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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落寒城主 ...

  •   落寒城。城主府。夜。
      苍穹晦暗,星辰寥落,朔风肆意地呼啸着。
      城中已经灯火阑珊,到处是一片瘆人的黑。然而,异于往昔,今日此刻,虽已时值夤夜,落寒城主府中竟是灯火依旧。庭院中的梧桐树下,黑衣的落寒城主已经站了许久。
      寒风无情,将一树枯叶带落。在沆瀣氤氲的水面上卷舞飞扬,仿佛幻境里一群群夜飞的蜂蝶,煞是好看。飘落于庭院中的池水里、水榭中,簌簌作响。在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徐徐荡开。
      好快啊,转眼十五年了。
      黑衣的老人忽然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的苦涩意味。他伸手抓住了一片飘飞的叶子,凝视良久,才将之缓缓抛落,长长叹了一口气。
      明日又是重阳节了吧?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顾老弟啊,你一定还在怨我吧?也是的,我这样的人——
      “城主,都三更天了,您回屋歇着吧。明日还有重阳会呢。”不知何时,屋里走出了一个戎装军人,打破了老城主的悠悠思绪。
      然而,黑衣人却不曾回头,只是稍稍皱眉,语气淡定落寞,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老魏啊,你说这些树叶是不是很奇怪啊,既然知道终有一天要这样飘落,它们当初为什么要长出来呢?”
      身后的人被这莫名其妙的话语问得怔住,一时茫然不知作答。看着老城主有些微微伛偻的单薄脊背,只是将准备了的貂皮大氅披了上去。黑衣的城主竟似不觉,看着那些飘飞的枯叶儿,负手沿着水池徐徐而行,口中兀自喃喃:“其实何止叶儿啊,人生不也是如此么?生命的终端终究只是一抔黄土。可是,生命的行程中,却多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为的是什么啊?”
      几近哽咽的话语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凄凉,一如这个季节的萧瑟。让听的人感觉冷洌入骨,不禁颤了一下。
      “或许是身不由己吧?”再一次听到那样的低语,身后的人微微一愣,仿佛突兀间有了感慨,脱口说道。
      身不由己?落寒城主的身子不易觉察地一震,眼神更加黯淡,忽然间苦笑起来:“是啊,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他只是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沿着水池向池那边水榭走去,再也不理会身后那人。
      心腹如他魏玄畴,多少年来跟着城主出生入死,驰骋沙场。这一刻,竟也看不透老城主的心事。这么多年来,每一年的重阳前后,身为西北各省武林盟主的他便会有如失了魂魄般六神无主、举止失常。
      在城主心里定然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残酷过往吧?否则,他何至如此?可是,又是怎样的残酷竟能够在这样一位执掌半壁武林的老人心里留下如许深的阴影?
      “城主……”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身为一名落寒城的将军、嬴氏家将,看着城主如此模样,魏玄畴茫然叫了一声。
      然而,前面走着的人并无丝毫反应,迈了数步,发现身后的人竟跟了上来,终于挥了挥手,道:“下去,不必跟着。”
      “可是,城主……”作为一员家将,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特别是在这个当儿上。但他又不能违逆城主的命令。一时竟嗫嚅起来。
      是听从命令?还是执意地跟下去呢?那一刻,这个素来决绝果敢的将军竟踌躇起来,一时间进退两难,僵在当地。
      “魏叔叔,您不必为难了。就让爹爹一个人清静一会吧。”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魏玄畴听到身后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这样说。他转过身来,看见了刚刚步下石阶的白衫女子,微微颔首。
      那个女子一袭白衣如雪,生得清秀温婉,面容却很是憔悴。娇躯羸弱,仿佛有些弱不禁风。然而,寒夜里,凉风中,她身周襟带飘扬,白衣袅袅,仿如九天之外下临凡界的仙子。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在梧桐树下,定定地望着池那边水榭中的黑衣老人,目不转睛。任朔风在耳畔呼啸,枯叶在身周簌簌作响,恍若未觉。
      “咳咳……咳咳”显然是不胜寒风,才站了少时功夫,白衫女子蛾眉紧蹙,以手掩面,剧烈地咳嗽起来。寒风将她的一头青丝撩乱。
      “小姐,”听到咳嗽声,戎装将军一惊回头,扶住了咳嗽人娇弱的身子,“你身带痼疾,别吹了冷风,快回屋里去。”说话间,他已经搀着女子的手腕一步步踏上石阶,向屋里走去,嘴里嘀咕:“玉儿这小丫头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也不好生看着小姐……”
      池那边水榭中,一袭黑衣凭栏而立,仿佛忘了身周一切。老人枯瘦的十指轻轻叩击着竹木栏杆,眼睛里却是悒郁迷茫的光。
      凝望着那些飘飞的叶子,老城主神情木然,仿佛凝滞。忽然,他轻身掠起,惊鸿般飘向水池中央,鬼魅般伸手将那些正自飘飞的叶子一一抓住,在虚空中一挫身,回了水榭中。然而,方始立稳身子,身后梧桐树叶又一片片落下,他摇摇头,叹息:“顾老弟,你说得对。终究是无法始终守护住的,水面就如人心一样,不可能涟漪不泛……世间一切,人力原来都无法勉强……”
      一撒手,黑衣老人将抓住的叶子悉数抛落,在水面漾起一圈圈波纹,老人再一次苦笑。眼睛里有泪水悄然而落,一滴一滴滴在水榭中竹木栏杆上。
      十五年来,落寒嬴氏一直是武林中一个炙手可热的家族。嬴九霄更是当今之世黑白两道有口皆碑的人物。然而,谁会想到,在重阳节前的今夜,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老人是如此脆弱。他竟然在哭?
