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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们还是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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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事件后,尤里安足足昏睡了七天。当然他并不是昏迷不醒,中途还是有起来喝营养剂维持生命体征的,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睡觉,睡得很沉,脑电波显示尤里安一直处于深度睡眠之中。
这不像睡觉,更像是动物在冬眠。
只不过医生也检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艾德里希私底下找人检测过,担心是因为自己的临时标记导致的。但尤里安除了昏睡并没有其它不适症状,身上的伤口在喷过医疗药剂后很快就痊愈了。
这样的痊愈速度着实令人松了一口气——天知道那天艾德里希抱着看上去伤痕累累的昏睡中的尤里安走出去时究竟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
艾德里希抱着尤里安的照片被迅速拍摄上网,浏览量和评论量暴增,而且传着传着艾德里希的脑袋就被截掉了,就剩一个羸弱不堪的尤里安被抱在怀里,那么小一只,如此可怜。网民恨不得放大每一个像素点去看尤里安的每一寸皮肤和伤口。
小人妻受伤、小人妻遭绑架、小人妻昏迷不醒等一度成为搜索热词。
除了各式各样关于绑架案的猜测以及某些政治阴谋论外,很大一部分网民则在看到这样脆弱的尤里安时产生了怜惜的情绪,俗称“虐了一波粉”。
尤里安的个人账号涌入大量奇形怪状的留言。
什么“好心疼我的小妻子!究竟是谁让我的宝贝遭罪?!”、“老天爷啊!该死的绑架犯!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妻子的命啊”、“抱着我小妈妈的究竟是谁啊!他凭什么和我的小妈妈这么亲近我跟你拼了!”……这些还算比较正常的了。
某些看到尤里安身上的血激发了S属性的留言发不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在现场,尤里安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变成这样差点信息素暴动了,好在妻子赫拉也在身边,很好地安抚了他,并冷静地调动医疗人员检查尤里安的身体。
自然,赫拉女士发现了临时标记——海水味道的信息素实在是太浓了完全没办法视而不见,连给尤里安做检查的omega医生都觉得很难受,后来是让Beta帮忙处理伤口的。
艾德里希就坐在旁边。这位年轻的上校,面孔冷冰冰的,出来以后倒是非常自觉地戴上了覆面罩,但丝毫没有离开尤里安的自觉,一只手还握着尤里安的手掌。Enigma产生的威压简直令人窒息。
赫拉没有驱赶他,只是说:“艾德上校,谢谢你救了尤里安。但是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请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艾德里希便以最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一下他上去以后发生的事情,当然他省略了关于匹配度的那一段,只是说尤里安被屋里的绑架犯强制发/情,情况紧急,自己迫不得已才给了尤里安一个临时标记。
赫拉没有多问,点点头:“我知道了,后续我会调查清楚。还是谢谢你,上校。刚从战场上下来都没来得及休息,比我们还快赶到这里,真厉害。其实本不该麻烦你的。”
艾德里希听出了赫拉的戒备与怀疑,毕竟他是在救援团队根据帖子找到定位之前就到现场了,而且自己刚刚凯旋归来,本不该这么快就知道绑架的消息。
真相只有艾德里希自己知道——尤里安的腺体贴是艾德里希买的,他在每一张腺体贴里都装了一个非常小的定位器。这个定位器的功能除了定位,顺带还能检测尤里安的信息素浓度,让艾德里希掌握尤里安是否处于特殊状态,确保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尤里安身边。
艾德里希,这位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一直是星系里传说中非常受人爱戴的“战斗英雄”,私下里就这么虎视眈眈地寻找每一个可以亲近尤里安的机会。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至少是身败名裂。
但艾德里希不在乎。
因此面对赫拉女士言语间的怀疑,上校只是淡淡地说:“我一直视保护尤里安为我的职责。并不麻烦。”
此Enigma从未想过要掩藏自己对尤里安的心思,除了在尤里安面前。
赫拉微笑:“上校真是一名正直的好军官。那么接下来尤里安我就带回家了,我有非常专业的医疗团队。”
这是逐客令了。
艾德里希倒也没有死缠烂打,毕竟他已经尝到了世间最美好的滋味,而且比他想象中更爽,好吃到旁边的人死了都不知道。虽然只是浅尝辄止,远远不够填平他的欲海,但这已经让饿了太久的艾德里希心满意足。
他可以忍受暂时离开尤里安。
上校从救护车上下来了,车子驶离,他立刻打开了通讯器查看尤里安的定位。
嗯,红点还在。
时间来到绑架案发生的七天后,尤里安清醒了。
尤里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安慰泪流满面的父亲,这位议长阁下这段时间想到尤里安被绑架受罪还被Enigma咬了一口就悲痛欲绝,时常伤感不已,夜晚看完孩子的睡颜回去还要趴在妻子的怀里哭一会儿,脆弱得不行。
好在妻子赫拉女士撑起了这个家,一边安慰自己那伤春悲秋的丈夫,一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绑架案的调查。
维克托——这位年轻气盛的绑架犯,生平所有的过往,连底裤都被赫拉女士扒掉了。
看到维克托母亲的结局,赫拉为之揪心,但她认为这也不是维克托伤害尤里安的理由。
同胞互相戕害是大忌。
做错事情就是做错事情,任何理由都无法为其脱罪。
终于把议长阁下哄走,赫拉亲了亲小儿子的脸颊:“尤里安,很高兴你醒来了。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临时标记会慢慢消散。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种事。”
