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汉界》杨婶儿

6、六十四

　　华路动身往门内走。楼梯从地上看根本望不到头，似乎是由一块一块的石头垒起来的。
　　整个地洞里面阴暗潮湿，还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难闻气味，许淮瑄不禁用手遮住了鼻子。
　　他转头看向范沐笙。范沐笙似乎是对这些味道毫不在意，一直观察着周围。
　　华路说：“这么臭，你居然没反应？”
　　范沐笙说：“还好，毕竟他原本就是个焚烧中心，有臭味很正常。”

　　走了许久，还是一望无际的楼梯，好像走不完似的。华路转头看过来，说：“两位哥，前面好像都是楼梯，没有别的东西。”
　　许淮瑄和范沐笙都站住了脚。范沐笙一路看过来，两边的墙壁是紧紧和台阶贴在一起的，没有缝隙。
　　墙面似乎也是用石砖一块块垒起来的，但用手敲一下会发出类似于金属的闷响。
　　范沐笙说：“嗯，有道理。”他又用手敲了几下墙面，“所以换一条路走吧。”
　　说完，只听“隆”的一声巨响，范沐笙把墙砸穿了。

　　华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堵石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穿了，惊愕的嘴张成了O形。
　　“我草？那是一堵石墙对吧？就就就这么开了？！纸糊的？？？”
　　“墙里面是空的，当然能打开。”范沐笙说。
　　“哥，你真的牛逼。”
　　墙里面的味道比外面还要臭好几倍，能把人呛出眼泪。
　　华路刚才捂鼻子的手用来擦眼泪了。
　　范沐笙用项链的光往里照了一下，确认没有人之后才说：“华路，你走前面。”
　　华路：“……”
　　　“走，走走走！”华路气冲冲的往前走去。
　　里面没有开灯，但能看出来设施几乎全部都是金属。面积很大，一眼望不到头。最中间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类似于推土机样子的金属机器，应该就是焚烧垃圾的东西。
　　周围一圈还有一些玻璃皿。看到这个，范沐笙想起了自己技能器被化验时的容器，有些反感。
　　走了好一会，这个屋子差不多就看了一遍了。

　　冷不防的，前面的华路传来一声叫嚷：“我草！谁啊，在这里乱设屏障。”
　　许淮瑄和范沐笙加快步子上前看了看。
　　不是屏障，是一块玻璃。因为没有光线看不清，华路刚才一头撞了上去，还有一个轻微的人脸的痕迹留在上面。
　　“这里还不小。”许淮瑄照了一下，皱眉看了一眼对面的东西。

　　突然，一个极具嘲讽的声音响起来。
　　范沐笙转头看过去。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六个人，领头的那个右胳膊纹了一条青龙，手里还夹着根烟。
　　旁边还有一个“副领头”，他的眼睛被人打肿了，还捂着肚子叫疼。范沐笙认出他来了，他是在小巷里绑架小笙那群人的领头人——社会哥，身上的伤应该是许淮瑄打的。
　　社会哥颤颤巍巍的对领头说：“大哥，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操！疼死我了”
　　领头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说：“呦，华路，有靠山了啊。”
　　华路憨笑一声，说：“好歹您是我大哥。”随后，在许淮瑄和范沐笙的凝视下，他缓缓走向了对面。
　　许淮瑄说：“废物。”
　　两边突然都没了话。只听见许淮瑄轻微的喘息声。
　　领头笑了，说：“哦对，都忘了。那位才是今天的主角，斯鲁特掌管人的弟弟。”
　　许淮瑄没理他。
　　领头人说：“小子，要懂礼数……”

　　“哐”的一声闷响，领头迎面接受了许淮瑄一拳。
　　许淮瑄这一下打的很重，近乎用尽全身气力。那人的鼻子有些凹进去。
　　领头人懵了一刹，才逐渐被小弟的谩骂声叫醒。社会哥往前迈进半步，说：“你干什么？敢打我大哥——”
　　哐当，又是一拳，“嘴碎的东西。”