      夜色愈来愈浓,夜间漫洒的露水将嬴老城主的衣袍须发尽皆沾湿。夜风轻轻拂过,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梆……梆”静谧凄清的夜色中忽然传来数声清脆的打更声,老城主抖了一下面门几绺头发上的水珠,轻叹。
      昨天又过去了,今日是九月九日了吧?又是重阳节,重阳节?
      怔怔地望着那一池的水,老人失神。
      忽然,寒风一急,刮得枯叶乱飞,院墙旁的修篁也呼呼直响。老城主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咳嗽不停。
      暗夜里,有寒光一闪,一袭青衣飘然而至。咳嗽的老人竟没有发觉。青衣来客一招踏雪无痕,脚尖轻点竹梢,徐徐地落在院子里池塘那边。手中的长剑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他抬头,瞥了一眼水榭中咳嗽的人,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怎么会是这样?传言里,他不是神话般的人物么……怎么……怔怔地望着那个落拓的身影,刺客一阵迷惘,神色复杂。
      “什么人?”忽然一声暴喝,屋里有人疾步而出,看着庭院中持剑而立的不速之客,戎装将军再一次厉喝,“竟敢擅闯城主府,阁下胆子不小!”
      青衣客睨了一眼来人,骄矜一笑:“区区与嬴家的事,与旁人无干。”
      “呵呵,”听着那样倨傲无礼的话语从弱冠年纪的少年唇边滑落,魏玄畴无奈笑了起来,“好狂傲的年轻人。”说话的时候,他抬腿想要迈步向前。
      嗖,剑光一闪,白色的剑气仿如一只发怒的恶蛟,猛扑向石阶上的落寒城将军,魏玄畴霍然止步,腰间佩刀迅捷出鞘,迎面一刀斩下。
      “砰”地一声巨响,戎装将军的身影在在散开的白光中连连后退,长发在劲风中乱飘。他一个翻身,以刀拄地,满脸愧色。
      跟着城主的这些年来,他何曾如此狼狈过,一招败北?更何况,眼前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钢牙一咬,魏玄畴一跃而起,想要再度攻上去,一雪方才之耻。然而,甫一跨步,又是两道剑光迭然而至。他料到难敌,闪身想要避开。霍然间,颈侧寒气陡生,他一侧目,瞥见少年手里三尺青锋正一寸寸移近,顿时心下骇然。
      “叮”,铿然一响,刺客手里的剑偏出几许,他微微一惊,怔了一下,旋即收剑鞘,望着尚在半空盘旋的枯叶屑儿,失色。
      竟然是以一片枯叶打偏了自己的剑?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一个人?少年眼睛里有阴影一掠而过,缓缓转过头去,望向了水榭中。黑衣老人轻身跃过竹木栏杆,在水面一路轻点,仿佛燕子戏水,飘逸潇洒。他落在了梧桐树下,空茫涣散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看着相距不过数丈的持剑少年。
      “城主!”剑下逃生的将军感情激动,奔到了城主身侧立住。
      然而,城主没有看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兀自望着对面的青衣人:“少年人,一下手就是如此杀招,也忒狠些了吧,”叹息般的话语里透着他仁慈的本性,仿佛长辈的谆谆劝勉,“不知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少年桀骜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冷冷笑意,微微一提手中的长剑,语气淡然:“嬴城主,你不认得区区在下了,也该认得这柄剑吧?”笑容一敛,他眉间杀气一盛,“十五年,别来无恙。”
      听到他最后的那一句话,老城主的身子猛然一抖,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长剑上,看到了木制剑鞘上一个镂空的隶书“顾”字。那一刻,素来面对千军万马也不稍稍皱眉的嬴九霄陡然间脸如死灰。一个箭步抢上,右手屈指一探,抓向少年手里的剑。
      剑眉一攒,青衣人哼了一声,疾身飘退数丈,神情冷峻:“怎么,嬴老城主认出来了?”
