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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敖敦总是傍晚来药庭接宣卿回王宫,那时候药庭的白石会被染成暗金色,非常漂亮。
“世子来了,下官带您去见公主。”丁太医正好拿着药典路过,笑盈盈地上来带路。
“嗯。”敖敦跟着他走过回廊,玄色大氅在墙壁投下浓重的阴影,低声问,“你常为公主诊脉,公主的脉象如何?”
丁太医没有回头:“公主的脉象沉稳有力,身体康健,气血充盈,世子可是忧心子嗣之事?”
“不是!”敖敦立刻反驳,音调高了些,又尴尬着压回去,“我是看公主畏寒,手脚时常冰凉。”
“南陆贵女大多如此。”丁太医摆摆手,笑着说,“建都远比不了苏日图州寒冷,公主的体质不太适应,但是身体无碍,世子不必担忧。”
“给公主开点祛寒的方子吧。”敖敦说。
“是!”丁太医弯了弯腰。
“还有,药庭的事少报点给公主吧,让她少跑几趟,外面太冷。”敖敦顿了顿,“不是特别需要公主出面的,可以来报给我听。”
“下官明白了。”丁太医转过一处回廊,“公主就在里面了,世子替下官把这本药典一并带给公主吧。”
虽然她怕冷,但除了刚到草原上得了一次高原症,后面倒确实没有生过什么病,或许太医说的对,敖敦点了点头接过药典,转头望向窗里。
“穆,伦,泰...你的名字有点难写哦...”宣卿坐在桌边,侧脸被烛光镀得近乎透明。
她正握着一个少年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旁边地上散落着不少沾满墨迹的纸稿。
“写字比上神山小道挖棵药还难...”被称作穆伦泰的短发少年埋怨着,他紧紧攥着毛笔,脸上的彩漆已经快被自己的袖子擦干净了。
“怎么可能!”宣卿抬手,拍了拍穆伦泰的后脑勺,“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写的字帖能在建都卖上千金!”
那是迫于公主的地位吧,敖敦躲在门后笑了笑。
被冷不丁拍了一下,穆伦泰的毛笔又在宣纸上划出一条黑色道道,他索性把笔一摔,“哼!干嘛非要会认字!我认得草药不就好了!”
“不认字怎么学医术?太医开的方子你不认识,就算别人说给你听了,去药柜前面你难道一个一个拉开看看抽屉里面是什么药嘛?”宣卿从盘子里拿了块茯苓糕吃着,“其实你的腕力还挺稳的,就是太笨了!握毛笔可不是握法杖,要学会这样提腕...”
她伸出食指在穆伦泰手腕下面点了点,将它往上抬了一截。
“世子妃又偷吃!”穆伦泰大叫,“明明说好了等我学会写名字就能吃的,这被你吃的就剩几块了!”
“本公主是给大巫医面子,才亲自教你写字!辛辛苦苦教了这么久,吃两块糕点怎么啦?”宣卿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整块糕点塞进嘴里气他,鼓着嘴像个仓鼠。
“到底谁是小孩!”穆伦泰坐在地上撒泼,一甩头看到了门边的敖敦,“世子?”
敖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推开半扇门,倏地收回手看向别处,“刚好路过,丁太医让我来送药典。”
他向前一步,将药典放在门边的台案上。
“他居然能命令世子!”穆伦泰惊呼。
宣卿终于转过身,费力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按了按心口,借着穆伦泰的肩膀起身:“行了,你慢慢练吧,我要回去了!”
宣卿钻进敖敦大氅里走了,穆伦泰在门边盯着,直到人影远了才饿狼似的扑到桌上把糕点吃了。
“贡布又在地牢吃了八天的苦艾草饭,你还不去看看?”敖敦拉紧了大氅低头问。
“这么久了吗?”宣卿搓着手,“最近可太忙了,我都没顾上,明天看看去。”
-
地牢里的时间异常难熬,看不到光影,根本难分白天黑夜。贡布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用快干的血在墙壁上又划了一道,他靠守卫来送饭的次数记录时间,已经是第十五天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有些疑惑,今日的饭应该已经送过了,等他转头去看,发现这次来的不是守卫。
宣卿拿帕子捂住口鼻,皱了皱眉。地牢深处弥漫着苦艾的辛烈与腐肉的恶臭气味,她看见贡布仰躺在角落里,四肢上尽是干涸的血渍,手腕、脚腕被铁镣铐磨破的地方早已结了黑痂,新长的肉又被磨破,血水和脓水混在一起。他眼窝深陷,几乎没有了生气,却在看见她时强撑着坐起身。
“你...”贡布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乐风怎么样了?”
