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律师》延碛

23、第 23 章

　　听完姜瑜的描述，黎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姜瑜啊，我今天不去乐光，也不进办公室，等会要是张总再来问，你就原话告诉他，跟他说有事明天再说。”

　　“啊，黎律，你这……我有压力哎。”姜瑜其实没什么压力，她就是很烦这种一直打搅她工作的人，比如陈春林。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黎野知道这点事儿可难不住姜瑜。

　　“挂了啊，我要继续睡觉去了。”

　　“哎哎哎，黎律，黎律。”电话那头传来滴一声，接着陷入了沉默。

　　电话都还没放下，张岗又进来了，“姜律师，联系上了黎律师没有？她怎么说？”

　　“黎律今天有事，不来办公室了，明儿来，您明天找她，她肯定在。”姜瑜没好气的说。

　　张岗摸了摸头发，闷闷不乐的退了出去。说难听点，姜瑜不是她的下属，他也不能把姜瑜怎么样啊！

　　自从张岗看到姜瑜、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后，就一直在琢磨着：既然董事长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又何必给你一个外部律师留面子。

　　于是，短信、微信、电话狂轰滥炸的发给黎野。

　　他一肚子气，等着黎野瑟瑟发抖得来给他一个说法。要是说得不合我心意，看我不整死你！他连腹稿都打好了。

　　可惜，黎野一点反应没有，她的微信对话界面静悄悄的。

　　张岗独自气了半天，干脆气势汹汹跑到会议室去，神色异常阴沉的找到姜瑜，勉强压住怒气。脸色阴沉的问道：

　　“姜律师，你们黎律师呢？项目还没完呢，她人呢？人怎么不在这里？”

　　姜瑜莫名其妙，黎律师不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她又不是你们的员工，她是我们的老板！

　　“张总，您好！黎律今天可能在忙团队其他事情，您有什么事儿，要不先跟我说说？”

　　“我们找的是黎野，黎野律师！来做这个项目的主办律师，不是什么其他人。”

　　张岗越说越生气，最后竟然人身攻击起姜瑜来了。

　　姜瑜一听，不高兴了。

　　“张总，黎律师安排我做乐光项目的主办律师，您要是对这个安排不满意，可以跟她说换个人，但没有换之前，这个项目还是由我负责。”

　　张岗本质上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平时吼自己部门的小姑娘吼得起劲儿，哪有人敢这样顶嘴的。

　　他没想到姜瑜平常看着温温柔柔，说起话来这么不客气的，瞬间有些怂了起来。又想到这个项目是董事长钦点的，不像以前的那些项目，他想换就换，可以轻易拿捏律师。

　　“姜律师，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我一会再来看看。”张岗不再自讨没趣，赶紧溜走了。

　　等张岗走了后，会议室里乐光集团法务部的人都默默的看着姜瑜，悄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些小朋友都多多少少被他骂过、PUA过。

　　看姜瑜当面怼他，属实非常解气。要知道，平常他们张总是多么威风，多么意气风发，简直是集团法律条线一霸，哪吃过这种瘪。

　　这会看到他又一脸丧气的退了出去，各人脸上又挂上了讳莫如深的笑意。黎野团队的人如今也大概了解了一点乐光的内部情况，能理解他们脸上的笑意，有几个人也跟着笑出了声。心里想着，还是黎律师好啊！

　　第二天，黎野九点准时到达乐光项目组会议室。前脚刚进，张岗后脚就到了。

　　“黎律，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呗，我们商量个事儿。”

　　张岗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一点没有昨天的气急败坏。

　　黎野想起姜瑜的描述，再看他今天的状态，果然是只老狐狸。

　　“啊，好的张总，稍等啊，我放下电脑就来。”

　　“黎律，他到底怎么了？”看张岗走了，姜瑜走过来，悄悄问道。

　　“可能是董事长发现估值不对了，把张岗骂了一顿。这会找我哭诉来了。”

　　黎野用手掩住嘴，用更低的声音跟姜瑜说道。

　　姜瑜听完，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黎律师就是有这本事，明明很紧张、让人压力很大的一件事，被她轻描淡写一说，就变成了一件平常的事，甚至自带一些搞笑成分。

　　“嘘”，她看了一眼笑得天花乱坠的姜瑜，走了出去。

　　“张总，您找我有事儿？”

　　“呃，对，那个报告，董事长找我谈过了，董事长还是董事长，果然看出了有些端倪。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调整一下。你这两天重新写一下这个章节，写完先给我看一下。”

　　张岗昨天几乎彻夜未眠，经过白天的暴怒阶段，到了晚上怒气虽然还有，但到底消散了一些。

　　既然黎野可以直接跟董事长报告这个关键问题，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太远，至少不像看着那样生疏。

　　他在集团工作了这么多年，聘请过的外部律师，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从来没有哪个律师能越过他们所有人，直接跟大老板说上话的。

　　“张总确认要改？”黎野漫不经心的问出了这句话。

　　张岗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气又涌了上来，毕竟这么多年做甲方法务老大做惯了，哪有外部律师敢跟他这么讲话的。

　　明明出了如此大的事儿，这是事故！业务事故！黎野到底懂不懂？我才是乐光的法务老大，我管你这条线，只要不合我意的就是业务事故！我说是业务事故就是业务事故，你还在那儿漫不经心的，你算什么！

　　“对，你自己回去好好看看这个！”他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将一叠资料甩向了黎野。

　　那叠报告先是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再随着惯性四散开来。

　　不巧的是，其中一张纸冲着黎野的脸飞来，锋利的边缘恰好撞在她的额头偏左的地方，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黎野瞄到几个熟悉的字眼，这是报告关于那家西北风电企业的估值部分。不过短短几秒钟，几十页的A4纸似乎将黎野整个人都淹没了。

