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逢》纪平川

3、吸引

　　周珮瑜原本以为他们就打算在酒吧随便吃一点东西，没有想到的是宋如昕只不过是因为想提前见到男朋友贺劲所以才过来酒吧，而贺劲也早就订好了吃饭的地方，他似乎也考虑到周珮瑜的口味，所以在综合了好吃以及能满足多数人的口味之下选择了连薇一家餐厅，美其名曰“为自己家的餐厅冲冲业绩。”
　　于是，在待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便动身前往餐厅。
　　一同前往的人自然包括贺劲，以及“打算狠狠讹一顿老板”的钱承钧和“老板走了，不想独守吧台”的秦遇。
　　于是，宋如昕和贺劲走在最前面带着路，周珮瑜在钱承钧的谦让之下紧跟在他俩后面，钱承钧和秦遇紧跟其后。
　　刚才几乎一直是站立时没有察觉，此刻跟在贺劲身后，周珮瑜才发现，贺劲的左腿行走时的动作似乎不太自然，正当她陷入思考究竟时，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酒吧门外，此时暮色已深，在怀絮，应该已经进入夜色了，可连薇，还是多了几分亮色。
　　前去的餐厅似乎距离较远，贺劲开车，宋如昕自然地坐上副驾，周珮瑜和钱承钧在后座坐下，随即关上了车门，周珮瑜沉迷于连薇的暮色之中，车开出一段距离才发觉秦遇似乎不在车上。
　　“他不过去吗？”周珮瑜在心里思索着，回忆起在酒吧秦遇说过的理由，周珮瑜又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她又有突然问出来是否不妥的思考，其他人似乎都不在意般做着自己的事情——贺劲和宋如昕在聊着什么，周珮瑜转头看向钱承钧时，发现钱承钧在看向靠近他一方的窗，周珮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玻璃上由夜色映出的自己的脸庞，这时钱承钧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此时他已经摘掉了眼镜，眼里是明明白白的疑惑。
　　周珮瑜对他笑笑，示意没事。
　　可钱承钧依旧看着她，似乎不懂她的意思，周珮瑜正想出口解释，钱承钧却先开口了：“其实我还不算一名医生，而且我的专业是中医，手上的茧是不小心烫伤所致，妳的猜测似乎落空了。”
　　周珮瑜听后笑笑：“那也只是我的初步判断罢了，看来推理小说里说的利用手茧推测职业的说法不是全然正确的，不过看来你惯用左手？”
　　“这倒是猜对了”钱承钧说完笑笑，“不过看来妳似乎不太喜欢妳的专业啊，或者说不打算从事与现在所学专业相关的职业吧？”
　　周珮瑜心中一惊，“看来你很擅长观察别人的微表情啊”。
　　“你也不赖。”钱承钧说完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皮很明显，显得很有亲和力，将冷冽融化了许多。
　　钱承钧是那种善于洞察，却十分克制，有边界感，不会让人讨厌的人，和周珮瑜的尖锐不同，他善于向下兼容，那是一种很温和的力量，和这样的人聊天，你会觉得自己好像很厉害，其实是他对你不经意的尊重，其实是他很厉害。
　　在前往餐厅一路上，周珮瑜观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点将连薇这座城市吞没，那是一种不带急躁的顺其自然，也是一种设定结果的必然，可明知是一片黑暗的结果，依旧会有人在慢慢吞噬的过程中得到享受，得到思考，周珮瑜在和钱承钧的对话之中了然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很多时候，在纠结的时候，我们其实或许已经有了对于选择的偏向，依旧纠结的其实已经不是选择本身了，而是限制内心选择的其他障碍，她稍稍开了窗，一个恰好让自己清醒又不会被风吹到疯狂的缝隙，她感觉她的心打开了一些。
　　抵达餐厅时，连薇已经完全被夜色吞没了，整座城被点点亮光围拥，显得明亮、温暖。
　　“你们终于到了！贺老板开车技术不行啊，这么久才到。”
　　“谁有你快啊！”贺劲说着一把搂住秦遇走进餐厅，钱承钧下车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看到停车区的机车，周珮瑜了然地点点头，宋如昕朝她走了过来“秦遇看来是开机车过来的，也难怪。”她说着摇摇头。
　　周珮瑜听完不解地看着宋如昕，宋如昕立马放低声音对她说“那个秦遇，不是什么好人，听说谈过好几个女朋友了，而且还拉着贺劲到处鬼混，贺劲当初就不该救他”说着再次摇摇头。
　　周珮遇听罢顿感这些话信息量很大，她正在思考是怎么一回事时，宋如昕先开口了“听说他好像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然后被人追到巷口，被贺劲看到了然后就救了他，也不能完全说救吧，听说秦遇还经常打架呢，反正就是人不可貌相，他啊，不是什么好人。”宋如昕说完便拉着周珮瑜走进了餐厅。
