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声归，悸动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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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周后去治疗，可因为某种原因，推迟到了半年。
在半年后一个好消息诞生于此。
夏语失声治疗手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那个曾经被声音囚禁的女孩，在夏日的蝉鸣最盛时，醒在了午后安静的病房里。
夏语缓缓睁开眼，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床边父母紧张守候的脸上。
洪霞第一时间捕捉到女儿睫毛的颤动，急忙拍着丈夫的手臂，声音里压抑着狂喜的颤抖：“老公！语儿醒了！”
她迫不及待地俯身，紧紧握住女儿微凉的手，眼中泪光闪烁：“语儿，感觉怎么样？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
夏语尚沉浸在麻药退去的朦胧里，刚牵起嘴角想对妈妈笑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的世界不再是一片无声的死寂。
她能听到妈妈急促而喜悦的呼吸，能听到窗外树上的蝉噪，甚至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心跳。
她只是忘了，忘了这阔别已久的“听见”。
夏国庆背过身去，肩膀难以抑制地耸动着，他用粗糙的手背快速抹过脸颊，才转过头来，那双素来严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水光：“女儿，你…你试试开口，叫我一句…好吗？”
夏语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似久旱的河床等待雨落，像冻土下蜷缩的种子等待春信。
她的喉咙微微发紧，尝试着找回那遗失已久的“声音”。
她张开有些干涩的唇瓣，气流小心翼翼地通过声带，颤抖着，轻柔地吐出两个字：
“爸爸…？”
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像刚出壳的雏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质感，却有着甜润的底色，干净得像山涧清泉滴落的声响。
这陌生的，却又熟悉入骨的两个字，瞬间砸在夏父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他先是一愣，随后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难以置信的，极其开怀的笑容，像个拿到糖果的孩子，手足无措地连连点头：“诶……诶！好好好！”
“妈妈…”夏语的目光转向早已泪流满面的母亲。
夏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却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我的好语儿！”
就在这时，医生敲门进来，看到相拥喜极而泣的一家三口，欣慰之余略带尴尬地轻咳两声：“手术成功确实值得庆贺，但千万记得让声带充分休息，多喝温水，严格遵医嘱，避免复发。”
他简单交代了康复要点，便默默退出病房。
夏父几乎是立刻就掏出手机，手指激动地在家族群敲下喜讯。
群里的信息瞬间沸腾起来，红包和祝福语疯狂刷屏：
“恭喜我们夏家小公主重获新声！”
“语语终于回到从前那个小太阳了，我先哭为敬呜呜呜…”
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提醒让夏语有些应接不暇。
夏父红光满面地撺掇：“女儿，快！给大家发句语音！”
“爸，这…太突然了吧？”夏语脸颊微红，看着父母无比期待的眼神，无奈地妥协。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语音键：
“谢谢各位亲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的祝福和关心，小语已经恢复啦，真的很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消息发出，群里罕见地静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回应，仿佛能听到屏幕那头亲人们欣慰的叹息。
夏语的目光落在微信置顶的“校园F8（8）”小群上。
是尤康林建的，美其名曰学习互助，实际那点龌龊的心思谁都明白。
但确实帮了忙。
“我手术成功了，过几天出院。”
她敲下这几个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
几乎是瞬间，群消息炸了锅。
正在攻克高三数学难题的叶知秋，被手机的震动拉回现实。
看到夏语那句云淡风轻的话，他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捏着笔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
她…她能说话了？
成功了？
没有出事！
巨大的欣喜像烟花在脑海炸开，他“腾”地一下从书桌前站起来，手机差点脱手。
胡小冉：“天哪！恭喜我们夏语大宝贝满血复活！！！”
陈婷婷：“哇塞！学霸女神要说话了！快发语音！原地等！”
尤康林：“啧，恭喜恭喜！这下好了，才子佳人终于可以无障碍沟通了？@一叶知秋 别装死！”
叶知秋根本没心思细看损友的调侃，视线紧紧锁着夏语那句话，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心绪。
他瞥到群里尤康林在起哄，没反驳，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恭喜。出院了我们来接你。”
后面是清一色的
“支持+1”
“同意+1”
刷屏。
夏语看着那熟悉的回复，指尖点了点。
语：“好。”