“有...有点太惨了吧?”宣卿极小声地和守卫嘀咕,她停在栅木外,又展开一张新的招供文书塞进去,“现在肯画押了吗?只要你画押,我不仅放你走,再给你个百夫长的位子玩玩,你为了她天天送信,连个军职都没有吧?”
贡布勾了勾嘴角,嘴里唾沫混着血沫啐了一口,慢慢直起身来,锁链被他扯得铮铮作响,“别看不起北陆勇士的骨头,你关我多久都一样。”
他的声音变得好难听,但还是很有气势。
“啧啧,”宣卿摇了摇头,从袖子里取出那把刻小鸟的匕首,拔出来把玩着,“何苦呢,你在这里熬着,她也不会平安无事。”
贡布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匕首时猛地亮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栅木边,“你...你们把她怎么了?她怎么样了?你说啊!”
“怒火攻心,忧思过度,咳血...”宣卿掰着手指头数,“四日了吧,整天卧床不起,就快要死啦!”
贡布的指甲抠进栅木,浑身剧烈颤抖着,他低下头,一时间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地牢。
“等她死了你可就彻底没价值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画押吧?”宣卿用脚把地上的纸踢近了一点,又马上退到墙边,离牢门远远的,“我不想陪你们玩了,两头倔驴。”
“她要死,那我也要先下去替她探好路!”贡布大骂一句,将招供文书撕成碎片,猛地起身转头向墙壁撞去。
“拉住他拉住他拉住他!”宣卿大叫着推守卫过去。
-
暖室里,药炉上的白气氤氲。
“吓死我了...”宣卿站在一边,不住拍着心口。
乌乐风抽着鼻子,正坐在床边细细擦着贡布身上的血污,已经换了五六次水,染脏了好几条布巾。
“侧妃还是先出去吧,让下官为他治疗。”丁太医端着药箱站在一边等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
陆元君走上去搀扶乌乐风,安慰道:“他撞墙都没撞死,命比石头硬,到了这就不会再有事了,出去等吧。”
难听了点,也算是安慰,宣卿跟在她俩后面出去带上门,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你说了不伤他性命的...怎么骗人!”乌乐风揉着有些红肿的眼睛。
“我也没想到他会...”宣卿突然呆住,想起母后弥留之际的样子,母后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眼睛明明在不停流泪,但却是笑着的,她记得好清晰。
宣卿跪在床榻边,哭着问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只是摸着宣卿的脸摇了摇头。
那时候理解不了的,现在似乎能理解一些了,哭是因为母后舍不得孩子们,笑却是因为她就快要见到父皇了。
“你放心吧,”宣卿低着头抿了抿唇,“你没死,那他也不会死。”
两人再没有交谈,足足干坐了一个多时辰。药童才打开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招呼他们进去。
乌乐风跟阵风似的扑进去,直扑到贡布床边。
贡布简直被包成个粽子,但即便如此,还是看得出瘦得比她上次见到时缩了一圈。
“倒都是些不要命的皮外伤,公主仁厚啊。”丁太医忙着净手。
“仁厚?”乌乐风骂骂咧咧,“呸呸!”
“就让他在药庭疗养吧。”宣卿拽了拽乌乐风的袖子,见没反应,又两只手一起拉,乌乐风还是挣开她死死趴在床边。
宣卿力气使大了,差点摔倒,叹了口气:“跟我过来呀,还要不要圣旨了。”
“让我再照顾照顾他。”乌乐风握着贡布的手,其实看不出来是手,完全是个纱布包严实的团子。
“再不来我可反悔了,我还不想让你走呢,留在药庭做苦力多好。”宣卿抱着胸,装作生气似的出去了。
“不行!我要走!”乌乐风抹掉眼泪大喊着跟出去。
一直到了暖阁的内室,宣卿左看右看,四处翻找,从药柜的深处拿出什么东西,“找到了!”
