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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亲事既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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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是你的好大侄,沈崖。”
“咳咳咳……”元建山被茶水呛了一下,扭头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神色皆不似作伪,不由揉了揉眼睛。
“我该不会是值夜班值久了,在做梦吧?这怎么可能呢?”
甄氏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元建山搓了搓手,转向女儿:“溪儿,这是怎么回事?你都快把爹爹弄糊涂了。”
元溪红着脸,将维罗寺之行一一道来,说完又问:“爹,我得罪了四皇子,是不是给家里惹麻烦呢?”
“溪儿莫要担心,只要把这事做得周全,让人抓不出马脚,谁也不能说什么。”
元建山眉开眼笑,脸上皱纹似乎都少了几根,“临时造出一封婚书也不难,旻王殿下那边自有默怀去找招呼。对了,默怀人呢?”
甄氏:“他还没回来。”
元建山眉头一皱,往常这个点儿,沈崖应该已经回来了啊。
“爹,我一定得得嫁给他吗?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元溪嗫嚅道。
其实她自己明白,沈崖在四皇子面前说出口的时候,元沈两家的亲事就已成定局。无论如何,嫁给沈崖总胜过嫁给四皇子。因此,她不但不能怪他,还得感谢他仗义出手。
只是想起两人先前的龃龉,终究有几分不安。
元建山闻言,反问道:“他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当着四皇子的面自认是你的未婚夫呢?”
“为了报我们家的恩情呗。”元溪低头玩着手指。
元建山猛然想起几日前,沈崖所说的对未来妻子的要求,女儿一条也不沾边,当时都把他说得灰心了,谁想到这么快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默怀这孩子的心思曲曲折折,着实难猜,不怪溪儿看不出来,便是自己也好几次被他骗过去了。
这种事,他还是不要掺和了,让小儿女家自己琢磨去吧,反正现在大局已定。
元建山咳了一声,沉声道:“像他这样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儿郎,已经是难得的了。夫妻之间,恩爱恩爱,有恩才有爱。元沈两家,恩情往来甚深,你嫁给他,爹娘也放心,总比什么韩家公子好太多了。”
说完,他想起韩新羽居然临阵畏缩,不由哼了一哼。
元溪闻言想起韩新羽,脸色黯然,沉默不语。
甄氏见状忙道:“夜已深了,溪儿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烦恼的。”说罢起身挽着女儿出了门。
元建山留在厅堂,想想女儿的亲事,喜不自胜,不由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又命人送来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才饮两杯,又听管家来报沈崖来了,元建山赶紧让他进来。
沈崖在门口便闻见酒气,进来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酒壶。“伯伯,夜已深了,您明日一早还要应卯,不宜饮酒。”
元建山故意长叹一声,“今日维罗寺之事我已经知晓了,这下我们把四皇子得罪狠了,他虽然猥琐可笑,但毕竟是圣上的亲子,且睚眦必报,我心里发愁啊。”
沈崖:“四皇子亲近茂王,本就与我们不是一路,就算没有这桩事,早晚也要撕破脸皮。何况我怀疑他们就是冲着溪妹妹、冲着元家来的。”
当今圣上有七子,却迟迟未立太子之位。七个儿子中,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早逝,其余人中,唯有二皇子与三皇子被授予了王爷的爵位,正是旻王、茂王。两人表面上兄友弟恭,实则早已势同水火。
“确实有这种可能。”元建山拍了拍沈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默怀,你今日能够挺身而出,我和你伯母心里都很感激你。”
沈崖忙道:“伯伯、伯母如同我的再生父母,对我恩重如山,溪妹妹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还望您和伯母,还有溪妹妹不要嫌我鲁莽行事才好。”
元建山细细瞧了瞧沈崖说话时的神情,除了耳朵有些红之外,目光坚毅清正,坦坦荡荡。
他来回踱了几步,片刻后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其余功夫也得做足了。”
“侄儿明白。旻王那边已经知晓了。”
“好,婚书之事不用你操心,我有法子解决。只是你在四皇子面前说,亲事是早已定下,只等你一回来,便举行婚礼。”元建山顿了一顿,“你可想好是什么日子?”