——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蝉鸣在院门前的大树上喧嚣着，从未那么清晰。
夏语换下了病号服，穿着简单的浅色连衣裙，在父母陪同下走出医院大门。
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拂过。
抬眼，她就看到了他们。
尤康林斜靠在自行车上，陈婷婷和胡小冉正笑着说着什么，而最醒目的，是安静站在阳光下的叶知秋。
他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清爽的短发被风吹起几缕。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淡紫色的满天星。
这显然特意准备过的样子，让夏语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哪，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好看……
洪霞和夏国庆对视一眼，默契地停在几步之后。
夏语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一步步走过去。
站在抱着花的少年面前，夏语微微仰头，那恢复后特有的，甜润中带着一丝沙哑质感的嗓音，第一次清晰地唤出那个无数次在心尖滚过的名字：
“叶知秋…”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喧闹的蝉声，落在少年耳中。
叶知秋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瞬间映出女孩的身影。
四目相对，他像是被钉在原地，方才还在脑海中盘算如何送花的流畅动作消失无踪。
他捧着花束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用力，花瓣似乎都颤了颤，却不知道该直接递出去还是该先说点什么，一时竟有些局促。
“哇！我们的声音小天使出来啦！”
后面的几人这才注意到，瞬间涌了上来。
陈婷婷第一个冲上来给了夏语一个大大的拥抱：“夏宝！声音真好听！甜到心坎里了！”
在几年的相处中，陈婷婷已经是除叶知秋在玩的最好的朋友了。
“谢谢大家！”夏语被簇拥着，笑靥如花，那笑容在阳光下明媚耀眼。
她看向被挤在人群外围的叶知秋，眼睛里亮了亮。
挤过去，站在叶知秋旁边。
夏父夏母站在几步外，看着女儿被朋友温暖包围的场景，尤其看到她自然而然站在那个抱着鲜花的挺拔少年身边时，洪霞明白了一切。
她轻轻拽了下丈夫的衣袖，悄无声息地拉着丈夫离开，给这群年轻人留下空间。
手机震动，夏语低头看到妈妈的信息：
妈妈：“语儿，带你好朋友们去好好庆祝下，爸妈先回去了，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
随后就是5000元的转账。
看着橙色的框框，夏语心里暖暖的。
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大家下午有安排吗？我请大家吃饭！”
提议立刻得到全票通过。
离晚饭尚早，一群充满活力的高中生转战电玩城度过了一个疯玩的下午。
傍晚时分，火烧云上来了。
在陈婷婷和尤康林“培养感情”的怂恿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KTV门口。
“我们…未成年吧？”马龙迟疑地看着闪烁的霓虹招牌。
“没事，我来试试。”夏语狡黠一笑，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当穿着碎钻连衣裙，踩着精致高跟鞋，背着名牌包包，气场十足的姑姑优雅登场时，七个“小孩”瞬间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姑…姑？”夏语没想到姑姑打扮得这么…隆重。
夏姑姑看着一群鹌鹑似的小家伙，噗嗤笑了，温婉又带着一丝戏谑：“紧张什么？姑姑还能吃了你们？走，包间已经安排好了。”
她熟门熟路地把一群有些拘谨的少年领进包厢，利落地安排好果盘饮料，又特意交代了夏语注意事项：“结束给姑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说完便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走了。
KTV包间里灯光迷离变幻，五彩的光柱在人们脸上流转。
尤康林嚎着撕裂的摇滚，胡小冉点了舒缓的民谣，陈婷婷则是腻得发慌的情歌对唱…曲风迥异。
夏语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面前放着一盘没怎么动的水果，看着朋友们或深情或搞怪的演唱，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容。
仿佛光是听着这些鲜活的声音，感受着这热闹的氛围，就已足够。
“让夏语来一首！”尤康林唱到口干舌燥，放下麦克风就起哄。
“你疯啦！”陈婷婷立刻护短，“她刚恢复，嗓子重要！”几个关切的目光立刻投向夏语。
夏语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那份被人珍视的感觉很暖。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轻轻推开挡在点歌台前的朋友：“没关系的，我…小心点唱就好。”
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勇气。
她的指尖在点歌屏上划动，竟不知道唱什么。
“小语！给我唱首情歌！”陈婷婷喊到。
听到声音，她略过那些喧嚣的曲子，带着几分郑重，点下了一首歌——颜人中的翻唱版《当你》。
包厢里的喧闹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拿起麦克风，走向房间中央的少女身上。
灯光似乎也柔和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她握着麦克风，指节微微泛白，脸颊如染了胭脂，带着初试啼声的羞涩与郑重，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流淌出来：“唱的不好，大家…别介意。”
