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海岛》这回

2、破冰

　　出发这天，乔婉特意选了一套看起来既休闲得体又不失稳重的连衣裙，化了个淡妆，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机场。她反复检查着护照、机票，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坐立难安。

　　当顾究的身影出现在VIP候机室门口时，乔婉瞬间挺直了背脊，像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一样站了起来：“顾、顾总早！”

　　顾究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少了平日西装革履的凌厉，多了几分随和，但他周身那股清冷的气质依旧存在。

　　他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早。”然后便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拿出平板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乔婉：“……”好吧，移动背景板模式提前开启。

　　经过漫长的飞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海岛。

　　碧海蓝天，水清沙幼。热带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私人别墅前的白色沙滩上，棕榈树影摇曳，海风带着咸湿温暖的气息拂面而来。这无疑是梦想中的度假天堂。

　　入住的是独栋的海边别墅，拥有私人的泳池和直面大海的露台。环境美得如同明信片。乔婉被分配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顾究的房间在她隔壁。

　　放下行李，乔婉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感觉像在做梦。如果……如果不是和老板一起，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一次旅行。

　　晚餐在别墅附带的露天餐厅进行。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远处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氛围浪漫得不像话。

　　坐在对面的顾究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动作优雅却透着疏离。

　　乔婉却拘谨的很，她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度假，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没有考题的面试。

　　乔婉食不知味，感觉自己每一口咀嚼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试图找个话题打破沉寂。
　　“顾总，这里的景色真美啊。”
　　“嗯。”
　　“海鲜……挺新鲜的。”
　　“还行。”
　　“公司这次……挺大方的。”
　　顾究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员工福利，应该的。”

　　乔婉：“……” 天被聊死了。

　　“猎空，我快窒息了。”深夜，乔婉趴在别墅客房柔软的大床上，再次向她的“树洞”求救。

　　【婉婉类卿：我和老板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内容仅限于‘好的顾总’、‘谢谢顾总’、‘风景不错’！】

　　【猎空：……听起来是有点尴尬。他没主动找话题？】

　　【婉婉类卿：找了！问我觉得这里怎么样，我说很好。问我对公司有什么建议，我说暂时没有。问我工作是否顺利，我说顺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把天聊死了！】

　　【婉婉类卿：我感觉自己像个跟在老板后面巡视的秘书，而不是来度假的。他肯定也觉得我很无趣。】

　　【猎空：或许，你可以尝试主动一点？打破这种僵局。】

　　【婉婉类卿：主动？怎么主动？难道要我问他‘顾总，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或者‘顾总，聊聊您的初恋？’我会先被自己尬死！】

　　【猎空：不用那么直接。找点共同活动？比如，水上运动？我记得你说过会一点潜水？】

　　【婉婉类卿：那是浮潜！戴着面镜呼吸管漂在水面上看鱼的那种！而且技术很烂！】

　　【猎空：足够了，说不定他技术很好呢？你就邀请他一起浮潜，海上环境相对轻松，也能缓解紧张。】

　　放下手机，乔婉仔细琢磨着“猎空”的话，“打破僵局”确实是她目前最需要的。继续这样尬下去，这五天恐怕会成为她职业生涯乃至人生中最漫长的回忆。

　　第二天早餐时，乔婉鼓起勇气，趁着佣人上咖啡的间隙，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正在浏览平板电脑新闻的顾究。

　　“顾总，”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听说……听说这附近的珊瑚礁很漂亮，适合浮潜。您……有兴趣下午一起去看看吗？”

　　顾究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带着一丝讶异。乔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要后悔自己的冲动。

　　几秒令人难熬的沉默后，顾究点了点头，唇角微扬：“可以。我让管家准备装备。”

　　“好的！谢谢顾总！”乔婉如释重负，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期待。也许，“猎空”的建议真的有用？