      “御风惊鸿身法?”黑衣人怔了怔,内心里有某种复杂的感情在汹涌,他又抬手指了指少年手中的剑,语声激动:“这……飞影剑?你……你是玉廷?”
      “嘿嘿,”没有顾及老人神情的剧烈变化,少年干涩地笑笑,“你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嬴大伯?”
      嬴大伯?嬴大伯?
      老城主蓦地一阵恍惚,感觉今夜眼前的一切竟有些迷梦般地不真实起来。是啊,那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而今乍然闻得,花甲之年的老人怎不有如身坠雾里,恍兮,梦兮?
      他轻轻褪下身上的貂皮大氅,递给身边的戎装将军,落寞的笑笑:“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十五年,你过得还好吧,贤侄?”
      “你说呢?”然而,少年的话语仍然冷淡,仿佛无法融化的冰霜。
      落寒城主本来已经略有神采的眼睛又是一黯,枯瘦的面庞抽搐了一下,终于道:“这十五年里,你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我吧?”
      “不错,”仿佛终于被激怒,少年狂吼,“杀父之仇,你说我想不想杀你?”他面色愤慨,字字皆似咬牙而出,“为了一朝荣华,同生共死、歃血盟誓的兄弟都可以出手相害,你、你还是人吗?”
      “小子,闭嘴。不准你污蔑城主。”听到那样刺耳的话语,魏玄畴气极,踏步上前,怒目嗔视青衣人。
      然而,城主并无丝毫怒色,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老魏,退下。”望着青衣少年,语声凄婉,“那你今晚是来杀我、报杀父之仇的了?”
      “你错了,”意外地,顾玉廷竟一口否决了他的说法,冷厉怨怼的眼神渐转清明,“我要杀你便当着天下英雄,何须这样偷偷摸摸,”顿了顿,他望向了烛火通明的厅堂内,“今天,我只想见一见紫烟姐姐。”
      听到那样的话语,低头细细思索着这些年来城主的点点滴滴,戎装将军仿佛明白了一些。这个少年一定跟城主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吧?那一直以来萦绕着城主的心事也是因为他了?可是,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番纠葛,竟让城主耿耿了这么多年,未能释怀?
      “贤侄,外面风大,到屋里坐坐吧。”黑衣老人沉默了半晌,开口,“顺便喝两杯酒暖暖身子。”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这样的言语,顾玉廷明显地怔了一下,微一沉默,笑道:“也好。名动江湖、权惊庙堂的落寒城城主请我喝酒,如何不去?”一跨步,他当先入了厅堂。
      席上简单地摆了几个小菜,并不丰盛。堂中一老一少各提着一个酒坛,大口饮酒。竹木筷子在桌上稀落地点着。桌侧一个戎装军人佩刀而立。
      “嬴、嬴城主,这些年来紫烟姐姐她过得还好么?”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水饮尽,少年白嫩的面孔上泛起一阵砣红,微露醉意。
      “好,好,”落寒城主笑着回答,将一口烈酒灌入喉间,然而,那样别扭的笑容却没能掩盖他脸上的愁色,“只是,寒气入体,难以祛除,这些年她也小小受了些苦楚……”
      顾玉廷忽地胸中一痛,他伸手入怀,抚摩着衣襟里的木雕人偶,眼眶儿逐渐泛红。
      “谁?”感觉屋顶瓦当上有细微声响,戎装的魏玄畴一声低吼,飞快地向外面冲了出去。然而,他尚未跨过门槛,那一袭飘洒的青衫已经到了门外数丈处,只是一晃,便已上了房顶。须臾功夫,从空气里传来数声兵刃相击声,旋即沉寂下去。一个黑色物事从屋顶被抛了下来,顾玉廷接踵而至,一伸手,在虚空中拽住那团黑色物,轻轻地落在庭院中,将手里的黑衣刺客抛在地上。
      那人一袭劲装,面上蒙着黑巾,只有一双细眼露在外面。身子却是动弹不得,显然穴道被制。
      魏玄畴一纵身,至那黑衣刺客身侧,伸手摘去了他的蒙面黑巾,神色微微一变,起身道:“城主,是北戎诸妖中的人物——阴孟二。”
      闻言,老城主眉间略有悒郁之色,须臾挥手道:“放了他,终究有这一天的。盛名累人,自古如此。”转而望向青衣少年,他欣慰地笑了起来,“玉廷啊,你在片刻之间便制住了阴孟二。十五年里,一定是青出于蓝,更胜你父亲当年了吧。”