乌乐风凑过去看,是一只白玉小瓶,瓶身洁白无瑕,塞口处缠了一圈红线。
宣卿拨开瓶盖,一股微苦的气味从里面散出,她倒了一粒在手心,递给乌乐风,“把它吃了。”
乌乐风咽了咽口水,眼神坚定地接过去就仰头吞下:“这是什么药?”
“忘了名儿了。”宣卿又去简单收拾了内室的床榻,指了指,“躺下吧,这个药吃完你就会变得和病入膏肓的人一样,脉乱神昏,任是谁来了都会说你没救了。”
“有这么灵?”乌乐风将信将疑,脱了靴子躺在床上,“伤身吗?会不会折寿?”
“不会。这可是《千金要方》里的,原本都是太医教学徒时,吃了辨识危脉用的,”宣卿帮她盖好被子,把药瓶塞在她手里,“它只改脉象,不伤肺腑,不扰神智,但是只能管六个时辰,夜里就算了,白天你就一直吃,直到圣旨下来,你回了朝鲁部,让你阿爸看看你的惨样,他一心软,就不会拦着贡布跟你在一起了。”
“不记得名字,效果倒是记得清楚。”乌乐风嘀咕一句。
“哼。”宣卿四面按了按被角。
“你相信贡布了?”乌乐风渐渐觉得喘气有些困难,心跳滞缓,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也肉眼可见地褪去了血色。
“差不多吧,不过到你阿爸同意之前,你都不能告诉他真相,就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看看他会怎么做。”宣卿起身收好东西,她还得去叫人来做戏呢。
乌乐风听她的话,美美睡了一觉,一睁眼发现床前围满了人,桑伦珠正弯着腰凑在跟头紧紧盯着她,她只好皱着眉头装起一副难受得要死的样子。
“看起来还真是憔悴...你们都给我诊仔细了!”桑伦珠抱着胸,“本郡主可是替阿爸来确认侧妃的病情的!”
“都听郡主的。”宣卿抱了个匣子进来放在案上。
丁太医带着两名御医和一名巫医连连点头,他三指搭上乌乐风的寸关尺,顿时屋里一阵寂静,他突然脸色骤变,起身让另外几人也去把脉。
随后四人人面面相觑,神色犹豫。
“说呀,怎么都不说话!”桑伦珠拉了把椅子坐下。
“侧妃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特别是她的脉象...”丁太医支支吾吾,“寸脉沉细如丝,关脉涩滞如刀刮竹,尺脉更是欲绝啊!”
“说人话!听不懂!”桑伦珠摆了摆手。
“就是病得很重。”宣卿抬手,几个太医会意,先后出去带上了门,“可能治不好就死了。”
内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桑伦珠面露怀疑地仔细端详着乌乐风,“乐风姐姐,你说你平日里天天闹事,把我们气得不轻,我们还没病呢,你先病了?”
反正就是走个过场,敖敦都同意了,再下道圣旨,龙格巴图也不会说什么的。宣卿也没管桑伦珠,伸手打开木匣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摊开,那是一道空白的盖过玉玺的圣旨,离开建都之前宣霁给她留的。
“哇塞!”桑伦珠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凑过来,“嫂嫂,我有这个的话是不是就能当皇帝了?我要是当了皇帝,我就封你为皇后,然后让那日都和宝迪去刷马厩!”
