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饲养员》谓风试

2、第 2 章

　　每天的“饲育”工作漫长而重复。从7B-14出来，我又处理了几个单元。一个承载“嫉妒”罪兽的女人，对高频音波异常敏感，我用音叉让她和体内的怪物一起尖嚎了足足一分钟；一个壮年男子体内的“暴怒”罪兽，需要用压力夹缓慢挤压其肋骨，才能激发出最狂躁的吼叫。

　　我的动作精准、高效，像一台编好程序的机器。脑子里刻意放空，不去想这些寄主曾经是谁，来自哪里，也不去想象那些匿名的“业主”们在聆听这些痛苦时，是怎样一副沉醉的嘴脸。想这些没用，只会让手里的工具变得沉重。

　　下班时间到了。我将饲育车推回指定区域，进行消毒和维护。脱下印有“K-73”编号的灰色制服，换上自己那身同样灰扑扑的便服，通过层层身份验证和消毒通道，离开了第七区。

　　外面的天空是永恒的灰黄色，被高耸入云的摩天楼群切割成碎片。那些是“上城”，精英阶层居住的地方，流光溢彩，干净得不像话。而我所在的“下城”，是巨大建筑投下的阴影区域，拥挤，肮脏，空气中永远漂浮着工业废气和贫穷的味道。

　　穿过嘈杂混乱的街道，回到我那位于一栋老旧筒子楼里的小隔间。房间狭小，但还算整洁，是与第七区那种赤裸裸的绝望截然不同的、属于我个人的、冰冷的秩序。

　　从床底拖出一个陈旧的小型冷藏盒。打开，冷气氤氲中，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支军用级高能营养剂。这是黑市的紧俏货，价格不菲。我每周的薪水，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几乎都换成了这个。

　　拿起一支，拧开密封盖，仰头喝下。冰冷的粘稠液体滑过喉咙，提供着身体所需的能量，却带不来任何味觉的享受。我需要保持身体的巅峰状态，不是为了享受生活，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一个虚弱的饲养员，无法精准掌控刑具的力度，可能导致寄主过早死亡，或者罪兽活跃度不足。那都是重大失误。

　　喝完营养剂，我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下城迷离的灯火。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今天那个流民男人空洞的眼神，和他腹部那剧烈蠕动的阴影。

　　“罪恶感……”我低声咀嚼着这个词。在成为饲养员之前的培训中，我们被灌输，罪兽是人性中不必要的负担，是阻碍社会进步的渣滓。精英们付费将其提取出来，是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纯净和愉悦，是文明进步的体现。而我们，是为这个伟大事业服务的、不可或缺的一环。

　　真是这样吗？

　　如果罪恶感可以被提取，可以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并由他人代为承受其“毒性”，那么，那些所谓的“精英”，他们还是完整的人吗？他们一边享受着剥离了“恶”之后的轻松与“纯净”，一边又靠着咀嚼这份被剥离出来的“恶”所产生的痛苦，获取极致的快感。

　　这算什么纯净？这算什么进步？

　　一种冰冷的恶心感，从胃里缓缓升起。但我很快压了下去。质疑是危险的，尤其是在这个遍布监控的下城。我只是K-73，一个饲养员。做好本职工作，活下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