡袋里翻来覆去。今天发现的那些记忆碎片让她难以入眠。

　　“睡不着？”蕾吉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嗯...有点冷。”

　　窸窣声响后，另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谢谢。”伊利亚小声说，“蕾吉娜，你为什么会救我？”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蕾吉娜的声音很轻，“看到你躺在废墟里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这个回答让伊利亚感到温暖。她悄悄把手伸出睡袋，碰了碰蕾吉娜的手。

　　“晚安。”

　　“晚安。”

　　这一夜，伊利亚睡得很安稳。梦里没有实验室的冰冷，只有咖啡的香气和讲故事的声音。

　　清晨醒来时，她发现枕边放着那本《小王子》画册。扉页上，蕾吉娜用钢笔写了一行字：

　　“你的玫瑰还在等你。”
　　伊利亚拿起画册，心里暖暖的。她决定今天要帮蕾吉娜做点什么。

　　早餐后，伊利亚主动提出要学修理器械。蕾吉娜教她怎么用工具箱，怎么辨认零件。伊利亚学得很认真，虽然笨手笨脚地弄掉了好几次螺丝，但蕾吉娜一直很有耐心。

　　中午她们检查了避难所的储备物资。伊利亚负责清点，蕾吉娜记录。工作很枯燥，但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这里的东西够用多久？”伊利亚问。

　　“省着点用，够两个人用一个月的。”蕾吉娜说，“不过我们明天就要走。”

　　伊利亚有点舍不得这个温暖的避难所，但她知道必须继续前进。

　　下午蕾吉娜教她辨认草药。她们在避难所附近找到一些能用的药草，伊利亚仔细记下每种药草的特征和用途。

　　“学这些要多久？”她问。

　　“要很久。”蕾吉娜说，“但你可以慢慢学。”

　　黄昏时分，她们坐在避难所门口看日落。伊利亚突然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蕾吉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晚上伊利亚主动要求守夜。蕾吉娜同意了，但说只准守前半夜。

　　深夜时，伊利亚值完班准备叫醒蕾吉娜，却发现她已经在整理行装了。

　　“你怎么醒了？”
　　“我一直没睡。”蕾吉娜说，“第一次守夜会很紧张，我陪着你。”

　　伊利亚心里一暖。原来蕾吉娜一直在暗中照看她。

　　第二天临走前，伊利亚在避难所的墙上刻了一行字：“伊利亚和蕾吉娜在此停留过。”

　　蕾吉娜看到后，什么也没说，但在上车前，她回头看了眼那行字，轻轻点了点头。

　　卡车启动时，伊利亚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避难所，突然觉得前路不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