      然而,顾玉廷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径自走向躺在地上的黑衣刺客,冷冷道:“这样的人,岂能放了?”语毕,手中飞影剑极快的削向了刺客的颈项。
      一声惨呼,响彻霄汉。
      “好手段。”看着少年的狠辣决断,戎装将军低低赞了一句。然而,不同于自己的心腹爱将,老城主在少年手起剑落的瞬间,仿佛有所感触,眉头霍地一皱,苦笑:“贤侄,想不到这些年里你的改变竟是如此之大……”
      将目光从刺客身上移开,顾玉廷看着昔日的伯父,不动声色:“是啊,世道逼人,变化也不是人自身所能掌控的,我也没办法。”
      那一刻,跨院那边屋檐下有泪水滴答落下,白衣人儿声音哽咽:“你……你是小廷弟弟?”她缓步移来,两颊上泪痕涟涟。
      少年蓦地浑身一震,心砰砰跳动,转过身来,怔怔地凝视着那一袭倩影,星目噙泪,语声颤抖:“紫……烟姐姐?”
      “小廷弟弟,”嬴紫烟看着十几年没见了的儿时玩伴,双眸中泪光晶莹,带着某种深深的感伤和失落,“当年那样幼弱的你,想不到如今已经能够替人决断生死了……”
      听着女子那样低弱的话语,一贯桀骜冷然的少年竟有些隐隐不安起来,脸上的神色仿佛痛悔,一时竟期期艾艾起来:“不……不是……你,这……紫烟姐姐……”忽然眼神一亮,他眼睛里有两道暖流射出,向白衣人,“紫烟姐姐,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给雪宫宫主抓住的情景么?要是还能回到那时就好了啊。”他的眼神里有着无限向往和追忆,仿佛那段囚厄的日子竟成了难得的良辰,其间有着他再也难以企及旖旎。
      白衣人一怔。看着少年清澈明净的双眸,她一时茫然:是啊,能回到那时多好啊!可是,能么?
      “回不去了,小廷弟弟,如今的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再回到当年?”白衣女子的声音仍然低弱,却带了一股难言的苦涩,“今日的你,我几乎、几乎都有些不认识了……跟当年的小廷弟弟恍然已经两个样……”
      仿佛握剑的手臂瞬间无力,顾玉廷颤了颤,飞影剑无声地滑下,拄在一片刚刚飘落的梧桐树叶上。眼角有泪水缓缓滑落。
      十五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心心念念地想着见她。只要一得空闲,那些过往的画面便会在眼前一一浮现,揪心般的痛。然而,等到十五年后终于得见,那个人竟说:几乎不认得自己?
      ——当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啊!
      “紫烟姐姐,你……你说不认得我?”仿佛丢了什么般,少年蓦地急噪起来,泪流满面,孩子般定定地看着白衣人,“你,你竟说不认得我?”
      对面的白衣人神色恍惚,嘴角数次翕动,却欲言又止,许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看着这样的一幕,戎装的魏玄畴疑惑起来,一时惘然。先前那般的桀骜倨然,这时却又仿如一个受了长辈训斥的孩子,恣意泪流——这个少年怎么回事?
      然而,驰骋沙场、辟易千军的他又怎么会明白这些小儿女之间的扑朔情愫?又怎会知道那样的疼痛其实更甚战场上的刀砍剑斫?
      仿佛是许久没有听到对方回复,少年别过头去,一伸袖,抹净眼角、脸颊间的泪痕,抱拳告辞,眼神瞬间变得冷然,亮如妖魅:“嬴老城主,夤夜造访,打扰了。咱们‘重阳会’上见。”
      听着他那样的话语,黑衣老人只是苦笑着说了一句:“不送。”但听得空中衣袂飘响,仿佛裂帛,那一袭青衫已经消逝于茫茫夜色中了。
      “烟儿……”嬴九霄度了两步,看到女儿的痴态,唤了一声。嬴紫烟忽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扑入老父怀中,悲恸。
      落寒城主仰头望天,轻抚着女儿的发丝。长长叹了口气。
      明日终于可以解脱了吧?这些年来心里的苦楚明日便可以一朝释然了吧?可是,落寒城的重担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肩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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