　　下一秒，两边人就扭打在一起。
　　领头一开始就躲在后面，双手撑地。那一群跟班马蜂般一股脑全冲上去了。
　　结果就是一个接一个被打了回去。毫无情面，鼻青脸肿，狼狈至极。
　　范沐笙轻笑一声：“一群废物。”
　　就当他们两个要去解决那个领头的时候，那人忽然就抬起头，眼神凶狠，透着一点杀意。
　　范沐笙登时从心底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
　　领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咆哮着往两人身上冲去！
　　他发动了最强技能，地面一抖，霎时往下凹陷了一个深坑！
　　许淮瑄皱起眉头，纵身一跃跳到了深坑外面。眸光一冷。
　　那眼神里充满了危险和压迫，那人就在压迫之下跪了下去！
　　“你干了什么！！我的技能……我的技能怎么失效了！！！你干了什么啊！！”
　　许淮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冷淡地抬起手，用力的抓着那人的天灵盖，手镯的银光环绕不停。
　　范沐笙也一同和许淮瑄从坑里跳出来，快速把许淮瑄拦下了。
　　许淮瑄的玉镯停止发光。
　　“你干什么？”许淮瑄似乎对范沐笙打断自己的技能这一行为有些不满。
　　范沐笙说：“你不要用，我来就好。”
　　许淮瑄听见范沐笙说：“第三技能，[湮灭无存]”
　　然后，眼前这人便“隆”的一声在眼前消失的，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瓶盖大小的十字架凹陷印记。

　　许淮瑄看见范沐笙的技能，怔住了。
　　他刚才想要施展的技能被范沐笙拦下来了，有些气愤。但看到范沐笙的第三技能时，又觉得被拦下来也是一样的。
　　因为他的第三技能也是[湮灭无存]！
　　许淮瑄现在很是疑惑。两个人怎么会有一样的技能呢？
　　他现在想问，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他只说：“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用技能？”
　　范沐笙好像早料到他会问，说：“你将来可能是新的高高在上的斯鲁特掌管人，暴露自己比较强大的技能，就会有人对你不利。掌管者大人，不要随便暴露实力，我来就好。”
　　许淮瑄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抓了个字眼：“你叫我什么？”
　　范沐笙说：“掌管者大人”。他的声音低沉，非常蛊人。
　　许淮瑄说：“不许叫。”
　　范沐笙说：“为什么？”
　　许淮瑄说：“你刚才说的，不要暴露实力，那更不能暴露身份姓名。”然后，便抬脚抬脚走了。
　　范沐笙站在原地，觉得许淮瑄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但他不想听。
　　随后，他又听见许淮瑄在前面喊：“我姐姐不会这么容易下岗的。还不跟上。”
　　范沐笙笑了：“去哪？”
　　许淮瑄抬手一指地下的一块白色瓷砖，说：“我刚才看见华路到这里去了，孩子们可能就在里面。”
　　范沐笙说：“嗯。不过……你就不怕我和华路一样，临时叛变吗？”
　　许淮瑄抬眼看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说：“如果真要害我，那在我之前走不了路的时候动手，不是更容易成功？”
　　范沐笙可以对他下手的机会有很多，但他没有。
　　许淮瑄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能分清善与恶。
　　他不怕他叛变，只是担心自己眼瞎。
　　范沐笙站在原地出神。

　　“快走。”许淮瑄已经把瓷砖掀起来了，正转头招呼范沐笙。
　　“嗯。”范沐笙笑道。

　　瓷砖底下没有楼梯，需要直接跳下去。许淮瑄用手镯照了照底下，一片漆黑。
　　他刚刚想要跳下去，就被范沐笙叫住了。
　　范沐笙走到他前面，让他等着，然后自己跳了下去。
　　一会儿时间后，范沐笙在下面说：“下来吧。”
　　许淮瑄也跳了下去。
　　他们两个身手都很好，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干脆利落。

　　这一层的地板没有瓷砖，是石头的地面。

　　往前照去，可以看见玻璃的反光。
　　许淮瑄冲着反光跑了过去。又是一面玻璃墙。
　　许淮瑄用手镯往里面照，可以看见很多双眼睛。
　　他伸手按在玻璃上，瞬间，玻璃以他的手为中心，碎成了渣渣。
　　玻璃后面，大约有十几个七八岁孩子，有男有女，瘦骨嶙峋，蓬头垢面，正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男人。
　　两人先是安抚了一下他们。等孩子们情绪稳定之后，范沐笙把他们都放进技能器里治疗。

