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匹配》住藏刃

4、远方来信

　　尤里安领完毕业证书以后几天，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最高法颁布了最新omega保护权益法，正式废除omega强制匹配制度，对于匹配度100%的AO不再采取强制婚配的措施。
　　一件就是虫洞发生动荡，艾德里希即将被派去远征。
　　“虫洞信号不好，一周可能只能给你发一次信息。”艾德里希轻轻地抚摸着尤里安的颈侧，只要再往旁边挪一厘米，就是尤里安的腺体，当然Omega已经贴住了。
　　尤里安那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此刻水汪汪的，眼眶也红了，声音还带着哭腔：“一周也好，一个月也罢，我只希望你平安归来。”
　　艾德里希感到揪心，但同时不由得对尤里安的哭声感到有些不道德的兴奋，他的内心欲/海翻腾，但外表仍保持正人君子模样，想要落在尤里安唇上的吻最终落在Omega的额头：“不要为我哭泣。我会胜利归来。”因为战场不是我的终点，你才是。
　　尤里安的泪珠一滴滴坠落，艾德里希那昂贵的、从古地球挖掘出来的宝藏丝绸此刻也只是一条为尤里安拭泪的手帕，事后艾德里希像保存珍珠那样小心地将手帕折好贴身存放。
　　尤里安埋在Enigma的怀中碎碎念：“我会日夜为你祈祷，祈祷你顺利平安，祈祷你不受到虫子的伤害。”
　　他看不到艾德里希眼中的自己像一名新婚的还未从甜蜜期中走出来的年轻妻子，对要上战场的丈夫依依不舍。
　　Enigma的鼻尖距离Omega的腺体贴只有一毫米，他的牙尖蠢蠢欲动。
　　尤里安突然感到一阵失重，原来是艾德里希单手将他抱了起来，自己刚好能够坐在艾德里希的臂弯。Enigma把脑袋埋在了Omega的腹部，深深地嗅闻。
　　尤里安想到了他的病症，又是担忧又是爱怜地抚摸着艾德里希的头发：“希望你的头疼不再发作。”
　　他哪知道艾德里希恨不得把他揣在口袋里一起带走，带去离所有人类都很远的地方，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柔弱的小妻子甚至不需要走路，每天只要被丈夫抱着就行，连吃饭都是丈夫一勺一勺喂给他，丈夫不想要妻子孕育生命夺走注意力，但是希望妻子肚子里永远有他的标记，所以总是鼓鼓的……
　　艾德里希的思绪已经跳跃到了数年之后，然而他的动作却是与之相反的克制。他把Omega放下了，与尤里安贴颊吻别后，登上了远征舰。
　　尤里安目送远征舰飞远，最终只剩一个黑点，然后连黑点也看不到了，他才怅然若失地离开。
　　而属于他的红色标点，则在艾德里希的通讯地图上亮起。
　　尤里安接到父亲的电话。
　　“宝宝，omega研究所正在招聘助理，爸爸给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你想去吗？”
　　“想的爸爸。”尤里安正在发愁没事做，“谢谢爸爸。”
　　虽说是omega研究所，尤里安去的部门并不是核心，不需要他穿白大褂戴口罩摆弄烧杯试剂，尤里安要做的就是整理文件——嗯，历来所有关于omega研究相关的文件，包括每个omega的个人信息。
　　因为这些资料涉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纸质材料存档的，所以工作量很大，甚至不能让机器人过手。尤里安不仅要做好整理，还要列出目录方便查阅。
　　尤里安的部门主管是一个严谨的Beta，叫塞万，他终日穿西装打领带，戴着无框眼镜，眉心常年皱着，从来都不笑，被戏称为“大魔王”。
　　Beta在跟尤里安的第一次见面时，就上下审视了一遍这个传闻中的“小人妻”，尤里安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端坐在椅子上，对塞万抿唇微笑，看上去乖得不得了。
　　草包、愚蠢、软弱，以及一张还不错的脸。
　　以上是塞万对尤里安的第一印象。
　　当尤里安采用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把研究所的资料（部分）整理得井井有条后，塞万把关键词“愚蠢”删除了，但想到尤里安人尽皆知的“人妻梦”，Beta酌情保留了草包。
　　嗯，暂且算个暂时有头脑的草包美人。
　　塞万的厌蠢特性在尤里安与他共事以后表现得淋漓尽致，骂哭了不少omega和beta，他的至理名言便是：“不管你是什么性别，犯低级错误就是低级生物，建议去古地球做一头只会吃香蕉的大猩猩，那是你没进化完全的归宿。”
　　新来的里面唯有尤里安没被塞万骂哭过，不是因为尤里安是天才或者塞万对他有特权纵容，单纯是尤里安心态好。整理文件难免出现错漏，有些纸质文件会因年代久远缺页漏页，塞万的强迫症让他碰到这种情况会很暴躁，这种暴躁表现出来就是毒舌。
