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与瞬间》月海鱼

1、第 1 章

　　左契看着她，似有若无地轻笑着。

　　她不想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这只会让他更加得意忘形。他们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只不过，左契比她更加玩世不恭，他乐意瞧着自己被作为棋子，他甚至是享受的。他拥有强大的实力，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让那些给他下命令的龌龊大佬死亡，只是现在，他还不想。

　　“猪猡也有猪猡存在的价值，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用着完美的挑逗语气，告知她。

　　“哦？”她也刻意顺着左契的举止，挑了下眉，表示不服。

　　“那些人都只是你口中的猪猡，那我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她垂下了眼睛，她并不想去看左契。

　　左契果不其然地用手将她的脸转向他，逼迫她凝视他。“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可比那些猪猡有意思多了。”

　　“因为可以让你享受凌辱弱者的快感吧？”她毫不留情。对左契这样的人，直言不讳和恭维都没有任何差别。

　　他甚至享受当一个坏人。

　　“别妄自菲薄，这是我第二次说。”左契饶有趣味地刻意提醒。

　　“我倒确实对你挺好奇的。为什么你没有想过将抛弃你的族人全部杀掉？”

　　“动不动就是杀，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她选择了继续呛他。即便她的命在左契手上，她也不打算讨好左契。事实上，她对她任人摆布的命运，疲惫至极。谁都好，只要能结束她的生命，她便感激涕泗。她也无力应付他人对她的任何探究。她就是随风飘荡的草，无根的蒲公英，归于尘土，归于大海，这就是她会拥有的结局。

　　他看出了她此刻的黯淡，如同灯枯油尽的蜡烛，他隐藏住涌现上来的遗憾，松开了捏着她脸颊的手。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以等。“你先休息几天。”她看了看他们此刻身处的房间，这是他为她打造的牢笼，她本就是他的俘虏。她看着这个偌大的鸟笼，继续刺激左契，“你就只有这点本事？把人当鸟养，我倒是看不出来，左契还会有这样的癖好，快杀了我啊！就像你虐杀其他人那样。”她确实太虚弱了，以至于她试图声嘶力竭，嗓子却像被捂住似的，最终，只得在嘶哑中，强行宣泄愤怒。她知道，她愤怒的并不是左契，而是她自己这颗疲惫的心还在本能地寻求跳动。

　　“你放心，你的命在我手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左契走近她，俯视着她，眼睛里并没有他惯常的冰冷，“你现在需要睡一觉。”他用手拂过她的眉骨，仿佛同时施加了什么魔力，她感觉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左契似乎生来便携带巨大的能量，他不会衰老，自愈速度快，还拥有异于常人的体魄和反应能力。过于强大的力量带来的只有无休止的争端，无论是不信邪前来挑战他的各路人马，又或是狂妄自大试图招安他的君王，他们为了他身上这股力量而来，最后也被这股力量打倒。

　　他并不介意被利用，他甚至享受作为一颗被利用的棋子，这个过程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开始对人类的纷争感到厌倦，人心总是欲求不满，出尔反尔，丑陋至极。

　　他确实是带着对人类的愤怒，凭借一时的喜好，随意选择某方，加入某个阵营。被选择的一方以为上天眷顾，天降奇迹，毫不遮掩地流露出对获胜的幻想，并在一种压迫他人的暴力中为即将到来的尊严与荣耀沾沾自喜，左契隐藏在幕后，面带嫌恶地观看这一场场重复的戏码。

　　他再次为了某国扩张的野心，成为了宣战的招牌。战无不胜的事迹为他招揽了无数心甘情愿追随他的杂兵。对于这些杂牌军，正规军虽然轻蔑，但战争到底需要人多势众，以此装点气势，正牌军终究还是哼哧两声便默许了一切。杂牌军不知为何而战，在左契这个战无不胜的招牌下，杂兵彻底抛弃自我，只是无限度地释放恶意，所到之处，尽是炼狱，而左契，这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代言人，或恶魔本身，依旧只是冷眼旁观着。

　　他这次面对的君王略有不同，身着华贵的服装，像是认命似的，乖巧地立于王座之上。他不相信人类可以平静地迎接死亡。

　　他察觉到两旁矗立的士兵瑟瑟发抖的身体，并非只是在害怕他，他瞬间明了，这位君王只是被推出来的棋子，如此顺从地便接受了棋子的命运，他觉得他的演出受到了挑战，他走近王座，用手抬起这位君王的脸，仔仔细细地盯着，他想看出答案。

　　他看不到答案。他一把将她从王座抱起，留下身后喧嚣的战场与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