　　刚想出去，就发现那赌碎成渣渣的玻璃墙又回来了。
　　许淮瑄本来想再打碎后出去，却发现所有能量型技能全部受限。
　　“怎么回事？”范沐笙说，“技能受限？”
　　“嗯。”许淮瑄皱眉回答道。
　　“华路不是和你绑定了好友？把他叫过来。”范沐笙环抱起手。
　　虽然能量型技能受限，但是基础技能没有。
　　许淮瑄开启了好友技能[召唤]，两秒钟后，两人眼前就多了一个心虚的华路。
　　华路双手抱头，战战兢兢的看着两位大哥：“嘿嘿嘿，两位大哥，又见面了啊”
　　然后，许淮瑄不知从哪里扯出了一条白色绑带，给华路捆了个结实。
　　华路叫到：“哎，疼疼疼，哥！我错了哥！手下留情啊哥！！”
　　许淮瑄无情的说：“闭嘴，吵死了。”然后捆的更结实了。
　　范沐笙在旁边打趣道：“他没用你皮带捆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华路听完，恐惧的抓紧了自己的皮带。
　　许淮瑄说：“开门。”
　　华路说：“哥，这……我打不开。”
　　范沐笙挑眉：“没关系，我们不是让你打开，是用你打开。”
　　说完之后，从许淮瑄手里拉过华路，“哐”的一声把他撞在了玻璃上。
　　撞完后说：“这玻璃质量真好，再来一次。”说完就把华路又往前一推。
　　华路在自己的头即将牺牲在玻璃上的前一秒，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我开！！我开！我开还不行吗！！”
　　范沐笙笑了一声，止住了动作。“你开。”
　　华路看着自己被绑着的双手，说：“哥，这……我被绑着，施展不开啊”
　　许淮瑄冲过来，拎住了他的领子，说到：“你他妈到底开不开！”

　　华路不说话了，忍着哭腔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随着一声机械的“滴滴”声，玻璃门开了。
　　两人拎着华路走了出去。

　　走着走着，许淮瑄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刚才下来的那个洞不见了。
　　“出口呢？”许淮瑄问。
　　“这是保安亭的防护机制，我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华路说。
　　“这里，”范沐笙说，“一个锁。”
　　那是一个密码、指纹、虹膜结合的锁。
　　“密码？”许淮瑄问。
　　“不知道。”华路说。
　　许淮瑄皱眉。
　　华路一看他心情不妙，立刻说：“我真的不知道，不信你看。”说着，把自己的手指放了上去。

　　“嗖”的一声，四面墙壁上瞬间射出了无数根箭。
　　“什么情况？”许淮瑄打开防护罩躲避。
　　“指纹错误的安保系统吧。”范沐笙也打开防护罩。
　　等箭射完的空隙，许淮瑄仔细打量着锁。谁知，那锁突然发出一束光，对准了许淮瑄的眼睛。
　　“虹膜扫描正确，门已开启。”

