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旧巷寻踪,绣娘秘闻 ...
-
雨又下了起来,比清晨时密些,砸在伞面上的“沙沙”声裹着老城的潮气,往衣领里钻。
苏砚把地图叠好塞进背包,指尖蹭到背包侧袋里的小皮鞋。
是从医院床底捡的那只,蓝色鞋面沾着的泥土已经干了,他特意用纸巾擦了擦,却没敢碰鞋里那张涂鸦纸,怕蹭掉上面歪扭的“妈妈”。
“先找地方住下,再查绣娘古宅的线索。”
陆叙言把伞往苏砚那边又斜了斜,自己的左肩已经沾了片湿痕,黑色夹克吸了水,贴在肩膀上,显出利落的肩线。
他小臂上的黑纹路又淡了些,只剩手腕处一点浅灰,像没洗干净的墨渍,“张奶奶住的巷子里有间老民宿,老板是她远房亲戚,安全。”
苏砚点点头,跟着陆叙言往老巷走。
雨幕里的巷子比白天安静,青石板路的水洼映着沿街的灯笼,暖黄的光在水面晃悠,像揉碎的星子。
路过张奶奶家时,苏砚特意往院里望了望,院门虚掩着,晾衣绳上挂着件蓝布衫,被雨水打湿了,垂在风里晃。
他想起前些天张奶奶塞给他的糖,心里软了软:“明天得给张奶奶送些菜,她腿脚不好,雨天出门不方便。”
“嗯,我跟你一起去。”陆叙言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很轻,却听得清楚。
他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巷口的旧书摊。
摊主见雨大,正收着书,最上面摞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老城巷陌记”,字迹模糊,却能看清扉页上画着个小小的古宅图案,和引魂玉里闪过的画面有些像。
“老板,那本书卖吗?”苏砚跑过去,雨水溅湿了裤脚也没在意。
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看了眼书,又看了看苏砚手里的伞:“这是前几天收废品收来的,你要就给五块,雨天没人看书,算便宜你。”
苏砚刚要掏钱,陆叙言已经递了张十块过去:“不用找了,麻烦您把书里夹的东西都留下。”
老头愣了愣,翻了翻书,从页缝里抽出张折叠的黄纸,递给他们:“就这张旧图纸,不知道是谁夹的,你们拿着吧。”
两人走到民宿屋檐下躲雨,苏砚把线装书摊在石桌上,纸页脆得像薯片,稍一用力就可能裂开。
陆叙言从口袋里掏出支铅笔,轻轻挑起黄纸。
是张手绘的古宅图纸,上面标着“绣娘古宅”,宅子里的房间分布画得详细,西厢房旁还画着个小小的“0”,和医院、钟表铺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图纸上的‘0’,应该就是试炼场的位置。”
苏砚的指尖碰了碰图纸上的西厢房,引魂玉突然微微发烫,玉身的藤蔓纹亮了些,“而且引魂玉有反应,说明这里确实有怨核的气息。”
陆叙言凑过来看图纸,两人的肩膀挨得近,苏砚能闻到他身上冷松混着檀香的味道,盖过了雨的潮气。
他突然注意到陆叙言的指尖有些泛白,想起地下室里他嘴角的血,心里一紧:“你的伤要不要紧?刚才在医院没来得及好好看。”
“没事,小伤。”陆叙言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小臂上的划伤,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结了层浅红的痂,旁边的黑纹路在痂旁绕了圈,像在护着伤口。
苏砚突然想起背包里有碘伏,赶紧掏出来,拧开瓶盖,用棉签蘸了些,轻轻涂在伤口上:“别总说没事,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
陆叙言没动,任由苏砚涂药,眼神落在他认真的侧脸。
雨光里,苏砚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了片浅影,鼻尖沾了点雨珠,像颗小水珠。
他突然伸手,帮苏砚擦掉鼻尖的雨珠:“小心点,碘伏别蹭到衣服上,不好洗。”
苏砚的脸突然有点热,赶紧低下头,把碘伏塞回背包:“我们继续看图纸吧,绣娘古宅好像在老城西边,离这里不远。”
陆叙言点点头,把图纸铺平:“绣娘古宅以前是做苏绣的,听说三十年前突然失火,绣娘一家都没逃出来,之后就总有人说晚上能看到穿红衣的女人在宅子里绣花。”
他顿了顿,指了指图纸上的“绣房”标记,“管控局选这里当试炼场,说不定和‘活人献祭’的‘冥婚’有关。老民俗里,未婚女子早逝,有时候会用‘冥婚’来安抚怨气,管控局可能在利用这个搞事。”
苏砚想起引魂玉里闪过的画面,小女孩画的古宅旁好像有个穿红衣的影子,心里有些发沉:“那我们明天就去绣娘古宅看看?”