　　正当白纸漫天飞舞的时候，张岗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黎野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了头，看到徐晚意穿着高跟鞋和黑色套裙，着一件长款西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

　　而封景则站在旁边，一脸愕然。

　　徐晚意确实希望让张岗给黎野出点难题，不让她顺顺利利做完所有事情，但也没让他做出这种有些侮辱人格的事情……·她看着黎野额头上的点点血迹，极力克制住想冲上去看看的冲动。

　　“董事长，您怎么来了？我正和黎律师商量怎么调整这一节呢。”

　　张岗没想到徐晚意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心里一慌。

　　“这样调整？”徐晚意看着满地的纸张，再看看直挺挺站着的这两位。

　　“就您说的估值问题，我和黎律师对了一下，确实有些问题。可能我表达不到位，所以黎律师有些生气。”

　　从徐晚意出现在门口，黎野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此时听到张岗反咬一口的说辞，满脑子问号。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看来张岗已经气急败坏到企图颠倒黑白了。他知道估值的问题不能往自己身上赖，现在将挑起事端的责任扣我身上。

　　“张总，黎律师，二位都是法律界资深人士，能不能不要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幼稚。”

　　听完徐晚意这话，黎野知道她不打算追究这事儿，心里虽然有一丝委屈，但也没多大的起伏，毕竟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砸东西了，额头上的伤也就是个小口子，连个轻微伤都算不上。

　　徐晚意是她的甲方，既没有赔钱的责任，更没有义务照顾自己的情感。

　　“知道了徐董，我和张总已经商量好了，按照国家公布的最新数据修改估值这一章，到时候初稿出来我就发您。”

　　黎野也不惯着张岗，我写完了还给你看？想得美，再想要做什么小动作，自己跟你董事长闹去。

　　“对，对，董事长，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怎么办，保证按时完成任务。”张岗心里虽然很不爽，此时也只好顺着黎野的话往下说。

　　“挺好，既然两位已经有结果了，还不快回去干活。”

　　“那徐董和张总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黎野盖上笔记本，错身让过徐晚意，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黎野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大概那张纸扎到了毛细血管旺盛的地方，一条长长的血迹从额头流下，直到脸颊处，眉毛和眼角都浸了一些血迹。

　　徐晚意没忍住，还是往她脸上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她知道黎野在生气，可现在不是动张岗的时候，从留痕上来看，报告是律师给他的，现在追责的话，很可能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黎野。

　　“张总，你作为集团的法总，责任重大，要和外部律师好好配合，以后他们这些材料，你都得好好把把关。”

　　“是，董事长，这种事情不会有下一次了。”

　　张岗本来心里非常忐忑，但听完徐晚意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知道董事长不打算追究这事，至少暂时安全了。

　　徐晚意走了以后，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心里盘算着，虽然暂时安全了，但黎野这人是个定时炸弹，太不懂事，一点都不配合。

　　看来，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封景跟在徐晚意身后，小声问：“董事长，要不要去看看黎律师啊？”

　　她当然也看到了黎野脸上那条血迹，凭她对张岗和黎野的了解，知道事端肯定是张岗挑起的，退一步说，黎野作为外部律师，也不可能对甲方法总干出这种事。

　　董事长明明很在意黎律师，刚才怎么一句话也不帮她说呢。所以现在她试探性的问了问徐晚意。

　　徐晚意其实很想现在就去会议室看看她，看她伤得怎么样，同时也给她解释自己的为什么会那么做。可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这样做，她相信黎野也明白。

　　“等我们回办公室后，你先打个电话问问她那个小助理姜瑜，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不过没等她回到办公室，刚出门就迎头撞到了黎野，她的头发湿哒哒的，脸上也满是湿气，看来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徐董，封总，两位要上去了。”

　　黎野没有躲避，直接走了过来，正常的和她们寒暄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刚才她从张岗办公室出来后，快步直接去了洗手间，若是挂着这条血迹走过公共办公区域，再进到会议室，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奇怪的传言。

　　“黎律，你这里……不打紧吧？”封景指了指她的额头，问道。

　　黎野手一摸，一手的鲜红，肯定是刚才洗脸不小心把结好的痂碰掉了，这会又开始流血了。

　　“哦，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封景看董事长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样子，一下子就get到董事长的意思。

　　“要不您跟我去四十九楼，我办公室备有医药箱，我们止一下血。”

　　“啊，真不用了，这点伤不碍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等工作有进展了，再来跟徐董汇报。”

　　说完，她拿出纸巾捂着额头，礼貌地对她们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董事长？”封景看了看黎野，再看了看徐晚意。

　　“走吧，不是什么大伤，她能处理的。”徐晚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这一头会议室里早就翻天了，黎野被张岗叫走以后，就有人密切注意张岗办公室的情况，没过多久就见黎野“满脸是血”的走了出来。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本来只是小小一条血迹，才传了几十米的距离，已经变成了“满脸是血”。

　　黎野擦干净血迹，又找了个没人的走廊待了一会，等血彻底止住了以后，才回到会议室。

　　她一进去，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好奇的看着黎野。黎野知道这些人肯定什么都看到了，不过她不打算理会和解释。

　　“黎律，没事儿吧？”

　　姜瑜把黎野的水杯递给她，眼睛瞟了瞟她的额头。因为反复流血加上水洗纸擦，这会她整个额头都红红的，似乎还有点肿。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晚上回家处理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

　　黎野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随即又补充道：“赶紧干活，想不想早点下班啦？是不是工作不够饱和，要不我再给你们布置点作业。”

　　众人一听，赶紧埋头忙于手头的工作，可别因为八卦给自己多找一堆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