宣卿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拿起毛笔蘸墨,开始琢磨圣旨怎么写,这种休妻的她还真没试过呢。
桑伦珠也没见过,注意力全被吸引了,所以坐在对面认认真真地看。
“侧妃乌氏,勤勉淑慎,素著柔嘉...然体弱多疾,气血两亏...”宣卿边回想边写,尽量拟了些听上去唬人的词。
“还是觉得她不会体弱多疾...不会是装病吧!”桑伦珠瞟了床上人一眼,又嘀咕。
“四名太医会诊,皆言经脉逆乱...胎元难...算了,就写无利于子嗣。”
“好吧好吧,反正她和我们也不对付,还不乐意和她玩呢,爱去哪去哪吧!”桑伦珠摊摊手。
“着,即与世子和离,准其返朝鲁部调养...念...念侍奉之功,赐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遣人护送返乡。”宣卿被她逗得边笑边写。
“生病和离还有赏赐啊?”桑伦珠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啦,南盛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宣卿拿笔戳着脸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婚约解除后,各不相干,许其另择良配,北燕王庭不得干预。”
“病成这样了还能另择良配呢!”桑伦珠喷出刚喝下的一口茶,“不过嫂嫂你真有文采,你说的什么柔什么著...我都没听过,不会写!”
“我没什么文采啦,而且这个算是比较生僻的词,也只有圣旨上会这样写,你不知道也正常。说起来...你们不学汉字吗?”宣卿写完了,把圣旨丢到一边。
“不太学,我都还是学了一些的,不是特别难的字词倒都会写。我们这边没有学堂,孩子们会骑马会放牧会打猎就行了呀!”桑伦珠像捧宝贝一样捧起圣旨摸来摸去,看了又看,“就大哥读的书多,大哥应该会写这些。”
“为什么?是只有世子才有老师教吗?”宣卿喝了口茶。
“那倒不是...其实贵族们找老师学汉字读书还挺多的,都是因为怕被南盛人说是蛮子,可是毕竟处理国家的事情只要有上面的人就行了嘛!平民学这个做什么?我是小时候贪玩不想学,那日都就学了很多,”桑伦珠把圣旨平平地摊在桌上,“不过大哥他是自学的,没有老师愿意教他哦。”
宣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圣旨边缘的金线,无论是公文上的批注还是绘制出的各种改建图,敖敦的字、画都比她的还要工整,这些都是他自学的?
没有老师愿意教又是什么意思?
问题太多了都不知道问哪个,她又想起每次敖敦沐浴后,永远穿着严实的里衣,似乎很怕被她看到什么,甚至连被她触碰到都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更不愿意提起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
明明都同塌而眠了那么久,距离自己说可以等他又过了一个月...可这次又是从其他人嘴里了解他。
或许敖敦心里的冬天无比漫长,春天不会那么快来。
算了。
不对!
那本公主从小被各种名师教的书法绘画算什么?宣卿鼓了鼓嘴,语气里带点埋怨,“可是敖敦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
“因为大哥是个胆小鬼!”桑伦珠正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案上歪歪扭扭地照着圣旨描“素著柔嘉”这几个字,不以为然地说,“嫂嫂,其实我觉得他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敢告诉你,你直接问他嘛!”
“喜...”宣卿还没来得及细想。
内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贡布遍布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瞬,踉跄着冲到床边,纱布下渗出丝丝血迹。
“说了伤口会裂会裂会裂!”药童抓耳挠腮地跟进来,在看到宣卿时低下头,“对不起世子妃,我没拦住他!这是世子妃的地方,你快跟我出去啊!”
“算了,不必拉他。”宣卿朝药童挥手。
“乐风...”贡布轻声喊,似乎怕惊到床上的人,他伸出的手指颤抖着悬在乌乐风鼻前,在感受到气息时松了口气。
“贡布...”乌乐风艰难地睁开眼。
贡布跪在床边,用额头抵着她冰凉的手背。这个说着“北陆勇士的骨头“,宁愿撞墙自尽都没向宣卿屈服的男人,现在像下完蛋的母鸡一样无力。
宣卿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孩子般的抽泣声。当他终于抬起头时,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宣卿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还是桑伦珠最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骂骂咧咧地指着贡布:“不是,你谁啊!”
“伤好了就带着她走吧,本公主看到她就烦。”宣卿把圣旨扔在床边。
“问你呢,你们是啥关系...唔!”桑伦珠被宣卿捂住嘴往外拉。
“走吧,带你去吃火腿炖肘子。”
“真的?嫂嫂你真好!”
[狗头]千金要方里确实有这种药,用来给学徒辨认重症用的,我没有直接写出名字,然后圣旨的内容和第一章圣旨的一样,都是网上搜的,俺不会写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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