　　下午，阳光正好。蔚蓝的海水清澈见底，能看见色彩斑斓的鱼群在珊瑚丛中穿梭。

　　乔婉穿着租来的潜水服，戴着面镜和呼吸管，跟着顾究和他雇佣的当地向导一起下到齐腰深的海水里。

　　顾究的身材极好，穿着专业的潜水服更显得肩宽腰窄，双腿修长。他调试装备的动作熟练利落，显然是个中老手。

　　相比之下，乔婉就显得笨拙许多，呼吸管用得不太顺畅，脚蹼也踢得毫无章法。

　　“跟紧我，别离珊瑚太近，小心划伤。”顾究回头叮嘱了一句，声音透过面镜有些模糊，但那份沉稳依旧。

　　乔婉点点头，努力调整呼吸，试着享受这美妙的海底世界。

　　成群的鱼儿在她身边游弋，形态各异的珊瑚在阳光下闪耀着梦幻的色彩。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身边的老板，沉浸在大自然的瑰丽之中。

　　然而，乐极生悲。为了追看一条特别漂亮的小丑鱼，乔婉不知不觉偏离了方向，靠近了一片水流略显湍急的区域。

　　她试图调整姿势，却一不小心，脚蹼绊到了水下一块隐蔽的礁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唔！”她惊呼一声，咸涩的海水猛地从呼吸管倒灌进来，呛得她一阵剧烈咳嗽。

　　更糟的是，慌乱中她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很可能是扭伤了。她扑腾着，想要站稳，却被水流带着往深处漂去，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托出了水面。

　　“咳咳咳……”乔婉摘下面镜，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狼狈不堪。

　　“没事吧？”顾究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半抱着她，迅速将她带回了浅水区。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温暖，隔着湿透的潜水服，传递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向导也赶了过来，帮忙查看情况。

　　乔婉的脚踝果然扭伤了，微微肿起，一动就疼。她又羞又窘，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仅没能破冰，还在老板面前出了这么大个丑，真是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对、对不起，顾总，给您添麻烦了。”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顾究却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然后对向导说了几句当地话。接着，他转过身，背对着乔婉：“上来，我背你回去。”

　　乔婉愣住了：“不、不用了，顾总，我可以自己……”

　　“你想让脚伤加重吗？”顾究的语气不容置疑。

　　乔婉看着他那宽阔的背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顾究轻松地将她背起，稳步向别墅走去。他的背很稳，步伐坚定。

　　海风吹拂着两人湿漉漉的头发，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乔婉趴在他的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海水阳光的清爽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了她。

　　这一刻，她心中那座关于“冰山老板”的坚固堡垒，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并不总是那么不近人情，他也会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他的背脊，也可以如此温暖可靠。

　　回到别墅，顾究叫来了随行的医生处理乔婉的脚伤，又吩咐佣人准备冰袋和晚餐送到她房间。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得冷静而周到。

　　晚上，乔婉躺在房间的床上，脚踝处敷着冰袋，心情复杂地再次联系了“猎空”。

　　【婉婉类卿：猎空，你的‘破冰建议’，效果真是……惊天动地。】
　　【猎空：怎么了？】
　　【婉婉类卿：我约老板去浮潜，然后技术太烂，差点溺水，还扭伤了脚。最后，是被老板背回来的。（附上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猎空：那你没事吧？】
　　【婉婉类卿：人没事，但我的尊严已经沉入马里亚纳海沟了。】
　　【猎空：那他当时什么反应？】
　　【婉婉类卿：他救了我，背我回来，还帮我叫了医生。全程没骂我，还挺照顾的。】
　　【婉婉类卿：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他好像……没我想象中那么冷血。】
　　【猎空：看来，‘意外’也不全是坏事。起码，你看到了他另外一面。】
　　【婉婉类卿：也许吧。不过经过这么一遭，我更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他了。】
　　【猎空：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好好休息。】

　　结束对话，乔婉望着窗外璀璨的星空，心里乱糟糟的。

　　对顾究的恐惧和排斥，似乎因为今天这场“英雄救美”（虽然美得很狼狈），而淡化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一丝若有若无，连乔婉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