“还未想到此节,伯伯做主便好。”
元建山沉吟片刻,“六月如何?离现在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起来,时间也比较宽裕。”
沈崖默了会儿,“六月天气炎热,婚服厚重,仪式繁琐,溪妹妹身娇体弱,怕是要受不少罪,不如提前一些时日?”
元建山微微一笑,捻着胡子,“那你说几月比较好?”
“侄儿认为五月前后最为适宜,不冷不热,正宜嫁娶,可请人在这个时间段里挑取一个良辰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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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元溪要与沈崖成亲,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元直了。
松风阁里,元直拉着沈崖的袖子不放,神情复杂。
“默怀,委屈你了。”
“元大哥,我没有委屈,这是我自愿的。”沈崖一脸无奈。
“行了,你莫要硬撑了,这里也没有旁人。”元直一副洞悉真相的样子。“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温柔小意的年长女子,我妹妹比你小了四岁不说,更是与什么端庄温婉不相干。”
“以前在杭州的时候,你俩也常常不和,三天两头地拌嘴。没想到这次你居然能不计前嫌,伸出援手,真的让我敬佩不已。”
“……这是我应该做的。”
“默怀,你为元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元直感激地握了握沈崖的手,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妹妹就算再不如你的意,你也不可冷落她,更不可以在外头找什么好姐姐。”
“……大哥放心,我不会的。”
“我相信你的人品。其实,这桩婚事对你也是有很多好处的。我妹妹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善良又可爱,现在也比以前懂事多了。
“你俩还是熟人,不必像盲婚哑嫁那般尴尬。成亲后,元家也还是你们的家,想回来就回来,大家还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吃饭……”
元直絮絮叨叨了半天。
沈崖听得入了神。元直所描述的情景仿佛一张迷人的画卷,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又像是一盏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油灯,召唤着他这只孤独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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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将尽,兰月馆内,元溪难得失眠了。
今天白日里,元棠过来了一趟,借着恭喜之名,好好笑话了她一通。元溪有苦难言,维罗寺之事的个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妹妹倒还好,毕竟是自家人,知道一些内情。若是端阳公主听说自己要与沈崖成亲,恐怕比起元棠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两人前些日子还一起骂过沈崖。
一想到好姐妹可能会把自己与沈崖的过结,理解为打情骂俏,元溪就头皮发麻,脸蛋烫得不行,在床上滚来滚去。
最让她揪心的,还是日后如何与沈崖相处的问题。
这个人屡屡让她不快,却在关键时刻救她于水火之中。虽然元家对他有恩,但一码归一码,元溪欠着人家不小的恩情呢。
可他偏偏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男子。
元溪看话本子时,最喜欢那种温文尔雅、清逸出尘的书生,最好还有几分文弱。
沈崖虽然模样俊朗,却是个高大伟岸、精壮结实的武将。性格嘛,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好的时候呢,也是个正常人。
何况他还不喜欢自己。认下未婚夫的名头,一是形势所迫,二是看在两家的情份上。
那日在书房外,她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他喜欢的是端庄温婉的女子,还要比他大几岁。
他自己都二十了,比他大几岁的姑娘大多已经嫁人,可不好找,难怪爹爹当时叹气,这不是难为人嘛?
突然,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元溪的脑海里缓缓升起。
莫非他就好这口,喜欢别人家的妻子?
元溪打了个寒噤,随即猛地摇了摇头,安慰自己:别想了,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算沈崖是个变态,也不会害她。
她正要吹灭灯烛,忽然听见窗前传来“嗒”的一声,在静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以为是屋里亮着灯,什么大扑棱蛾子往窗纸上扑。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声,元溪心中疑惑,走到窗前。
窗外竟隐隐绰绰映着个高大的影子。
她吓得一个激灵,正要喊人,却听那影子低声说:“溪妹妹,是我。”
“沈大哥?”
“嗯。”
元溪冷静下来,推开窗户,“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沈崖:“这几日太忙,不得空见你,我的府邸已经落成,明日就要走了,走之前,我有些话得问你。”
“什么话?”
“对于这桩婚事,你心里……可是愿意的?”
元溪沉默了。这是什么话?都这个时候了,问这种话不是很多余吗?
她要怎么回答?好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