　　虹膜正确？怎么会正确呢？难道许淮瑄以前来过这里？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墙上的门应声开了，三人便冲了出去。
　　脚刚刚踏出屋子，门就“哐”的一声关紧了。
　　出来之后，许淮瑄本人也是懵的。他仔细回想着刚才的“虹膜正确。”
　　范沐笙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许淮瑄说：“不知道，没印象。”
　　范沐笙伸出手扶他，说：“好吧，那就先不管这个了，以后再找机会再调查。”
　　“这里我有印象，走这边。”华路指了指前面的一个电梯。
　　“你确定？”范沐笙挑眉问。
　　“至少之前是这么走的，我命在你们手里，不敢骗人。”华路说。
　　“那走。”范沐笙和许淮瑄一齐往电梯里走。
　　“叮咚——一楼到了”电梯想起一声音响。这个声音和范沐笙组织里的声音也一样，他又萌生起一股厌恶。进了电梯，里面昏昏暗暗。他们想按楼层，但突然发现这个电梯里面没有楼层按钮。
　　“这电梯通向哪里？”许淮瑄四处看了一眼。
　　“我记得是办公室。”华路说。
　　范沐笙盯着周围的墙壁，一会儿后环绕起手靠了上去。
　　许淮瑄转头看了他许久，问：“你怎么总是这么懒散？”
　　范沐笙说：“有吗？”
　　许淮瑄说：“有。”
　　范沐笙离开墙壁，站直了：“我也可以试着正经一点。”
　　许淮瑄：“…………”
　　“叮咚——64楼到了。”电梯又响了，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的景象。
　　“64层？”许淮瑄迈步往前走了两步，“你不是说是办公室吗？”
　　“这个……”华路挠挠头，“不应该啊，难道是防御系统把房间打乱了？”
　　范沐笙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这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全是操纵台等仪器，反而和刚才的那间屋子很像。地板上没有瓷砖，周围破败不堪，两边全部都是玻璃墙，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走，进去看看。”
　　范沐笙先走出了电梯，许淮瑄紧随其后。
　　里面依旧没有开灯，只有电梯门旁边的电闸滋啦滋啦的冒着火光。
　　往前，一眼望不到头，除了脚下的地板是灰朴朴的，其余两边一点颜色有没有，只有一整面的玻璃。
　　范沐笙从地上捡了一个手电筒，啪嗒一按，还有电。
　　他先是照了照天花板。好像在漏水，潮湿了一大片，正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时不时砸在两人身上，有些凉。
　　然后又照了照两边的玻璃。玻璃那边不是空的，有一排排类似于人的东西。但由于太暗，而且那些东西都被布蒙起来了，所以模模糊糊看不清。

　　“之前说星渊界——”范沐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生生顿住了。
　　许淮瑄察觉到他目光里的异样，问到：“怎么了？”
　　他朝范沐笙的视线转过身，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他身旁的玻璃墙上，居然有一双血淋淋的手！
　　那只手上皮肉全无，只剩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有气无力的拍打在玻璃上，成了无数血手印！
　　“我操。”华路爆了一句粗，转头问范沐笙：“刚才出电梯的时候有这东西吗？”
　　范沐笙说：“这个东西没有，倒是有很多被布蒙起来的人形东西，像是木偶。”
　　“木偶？”许淮瑄说。
　　“先别管是什么了，快走！”他拉起许淮瑄就跑。
　　华路在后面吃力地跟：“我草，哥！等等我！”
　　两边的玻璃时不时就拍上来许多只血手，好像十分愤怒，非常用力的敲打着玻璃墙，好像再过一会，这个玻璃墙也会不堪重负的碎裂。
　　这时候要是半路杀出来一个拦路的，那就十分气人了。
　　结果拦路的东西还没出来，范沐笙自己停下了。
　　许淮瑄一脸烦躁：“怎么了？”
　　范沐笙环顾四周，说：“刚才从电梯里出来，只不过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但刚才跑了很久了，没看到电梯的影子。找不到了。”
　　许淮瑄心理好像有个声音在咆哮。
　　范沐笙说：“但这里好像不限制技能了，你能用吗？”
　　许淮瑄翻了个白眼，说：“这里是永恒大楼，你说那些研究员为什么出不来？这里克我！”
　　“好吧。”他有往左边看了一眼，说：“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许淮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一扇门。
　　范沐笙在那扇门前停住。指了指，说：“好像要用虹膜解锁，你试试行不行。”
　　许淮瑄说：“你知道它通向哪里吗？”
　　范沐笙说：“不知道。”
　　许淮瑄说：“那你敢开？”
　　范沐笙说：“总比在这里好”
　　刚才只一会的功夫，那些东西已经从玻璃墙里出来了，正与三人相隔不到十米的地方。看清楚之后才发现，他们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副血淋淋的骨架！！
　　范沐笙转过身，开启了[虚空破碎]，十秒钟，所有骷髅都变成了粉末。不过没过一会儿，就又涌上来一批新的。
　　“快，技能消耗能量太大，不能维持太久。”范沐笙在华路的吱哇乱叫声中说。
　　许淮瑄听罢，转过身扫描虹膜。
　　果然，一声机械的女生说：“虹膜识别成功，请进。”
　　他转头喊了一声：“好了，快走！”
　　范沐笙微微偏头，说了一句：“马上！”然后抛出了一个红色光团，把这些骨架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便迅速转身跑了进去。
　　本以为能喘口气，谁知，这个房间竟然比刚才的那个还要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