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饲养员》谓风试

1、第 1 章

　　第七区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吸进肺里，泛起若有若无的腥甜。我推着沉重的“饲育车”，轮子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单调的咕噜声，碾过地面不知名的黏腻水渍。车上是琳瑯满目的特制刑具，不是要命的家伙，却件件都能精准地撬开痛苦的阀门——高频共振音叉、神经电流探针、精密压力夹、还有那套我最常用的，能模拟极端温度交替的“冰火仪”。它们被擦拭得锃亮，反射着走廊顶部惨白的光带，像一群沉默而饥渴的金属活物。

　　两侧是一间间狭小的“饲育单元”，合金门紧闭，只有编号和一个小小的观察窗。偶尔有呻吟或压抑的啜泣从门后渗出，很快又被更深处传来的、某种非人生物的尖锐嘶鸣打断。那声音不似世间任何已知的动物，扭曲，饱含痛苦，却能奇异地撩拨听者心底某种隐秘的神经，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愉悦？不，那不属于我。那是“业主”们的享受。

　　我叫K-73，官方职称是“罪物饲养员”。一个不需要太多情感，只需要精准和冷漠的职业。

　　手腕上的终端微微震动，投射出淡蓝色的光幕，显示出下一个饲育单元的信息：“编号7B-14。寄主：流民，无登记名。罪兽类型：‘贪婪’变体（III型）。业主：匿名VIP。指令：维持活跃度峰值，重点刺激罪兽核心神经丛。建议刑具：神经电流探针，强度7级。”

　　流民，无登记名。意思是死了也没人在意。我熟练地在终端上确认指令，刷开7B-14的合金门。

　　门内的空间逼仄，只有一张固定在墙边的金属床，一个便溺排泄口，空气混浊得令人窒息。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被拘束带牢牢固定在床上，头发脏乱，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干裂。他的腹部，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方式高高隆起，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能看到其下青紫色的血管脉络，以及一个……隐约在蠕动、形态不定的阴影。那就是“罪兽”，由某个精英阶层体内提取出的“贪婪”罪恶感具象化而成的寄生怪物。

　　它依靠寄主的生命能量存活，并以寄主感受到的痛苦为食粮，痛苦越甚，它越是“活跃”，发出的哀嚎也越是“纯粹”。而那种哀嚎，经过罪兽特殊的生物场转化，能直接刺激“业主”大脑的特定区域，产生无与伦比的快感。我们这些饲养员的工作，就是定期用各种手段折磨寄主，确保罪兽处于最佳的“活跃”状态，以满足业主们远程或定期的“聆听”需求。

　　我走到饲育车旁，拿起那支造型精巧、顶端带着细微放电叉极的神经电流探针。调整强度至7级。冰冷的金属握在手里，有种熟悉的沉重感。

　　床上男人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我，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他或许也曾挣扎过，反抗过，但在这里，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身体，早已不再属于他自己，只是一个承载他人罪孽与享乐的工具容器。

　　我没有说话，交流是多余的，静静的按下在一旁的启动按钮。

　　细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电弧瞬间没入他的皮肤。男人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拘束带深深勒进他皮包骨的身体。与此同时，他腹部的隆起剧烈地鼓动起来，那阴影的轮廓疯狂扭曲、膨胀又收缩，一种尖锐到极致的、混合着精神污染般绝望的嘶鸣，穿透皮肉和空气，直接响彻在狭小的空间里。

　　“吱嘎——！！！”

　　那声音带着钩子，刮擦着耳膜，也刮擦着灵魂。我能感觉到手臂上的汗毛微微立起。终端上，代表罪兽活跃度的能量条瞬间飙升，冲破黄色区域，直达红色峰值，并稳定地维持在那里。

　　完美。业主此刻，无论身在何方，想必正沉浸在由这纯粹痛苦哀嚎酿造出的极致快感中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能量读数，维持着电流输出。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男人的身体在持续地痉挛，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浸湿了肮脏的床单。他的眼睛翻白，瞳孔涣散。

　　三十秒。指令要求的最低刺激时长。

　　松开按钮。电弧消失。男人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抽搐。腹部的罪兽也渐渐平息下来，那令人牙酸的嘶鸣转为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满足后的喘息。

　　我收回探针，在终端上记录：“7B-14，刺激完成。罪兽活跃度峰值维持32秒，符合要求。”然后，像完成一次普通的设备维护，我推着饲育车，转身离开了这个单元。合金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将那片绝望重新封存。

　　走廊依旧漫长，惨白，看不到尽头。空气中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