　　听完宋如昕所说的之后，周珮瑜细想，秦遇似乎确实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总是摆出一副散漫的样子来，可如果真是这样，在初见时的出场就十分矛盾了，这样的人一般表现欲会比较强，一般会在一开始见到人进来时就吐出表现自己了吧，可秦遇在初见时，开始却并不是急于表现自己，反倒像是去刻意隐藏自己，就像观察局势一般，在所有人几乎都出场，摸清所有人的底细之后他才出现，虽然出现之后的表现也确实符合他作为一个散漫的人的基本表现，可似乎太过刻意了一些。
　　带着怀疑，周珮瑜吃饭时，便不时观察着秦遇——话多、散漫，表面似乎是这样的，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秦遇每一次打趣和插话似乎都恰到好处，周珮瑜说不上哪里恰到好处，但是这个人的确是太不可捉摸了，就像戴着社交面具，却不会让人感到哪里不合时宜，如此滴水不漏不就更加可疑了吗，如果真的是一个带有坏的底色的话就不会如此周到了吧，又或者说，除非他真的是极其善于伪装的坏人，周珮瑜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可每次看向他，都有着一种极其危险的吸引力。
　　饭后，钱承钧先离开了，他似乎有着极其自律的作息，不打算熬太久。
　　在钱承钧走后不久，他们也打算离开了，只是宋如昕喝了太多，醉得不省人事了，所以贺劲似乎提议先将她送回去，再送周珮瑜回酒店，周珮瑜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尴尬之处，这意味着返回时她需要和贺劲单独乘坐一辆车，于是她立马以让贺劲好好照顾宋如昕为由拒绝了，打算自己打车回去。
　　在周珮瑜坚定的眼神之下贺劲只好说“那就麻烦妳了，照顾不周，多多包涵。”
　　“贺老板照顾不周可不太好哦，不如就由我来送周小姐回去吧。”秦遇的声音从周珮瑜身后传来。
　　贺劲看向秦遇，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后又看了看周珮瑜。
　　此时周珮瑜的心不知为何却狂跳起来，这与她失眠时的跳动完全不同，一瞬间她压抑住心跳，转念想“也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对着贺劲点了点头。
　　“那就当欠你一个人情，记得开慢点”贺劲看到周珮瑜点头后对秦遇说完便扶着宋如昕上了车。
　　“周小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呢。”目送着贺劲的车开走，秦遇对着周珮瑜说着，周珮瑜低头看着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慢慢地几乎覆盖了自己的影子。
　　周珮瑜深吸一口气，转身，抬头看着秦遇，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笑，几乎让人沉沦，周珮瑜移开目光，边走向停车场边说“可能是被秦先生吸引了吧。”她说完低头看着地面上高大的影子随着她移动，心跳再次不受控。
　　“哦？吸引？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可据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哦，看来我确实长得不错呢。”
　　周珮瑜听完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秦遇，似乎被她突然停下的阵势吓到了，秦遇明显呆了一瞬，只一瞬，便向前走了几步，停下，俯视着周珮瑜，在这样的阴影之下，周珮瑜看不清秦遇的表情。
　　“吸引不等于一见钟情吧？”
　　“广义上或许不是，是我狭隘了。”
　　“一见钟情或许是因为见色起意，但是吸引不一定。”
　　“确实有很多诱因”周珮瑜看到秦遇稍稍歪着头，一缕路灯的光像是冲破牢笼似的闯进她的眼睛里“所以，周小姐的吸引，诱因是什么呢？”
　　“你的秘密，你拼命伪装想要藏起来的，秘密。”周珮瑜说完，走向秦遇的机车，将头盔递给他“我不用头盔了，来的时候观察过，这段路应该没有交警吧，我猜不会遇到，赌一把？”说着，也向秦遇歪了歪头。
　　秦遇笑了，周珮瑜没有看到这个表情，可是她听到了秦遇轻轻的笑声，她的心痒了一下，这或许才是面前这个善于伪装的人发自内心的笑声吧，周珮瑜猜想。
　　“妳确定不戴头盔？”秦遇没有再叫她“周小姐”周珮瑜的心又痒了一下。
　　“贺老板可是和你交代过车速不能太快，可别想着带我飙车。”
　　“妳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秦遇笑着摇了摇头。
　　周珮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周小姐好洞察力啊，在下实在佩服。”秦遇说完，戴上了头盔。
　　他又开始了，周珮瑜以为秦遇会因此对她打开心扉，可现在她知道这事没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