　　尤里安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读出Beta本来的意思。
　　比如塞万说：“能把两种射线的资料混着放，你的智商是不是充移动送联通来的？”
　　尤里安就自动忽略后半句，认真观察手上的文件，发现尽管两种射线从学名到颜色几乎相同，但还是有微小的差别，体现在产生的结果天上地下，一个有益于治疗新型癌症，一个碰了就死。
　　尤里安瞪大眼睛，对Beta说：“化学真神奇啊。”
　　塞万：“……”
　　几次过后塞万在尤里安面前就温和多了，仅在于工作时不会突如其来冒出一句毒言毒语。心硬如塞万也受不了尤里安用那种如妻如母般的眼神看自己，感觉尸斑都淡了。
　　意料之中的，尤里安人缘极好，跟他呆在一起实在太舒服，既可以享受尤里安像对待丈夫那样不留余力的崇拜，又可以在被大魔王毒成傻子后得到尤里安母亲般的安抚。
　　私底下尤里安已经被奉为omega研究所神一般的存在，每天都有人排队与他谈心，谈完神清气爽，身上都没有班味了。
　　只不过尤里安时间没有那么多，闲暇时他总是在通讯器上埋头苦写，看着像是给谁发消息，信息栏一大片都是尤里安发的，对方很久才回复只言片语。
　　即便是小妈妈也会被晾着吗？对面到底是什么神仙啊！不许钓着我的小妈妈！
　　远在另一片星系的艾德里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了众怒，在端掉一个虫族窝点后，他迎来了一周以来第一次短暂的休息。
　　这个地方离主星太远，通讯设备仅供军方使用，接收信息要不少时间，最好是言简意骇，所以艾德里希只能用最简短的方式回复。每次通讯器有消息，E的眼眸都划过一丝亮光，那温柔的样子让看惯了他砍虫族脑袋如切菜的下属感到恶寒。
　　讯息来自唯一的星星：“今天我整理了关于人体构造的研究资料，原来课本上学的东西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研究出来的，我感到人类的伟大，也觉得自己很渺小。今天为你祷告了很久，愿你平安。”
　　回复：“你很伟大。平安。”
　　……
　　讯息来自唯一的星星：“我专门去查阅了Alpha信息素的相关研究，原来你的情况不是个例，高级Alpha会终生受到易感期的困扰，如果没有高匹配omega安抚会变成疯子，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命定omega，也希望人类研制出彻底摆脱生理本能的特效药。愿你平安。”
　　回复：“你在即可。平安。”
　　……
　　讯息来自唯一的星星：“整理到了匹配度相关的资料，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相匹配的alpha，只不过这里没有答案。我慢慢接受了现实，婚姻不是我唯一可以踏入的河流。愿你平安。”
　　回复：“支持你的选择。平安。”
　　……
　　讯息来自唯一的星星：“我听说古地球去拜神庙可以求一个叫平安符的东西，心诚则灵。现在没有神庙了，但可以自己缝香囊放置平安符，我决定帮你做一个。愿你平安。”
　　回复：“宝贝亲亲（表示感谢）。平安。”
　　……
　　讯息来自唯一的星星：“今天有人问我是否还在坚持过去的理想，我说初心未改，他表现得很气愤，指责我甘愿做别人的附属品，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把杯子砸了转身离开。其实，其实我听到了他的心在流泪。愿你平安。”
　　回复：“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平安。”
　　……
　　【今日没有新的简讯】
　　讯息来自最好的朋友：“战事告捷，我现在回家。”
　　在宣告虫族被彻底赶出七大星系的大捷的隔日，尤里安的社交账号突然更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Omega被绑在椅子上，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睫毛，他的嘴里咬着一条红色的领带，领带压着他的唇舌在脑后绑了个结。
　　尤里安像是被下了药，眼神迷离又有些痛苦，白衬衫被扯断了几个扣子，露出白皙的肩颈，粗砺的麻绳在他娇嫩的皮肤上压出了红痕。含了不知道多久的领带被洇湿，那涎水甚至从嘴角蜿蜒而下，划过了他的锁骨。
　　黑洞洞的枪管顶着尤里安的太阳穴。
　　配文：永别了，小人妻。
　　不知是谁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