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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含酸饮酒 ...


  •   次日,端阳公主未归,上午元溪就在庄子上跑马射箭,看看公主收藏的话本,倒也自在。下午她与丫鬟们打马吊,一直玩到天黑,身上的零钱都输光了。等到了晚上,她又去泡了一次温泉。

      第三日上午,庄子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端阳一见到元溪就挤眉弄眼,“昨夜宫中夜宴,我见到镇远将军真人了,你怎么没说过他是个美男子?”

      元溪:“……”

      “哈哈,其实也没多俊,而且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端阳干笑了几声,又道:

      “不过我倒是发现,他有几分神似我长姐的亡夫,应该也不止我这么觉得。宴会上,长姐也往他的方向看了好几次,你说她该不会看上沈将军了吧?”

      长公主的驸马是成国公之子,相貌堂堂,勇武过人,与长公主鹣鲽情深,可惜于五年前亡故。长公主痛心不已,守寡至今。

      元溪咬牙,“或许是晚上光线昏暗,看错了也未必。”

      端阳公主见好友一脸幽怨,便不再逗她,而是问起她这两日在庄子上过得如何云云。
      第四日,端阳派人打听到沈崖昨夜便去了元府,于是让元溪安心回家。

      临走时,端阳公主将元溪第一日喝过的几种果酒,各取一坛让她带走,此外还有装在玻璃瓶里的玫瑰、茉莉、木樨、荷叶四种香露,各种宫制首饰珠花、香丸香粉。

      端阳笑道:“这些东西,唯有这香露不常有,你自用吧,其余的给你家姐妹送去一些。”

      元溪知道她是想替没收到沈崖礼物的自己找回场子,心下感激,拜谢而去。

      ——

      元溪回到家中,已经是申时正,原以为躲开了沈崖的登门拜访,没想到母亲甄氏却告诉她,沈崖在元家住下来了。

      “为什么?”元溪不可置信地问道。

      甄氏淡淡道:“圣上赐下的府邸尚在修缮,他这五年来一直在边关,京城没有购置房产,眼下难道去住驿站吗?”

      元溪支支吾吾:“住在……住在我们家也不方便吧,圣上不会疑心元家勾结西北将士么?”

      “元沈两家的关系,圣上和旻王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你爹若是不邀他住下,倒才叫人起疑。”

      说罢,甄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这也不怪你。只是以后见到对方了,就算心里不平,面上也要忍耐几分。”
      “至于礼物之事,不管人家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们就当没有此事。我已经嘱咐众人,不许在沈崖面前提及此事,你也要记住,知道吗?”

      元溪闷闷点头。

      “知道为何我要你忍下这口气吗?”

      “知道,他如今发达了,我们得罪不起。”

      “又在胡说。”甄氏轻轻点了下女儿的额头,“忘了他以前还救过你吗?”

      “我家还养了他四年呢,不也没说什么?”元溪小声嗫嚅,见甄氏柳眉挑起,赶紧道:
      “知道了,知道了,他是我的恩人,无论他怎么欺负我,我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甄氏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十六岁了,还像个小孩子家,你蓉姐姐这么大的时候,都定亲了。”

      甄氏口中的蓉姐姐是元家大房的长女元蓉,今年十八岁,一个多月前出的阁,嫁给了监察院宋御史的小儿子。

      元溪顺势蹭到母亲怀里,娇声道:“娘,我不想成亲,不想住到陌生人家里去,我只想住在自己家里,杭州也好,这里也好,只有自家才得自在。”

      “傻丫头,你嫁过去了,那就是你自己的家了,娘不也是从甄家到了元家吗?”

      元溪心道才不是这样,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好默默无言,把头埋在母亲温暖的怀里。

      甄氏见女儿抗拒嫁人,心中忧虑。她只此一女,如珠似宝地养大,不想靠女儿攀附什么,只求她平安顺遂。元溪性子娇惯,受不得磋磨,最好是找一户知根知底、人口简单、家风清正的人家。

      原本元建山看好沈崖做女婿,这倒是个知根知底的熟人,家中人口也不能更简单了。

      甄氏一开始并不喜沈崖,对丈夫想让他当女婿的心思不置可否,后来因一些事情,对他渐渐改观,觉得丈夫的提议也不错,却不想沈崖在五年前突然不声不响地离开,只留下一封简短书信。

      元建山只当沈崖是想建功立业,好不负一身武艺,甄氏却隐约知道他是与元溪大吵一架后走的。

      如今沈崖功成名就,人还没回来就下了女儿的颜面,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但这不全是坏事。
      不管此举是有意或无意,是心存怨怼,还是做张做致,沈崖都不算元溪的良配。

      如此一来,早日另寻女婿才是正经。只不过因为沈崖,几年来没有替元溪相看人家,误了些许青春韶光。

      思及此,甄氏搂紧了怀中的女孩儿,安抚道:“溪儿不用担心,娘会给你找个好的。”

      元溪恹恹的,不想再谈论此事,便岔开话头:“公主送了我一些礼物,娘要不要去我屋子里看看?”