赫拉想到那个命苦的omega,想到那个没有死刑的alpha,同时也想到当年没有通过的omega人权法案。
当时外面的虫族虎视眈眈,里面的AO敌对情绪又十分高涨,常常发生暴动,omega不愿意当生育机器,也不愿意再安抚暴力的alpha。而那些得不到omega安抚的alpha,又因为易感期而十分暴躁不安,甚至出现了强抢omega的情况,omega人人自危,整个社会都乱套了。
omega人权法案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时机实在是非常的差,内忧外患,拥有票权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alpha。
议长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支持,他弃权了。
没想到蝴蝶扇动着翅膀,西伯利亚的龙卷风在十年后将自己的孩子卷入了泥潭之中。
赫拉与丈夫这几年已经在暗中推进omega人权法案的建设——现在是最好的时代,虫族被赶到很远的星系以外,越来越多的omega觉醒,同时就业率高且社会福利好,人民幸福度高,所以才能有更多的余力和精力关注人权的建设。
只是没想到这个进程居然还是慢了一步,让尤里安遭了殃。
好在尤里安是个非常坚强的omega,他不但没有产生心理创伤,还主动提出要去看看维克托。
维克托没有死,但是也不算活着。
尤里安那一枪其实打穿了他的心脏,但险之又险的是,这颗子弹没有穿出来,而是牢牢地卡在了维克托的心房里,奇迹般的没有影响到心脏跳动的功能。
——尤里安的枪法是艾德里希手把手教的,确实是非常出色。
“……另外,他注射的Alpha信息素也算是帮了他一把,让他的伤口缓慢地愈合,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赫拉对站在重症病房外的儿子说,“但是也不能说Alpha信息素救了他,反而这些信息素已经把他身上能弄坏的全都弄坏了,肌肉撕裂、脏器衰竭这些在他身上都已经算小毛病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基因链正在断裂,这是救不回来的,他的寿命只剩不到一个月。”
尤里安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维克托,这般的毫无生气,让他觉得陌生:“那么,他现在是什么性别?Alpha?还是Omega?”
“性别上他还是Omega。原本靠注射Alpha信息素转变性别就是一个伪命题,只不过他注射得太多——他的血管上全是针孔,以及做了一些别的改造,他变成那个样子其实只是假性状态,这种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严格来说,当时他想对你做终生标记,应该也是不行的。”
尤里安把额头靠在玻璃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雾气弥漫,晕开了他的双眸:“维克托还是一个Omega,那就好。其余的……不重要了。”
我给了他一枪,是对他的惩罚。维克托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足够了。幸好,维克托不用在这之后,还要失去他的性别。他失去得够多了。
同居四年,没有人比尤里安更了解维克托有多热爱自己Omega的身份,维克托每次看到Omega同胞做出了什么成就就会非常高兴地与自己分享——哪怕是看到了一条Omega成功离婚的新闻。同时维克托也非常认真地学习Omega生理知识,每当有Omega陷入发情期,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助他们,沉着冷静,也并不为此而羞耻。
尽管嘴上说着成为Alpha才能拥有话语权,但是维克托恐怕做梦都希望自己是作为一名Omega而得到话语权。
尤里安能和维克托做朋友,就是因为他们一致认为Omega是一个美好而伟大的性别,从不觉得自己弱小卑微。
所以看到维克托不惜注射Alpha信息素改造自己时,尤里安才会如此震怒,震怒之下又非常难过,难过于维克托最终选择与自己分道扬镳,他背叛了毕生的信仰,向人类的苦难投降了。
“妈妈,他会一直这么睡着吗?”尤里安问。
“大概吧。他的身体机能退化太严重了,恐怕是无法支撑他醒来活动。”赫拉翻了翻手里的报告,叹了口气,“其实他如果不这么极端的话,omega研究所是需要这种人才的,那些Alpha信息素都是他自己合成的,人工合成信息素,这非常厉害,可能会是现代抑制剂的一大进步。但是,可惜了……”
可惜一个天才的陨落是如此之快,走错一步便是深渊。
“这段时间我会常来看他。我还想跟他说说话。”
“好,我让医院安排。”
艾德里希在尤里安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同时对尤里安先去看了维克托感到深深的嫉妒——他只是快要死了,我可是你的初吻加初标(初次临时标记)对象啊!
但艾德里希也不敢主动去找尤里安。大概是出于一种新婚丈夫的羞涩,他总是怕尤里安嫌自己技术(?)太差,或者是自己那海水味的信息素不好闻,怕一些有的没的。
总之他很矜持且焦虑地等着尤里安想起自己。
好在尤里安没有忘记大明湖畔的夏艾德,他在探望完维克托后就给艾德里希打了通讯。
艾德里希仅仅矜持了一秒钟就接起来了。
“喂?”
“艾德,是我,尤里安。”
艾德里希很没出息,他只是听到了尤里安的声音,尤里安仅仅只是说了这么几个字,他就感觉心灵宁静,再也不躁动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上校,毕竟尤里安七天没跟他说话了。
“尤里安,你还好吗?”尽管早已将尤里安的身体检查报告看了无数遍,艾德里希还是想听尤里安自己说。
“我很好,能跑能跳,艾德,不要担心。”
“那就好。”上校温柔得不像个人,“标记呢?有没有影响到你?”
“已经慢慢代谢了。”尤里安趴在床上翘起脚,晃来晃去,“艾德,真的非常谢谢你肯帮我做临时标记,否则我当时会很难过。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自动忽略了好朋友这个关键词,艾德里希露出一点笑意:“只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只要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艾德!”尤里安嚷了起来,“你要有点原则!”
“我都听你的。”
“喂!什么嘛。”
……
艾德里希默默地把这一次通讯录了下来,打算睡前听个几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