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吻饲狼》今夜眠

4、共犯

　　林未晞开始跟踪江野。

　　每天放学后，她会刻意保持距离，跟着那个单薄的身影穿过三条街，来到一家旧书店。

　　书店很破，招牌上的字都褪了色。江野总是会在里面待上一个小时，然后空着手出来。

　　这太可疑了。

　　周五下午，林未晞提前溜出校门，抢先一步走进那家书店。铃铛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腐朽的味道。

　　书架间很暗，只有一个老人在柜台后打盹。

　　她假装浏览书籍，目光却搜寻着任何可疑的痕迹。就在最里面的书架角落，她发现了一本《野性的呼唤》——封面上用铅笔勾勒着那个熟悉的狼头。

　　心跳骤然加速。

　　翻开书页，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柔，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的眼睛，和江野如出一辙。

　　“找到你想找的了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未晞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

　　江野弯腰拾起照片，指尖轻轻拂去灰尘。

　　“她是谁？”林未晞问。

　　“一个死人。”江野将照片重新夹回书里，“满意了？”

　　林未晞看着她将书放回原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你母亲？”

　　江野没有回答。她转身走向门口，铃铛再次响起。

　　那天晚上，林未晞做了个梦。梦里那个温柔的女人一直在哭，哭声凄厉，最后化作狼嚎。

　　她惊醒时，窗外正下着暴雨。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江野的房间。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推开门，江野蜷缩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冷汗。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片退烧药。

　　“装可怜？”林未晞站在门口冷笑。

　　江野睁开眼，瞳孔因高烧而涣散：“出去。”

　　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未晞走近几步，发现她在发抖。被子滑落，露出肩膀上一道狰狞的旧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谁干的？”

　　江野别过脸：“与你无关。”

　　暴雨敲打着窗户，房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林未晞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保险柜，想起那些她从未在意的商业文件，想起江野看父亲时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

　　一个荒谬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她转身冲出房间，径直闯进父亲的书房。保险柜密码是她的生日，这她一直知道。

　　柜门打开的瞬间，她愣住了。

　　最上层放着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日期是三个月前。转让方署名：江月。

　　那个照片上的女人。

　　而受益人，是林天城。

　　文件下方压着一份旧报纸，社会版头条赫然写着：《女工江月跳楼身亡，疑因巨额债务》。

　　日期正好是股权转让的一周后。

　　林未晞扶着保险柜，指尖冰凉。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现在你知道了。”

　　江野倚在门框上，脸色依然苍白，眼神却清醒得可怕。

　　“他是你的杀母仇人。”林未晞轻声说。

　　“之一。”江野走进来，拿起那份报纸，“还有那些逼死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林未晞看着她拿起打火机，点燃报纸。火苗蹿起，映亮她漆黑的瞳孔。

　　“为什么要告诉我？”

　　灰烬飘落在地毯上。

　　江野抬起眼，第一次对她露出真实的笑容。

　　“因为你需要一个秘密，而我需要一个共犯。”

　　窗外惊雷炸响。

　　那一刻林未晞明白，她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