迎接她的是鼓励的掌声。
前奏响起，夏语微微垂眸，专注地合着旋律：
“……如果有一天
我回到从前
回到最原始的我
你是否会觉得我不错…”
她的声音并不十分嘹亮，但唱得很认真，没有过多的技巧，只有最真挚的情感投入。
第二分十七秒。
“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
“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当唱到那句直白的心意“好喜欢你，知不知道”时，夏语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探寻，准确地望向了沙发的角落。
那个灯光最暧昧不明的地方。
叶知秋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他原本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在变幻的光影中显得格外亮，里面清晰地映着舞台上的那束光。
她的目光撞入他专注的视线里，带着几分慌乱几分羞涩，还有一丝被捕捉到的慌张。
叶知秋的嘴角，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那笑容很浅，却足以点亮所有喧嚣迷幻的背景。
夏语的心在胸腔里激烈地撞击着，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她看到了，看到了他眼神里那份了然和……纵容？
甚至是一丝难言的，隐忍的温柔？
这份无声的回应，让她如同饮下了一杯啤酒，整个人的勇气被点燃，脸颊更红。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安静，只有伴奏和夏语甜美的歌声流淌，空气里弥漫着某种不言而喻的甜蜜气息。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夹杂着善意的调侃与尖叫。
夏语红着脸放下麦克风，像完成了人生中一件极其重要的仪式，小跑着回到沙发角落。
“该你了秋哥！”尤康林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把话筒塞到叶知秋手里，“唱首情歌给我们大伙儿听听！”
叶知秋倒没有推拒，只是笑骂了尤康林一句：“无聊！”
人却已经爽利地走到了点歌台前。指尖快速操作，毫不犹豫地选定了一首邓紫棋的《我的秘密》。
他拿起话筒，低沉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些许磁性的回响：“咳，这首歌…送给我的好大儿。”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角落里那个捧着水杯装鸵鸟的女孩，眼里藏着细碎的光。
“还有……”后面的声音几不可闻，被刻意模糊在重新响起的伴奏里。
但“还有”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有夏语愣了愣。
悠扬的前奏响起。
他唱得很投入，微微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动人的叙事感。
第一分三十二秒。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我心里的秘密，是我好像喜欢了你…”
灯光恰好在他头顶洒下一束柔和的暖白色光芒。
如同一种无声的昭示，他几乎是同时抬起了眼眸，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凝视，而是带着专注的锁定向夏语，像穿越了整个喧嚣的包间，只为落在她一人身上。
那眼神坦荡灼热，带着一种“没错，这就是唱给你的”笃定。
夏语握着水杯的手指倏然收紧，杯壁上沁出的冰凉也无法浇灭脸颊瞬间滚烫的热度。
她被迫迎上他的视线，那目光太过灼人，让她心跳如雷鼓，手指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滑动着，却舍不得移开半分，仿佛被那目光粘住了。
他仿佛在用歌声回答她方才的试探：
我的秘密，就是喜欢了你。
这一句简短的试探，比整个夏天都漫长。
两首情歌，像是两颗心遥遥相望又默契回响的诗句。
无需言语的确认，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那藏匿许久的欢喜，在这暧昧流淌的旋律，在彼此勇敢对视的目光中，早已昭然若揭。
整个包厢仿佛都被这股甜得发腻的暗涌包裹起来，全是粉红泡泡。
时间在歌声和笑闹中飞逝。
……
深夜，夏语拨通了姑姑的电话。
“姑姑睡了吗？我们结束了。”
“来了，等我。”
这次是姑姑和姑父两人一起开着车，将八个少男少女安全送回了家。
夏语回到家，洗漱完毕躺进柔软的被窝。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耳边仿佛还回荡着KTV里的嘈杂歌声和…他专注的目光。
看着床头的紫色满天星，嘴角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上扬，像一个守着自己甜蜜秘密的小孩。
身体很累，心里却盛满了温热的，甜滋滋的东西，几乎要溢出来。
她得偿所愿了——找回了声音，更是，听到了自己想听一辈子的话。
声归，悸动归。
——
与此同时，另一端，叶知秋也仰面躺在床上。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同样抑制不住笑容的脸庞。
他今天也“得偿所愿”了吗？好像没有。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破。
但，又好像都拥有了所有。
黑暗中，只剩下少年枕边手机屏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勾勒出一个安静的微信头像轮廓，然后彻底融入静谧的夜。
两颗心，在各自寂静的角落，被同一种名为“得偿所愿”的满足哄入睡。
心动，秋撼动。
……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声归，悸动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