      甄氏点点头,母女俩一去往元溪的兰月馆。
      元溪知道母亲素喜桂花,便将木樨香露赠与母亲。送走甄氏后,她又将香粉、香丸、珠花、蜜饯分为三份,派人送给三妹妹元棠和两位嫂子。

      做完这些,她思忖片刻,对丫鬟吩咐道:
      “白术,你把这坛葡萄酒送到哥哥那里去。茯苓,这坛青梅酒,你去送给沈崖,就说是我昨日未能归家拜见的歉礼。”

      “送给沈大爷?”茯苓目瞪口呆。

      “快去。”
      “是。”

      茯苓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姑娘怎么会给沈大爷送酒呢?若是送坛毒酒,还差不多。

      元溪暗乐,心想这青梅酒口感酸涩,她不喜欢,不如送给沈崖做个人情。

      呵呵,他送礼漏掉她,但她不仅不计较,反而以德报怨。
      高下立分
      羞不死他!

      ——

      元宅东边归大房,西边划给了二房,沈崖就住在西边的松风阁里,与元溪的汀兰苑隔了好几重院子。

      酒坛不大,茯苓一个人抱着还算轻松,到了松风阁,得了通报,进门瞧见一个身量颀长、器宇不凡的男子正站在廊下,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从小就跟在元溪身边,自然认出这就是沈崖,忙行了个礼,低着头道明来意。

      沈崖不动声色,颔首道:“替我多谢妹妹美意,沐风——”

      随即,他身后一个随从模样的圆脸青年上前接过酒坛。

      茯苓正要告退,又被他叫住。

      “慢着,我问你,前些天我派人送来的礼物,溪妹妹是否满意?”

      茯苓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想着二夫人的嘱咐,在心里掂量了几个来回,字斟句酌道:“将军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姑娘欢喜得很。”

      话说完好一会儿,对面的人一声不吭,茯苓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只见沈崖冷着张俊脸,一双凤目幽沉如水,注意到自己偷窥,鹰隼般的目光立时扫了过来。

      茯苓一惊,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又听到他道:
      “溪妹妹喜欢就好。”

      茯苓不敢接话,怕露出破绽。好在沈崖没有难为她,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

      入夜。

      沈崖盯着桌上的酒坛,以手支颐,暗暗思忖。

      为何元溪要给自己送酒?

      这是她的示好吗?或是作为回礼?

      在目光几次触及酒坛又退缩后,沈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它。

      一股清新的果酸之气与柔和的酒香扑鼻而来。

      青梅酒。

      为何偏偏是青梅酒而不是其他酒?

      难道是暗示他们是青梅竹马?

      沈崖心中一动,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嘴角不觉上扬……

      等等,怎么又在乱想?不可如此!

      他把思绪拉回到眼前,定了定神,而后取来一只白瓷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酒液倒在杯中,是清透的浅琥珀色。

      沈崖抿了一口,梅子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好酸。

      他素来不喜酸味,偏爱甜食。

      不过,元二姑娘不记得他的喜好,也很正常。

      但在某些方面,她的记性倒是好得出奇,比如关于韩俊那家伙的一切。

      韩俊比元溪大七岁,在沈崖到元家之前,就与元家做邻居了。

      他是杭州守备家的长子,却性喜读书,温文尔雅。

      纵然沈崖一想起这个人的脸就犯恶心,也不得不承认,韩俊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人如其名,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又擅长花言巧语,不知迷惑了多少人。

      元溪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日日都要念叨这个人,不仅要他带她翻墙头偷看,甚至还逼他接近韩俊,以打听对方的私事。

      一想起这事,沈崖就觉得胸中似有熊熊怒火燃烧。

      考虑到那时她年纪尚小,会被这种金玉其外的邻家大哥哥吸引也属正常。可是连元伯母这样成熟聪敏的官家夫人,也对韩俊称赞不已,真是令沈崖既费解又郁闷。

      想起往事,沈崖眼中的柔和褪去,恢复了冷意。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而后忍不住又连饮数杯。

      不知不觉,一坛酒已经见底,沈崖感到身上愈发燥热,扯松外衫也不见好转,索性走出房门。

      沐风见他大晚上的往外走,还一身酒气,惊呼:“将军,这是去哪儿?”

      “我到外面散散,不必跟着我。”

      ——

      夜幕深沉,一弯上弦月悬在空中,淡淡月华洒落人间。

      元府的上上下下多半已掩门安歇,偶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沈崖在庭院间穿行了片刻,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致有些熟悉。

      朱色院门紧闭,门口两株白玉兰,笔直的树干,宽阔的大叶子,正是元溪的兰月馆。

      上一次他来这里,还是六年前随元家上京过年。

      怎么走到这儿来呢?真是喝醉了。

      虽如此想,他的脚却像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含酸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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