“先不急。”陆叙言把线装书翻到“绣娘古宅”那一页,上面写着段小字:“绣娘苏氏,善绣‘魂引图’,每绣成一幅,需以‘活童血’染线,否则绣品会噬主。”
苏砚的指尖顿住了,“苏氏”,和他一个姓,而且“活童血”,明显就是“活人献祭”的线索。
“这上面说的‘魂引图’,会不会和怨核有关?”苏砚的声音有些发颤,“用活童血染线,太残忍了。”
陆叙言的脸色也沉了些,把书合上:“明天先去巷口的裁缝铺问问,老裁缝李伯以前给绣娘做过衣服,应该知道些事。现在太晚了,先休息,养足精神。”
民宿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靠墙摆着个旧衣柜,镜子上蒙着层灰。
苏砚把背包放在床头,掏出机械表,表盘里的指针“滴答”走着,比平时慢了些,表盖内侧的“砚”字泛着淡淡的蓝光。
他突然想起父母,小时候母亲总说,等他长大,就带他去看“绣娘的手艺”,现在想来,母亲可能早就知道绣娘古宅的事。
陆叙言把湿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里面穿件白色的T恤,领口有些松,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
他看到苏砚在发呆,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在想什么?”
“在想我父母。”苏砚把机械表递给陆叙言,“我母亲以前说过要带我去看绣娘的手艺,现在想来,她可能也是‘扫夜人’,知道这些事。”
陆叙言接过表,指尖轻轻蹭过表盖的“砚”字:“或许吧,不过别担心,我们会慢慢找到真相的。”
他把表还给苏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裁缝铺。”
苏砚点点头,躺在床的外侧,陆叙言躺在里侧,两人之间隔着点距离,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窗外的雨还在下,“沙沙”声像催眠曲,苏砚很快就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只小皮鞋。
半夜,苏砚突然被一阵“簌簌”声吵醒,是从衣柜那边传来的。
他揉了揉眼睛,打开手电筒,照向衣柜,衣柜门虚掩着,里面挂着件红色的旗袍,领口绣着朵白色的梨花,和线装书里描写的“绣娘红衣”一模一样!
苏砚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刚想喊陆叙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是陆叙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神很亮,示意苏砚别出声。
陆叙言的另一只手拿着短刀,慢慢走向衣柜,小臂上的黑纹路亮了起来,像在预警。
他猛地拉开衣柜门,里面的红衣还在,却没有任何人。
可就在这时,红衣的领口突然飘起根红色的丝线,慢慢缠向苏砚的手腕!
陆叙言立刻挥刀,斩断丝线,丝线落在地上,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门缝里。
“是绣娘的怨气。”陆叙言走到苏砚身边,把他护在身后,指尖捏起地上残留的红线。
“她不是想攻击你,是想借你找儿子,这红线是‘魂引线’的半成品,绣娘生前就用这种线找被管控局带走的儿子。”
“死后执念没散,见你身上有怨核气息,就下意识用线缠你,想让你带她去见孩子的魂。”
苏砚的手还在抖,攥着陆叙言的衣角:“那她的儿子……还在古宅里吗?”
陆叙言低头,看了看苏砚脖子上的引魂玉,玉身的藤蔓纹泛着淡淡的红光:“应该还困在怨核里,管控局用孩子的魂养怨核,绣娘的怨气就是冲这个来的。”
他顿了顿,伸手把苏砚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我们明天找到怨核,就能帮她。”
苏砚靠在陆叙言的怀里,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他突然想起白天陆叙言帮他擦鼻尖的雨珠,想起他帮自己挡游魂,心里有些暖:“陆叙言,谢谢你。”
“谢我什么?”陆叙言的下巴抵在苏砚的头上,声音很轻。
“谢谢你一直护着我。”苏砚的声音有些闷,“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出事了。”
陆叙言笑了笑,把苏砚抱得更紧了些:“我们是一起的,我护着你,你也护着我,不是吗?”
苏砚点点头,没再说话,靠在陆叙言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陆叙言看着怀里的苏砚,眼神很软,小臂上的黑纹路慢慢淡了下去,只剩一点浅灰,像在守护着怀里的人。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落在苏砚的脸上。
苏砚慢慢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陆叙言的怀里,他的手臂还环着自己的腰,呼吸很轻。
苏砚的脸又有些热,轻轻挪了挪,想起来,却被陆叙言抱得更紧了:“再睡会儿,还早。”
“不行,我们要去裁缝铺找李伯。”苏砚把陆叙言的手臂挪开,坐起来,“再晚,李伯可能就出门了。”
陆叙言无奈,只能起来,穿上外套。
昨晚晾了一夜,已经干了,只是肩膀处还有点潮。两人洗漱完,走到巷口的早餐铺,买了两碗豆浆和几根油条,坐在桌边吃。
“张奶奶应该醒了,等会儿吃完早餐,我们先去给她送些菜。”苏砚咬了口油条,脆得掉渣,“昨天看到她院里的菜不多了。”
陆叙言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油条夹给苏砚一根:“多吃点,今天可能会很累。对了,明天去古宅,我们得分工。”
“你用引魂玉感应怨核位置,顺便盯着那个矮个子执行者,他一旦有异动就用玉光提醒我。我负责破冥婚阵,短刀能斩‘阴婚线’,你记得用机械表的朱砂粉帮我挡游魂。”
苏砚嚼着油条,用力点头:“我等会儿就把表盖拆开,把朱砂磨成粉装在小袋子里,万一怨核暴动,能直接撒。”
吃完早餐,两人去菜场买了些青菜和鸡蛋,往张奶奶家走。
张奶奶正在院里晾衣服,看到他们,笑得眼睛都眯了:“小砚,小陆,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苏砚把菜递给张奶奶:“看您腿脚不好,给您送些菜,省得您出门买。”
张奶奶接过菜,拉着苏砚的手,往屋里走:“还是小砚贴心,快进来,我给你们煮糖水。”
屋里的陈设很旧,靠墙摆着个旧柜子,上面放着张黑白照片,是张奶奶的孙子,和医院里涂鸦纸上的笑脸很像。
苏砚的心里突然有点酸,没敢多问,坐在桌边,看着张奶奶煮糖水。
“奶奶,您知道绣娘古宅吗?”苏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张奶奶的手顿了顿,糖水锅“咕嘟”响了一声:“绣娘古宅啊,那地方不吉利,三十年前失火,绣娘一家都没了,之后就总闹鬼,你们可别去。”
“我们就是想问问,绣娘以前是不是绣‘魂引图’?”陆叙言接过张奶奶递来的糖水,“听说用活童血染线。”
张奶奶的脸色突然变了,把糖水碗放在桌上:“你们怎么知道这个?那是老辈子的事了,绣娘也是被逼的,她丈夫早逝,儿子又夭折,有人说她绣‘魂引图’是想把儿子的魂引回来,没想到最后却害了自己。”
苏砚的心里一紧:“那绣娘的儿子,是不是被用来‘活人献祭’了?”
张奶奶叹了口气,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失火那天,有人看到管控局的人在宅子里,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了。”
两人从张奶奶家出来,心里都有些沉重。走到裁缝铺门口,李伯正在给客人量衣服,看到他们,笑着挥了挥手:“小砚,小陆,进来坐,等我忙完这单。”
等客人走后,李伯把门锁上,给他们倒了杯茶:“你们是为绣娘古宅来的吧?”
苏砚愣了愣:“李伯,您怎么知道?”
李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个旧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块红色的绣片,上面绣着朵梨花,和昨晚衣柜里的红衣领口一模一样。
“这是绣娘最后绣的绣片,失火那天,她让我帮她收着,说以后会有人来拿。”
李伯把绣片递给苏砚,指尖蹭过绣片上的丝线,“这‘魂引图’是江南绣娘的招魂古法,得用绣娘的血混活童血当线,绣出孩子的生辰八字,图成了才能引孩子的魂附在绣片上。”
“绣娘当年没绣完,就差最后一笔‘生辰八字’,所以只能靠怨气缠人找儿子。”
苏砚的指尖刚碰到绣片,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丝线:“我的儿……红绣鞋还没绣好……”
他猛地抬头,身边只有陆叙言和李伯,绣片上的红色梨花却晃了晃,像在回应那声呢喃。
引魂玉也跟着发烫,玉身的藤蔓纹亮了起来,绣片上的梨花突然变成了深红色,像刚染过的血。
“是绣娘的残留执念。”陆叙言皱了皱眉,指尖碰了碰绣片,帮苏砚把绣片收好。
“她还在找自己的儿子,也在提醒我们,‘冥婚’可能和‘红绣鞋’有关。老民俗里,冥婚要给‘新郎新娘’备红绣鞋,管控局大概是想用活童当‘新郎’,配绣娘的魂,强行激活怨核。”
李伯的声音有些哽咽:“管控局利用她的怨气,在绣娘古宅养怨核,还想搞‘冥婚’,用活童来当‘新郎’,太残忍了。”
陆叙言的脸色沉到了极点:“谢谢您,李伯,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从裁缝铺出来,阳光很刺眼,却照不进心里的阴霾。
刚拐进巷尾,就看到茶馆角落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是管控局的矮个子执行者。
他面前的茶凉透了,杯壁凝满水珠,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个粉色发卡,和医院里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苏砚刚想上前,陆叙言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指了指执行者的口袋,半枚银色徽章露在外面,徽章上刻着个小小的“定位器”标识,红灯还在闪。
“别靠近,他身上有实时定位,现在接触会打草惊蛇。”陆叙言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为了救家人,明天冥婚现场大概率会主动找我们,现在盯着就行。”
两人靠在巷口的老槐树下,隐约听到执行者对着手机低声念叨:“再等等……明天……明天一定找机会把你们救出来……”
手机屏幕亮着,是管控局发来的短信,苏砚看清了上面的字:“明日午时,绣娘古宅‘冥婚’,带‘活祭’(编号102)到场,迟到者,家人后果自负。”
矮个子执行者把照片按在胸口,肩膀微微发抖,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眼角的红。
“等明天他带‘活祭’去古宅,我们再跟进去,既能救孩子,又能借他的身份混过管控局的外围检查。”
陆叙言摸了摸苏砚的头,“先去准备朱砂粉,再检查下引魂玉的反应,别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