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完整的风景 ...
-
SoHo区一家飘着浓郁咖啡香和烘焙黄油气息的咖啡馆里，Joe和梁柏坐在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玻璃，在梁柏昳丽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拿铁。
Joe终于按捺不住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着，充满期待地问：“Julian，你和Jane……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真的太好奇了！Jane她讲得一点也不详细！” 他压低声音，“是不是特别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像老电影一样浪漫？”
梁柏抬起眼，看着Joe那副准备听传奇故事的表情，不由得失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巨大风浪后的平静。
他的目光掠过窗外纽约街头的行人，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些与简舒有关的、被岁月打磨得不再刺眼的记忆碎片。
“没有那么戏剧化，Joe。”梁柏的声音温和，像大提琴的低音区，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至少，在我记忆里，大部分都不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语。
“更像是一首……演奏了很久的室内乐四重奏。”他微微侧头，眼神有些悠远。
他讲伦敦连绵的雨，讲他们挤在狭小公寓里分享一副耳机听黑胶唱片，讲简舒笨手笨脚地试图给他做中餐，结果差点烧了厨房，讲他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演出时，台下黑暗中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讲他们分食一个三明治，在泰晤士河畔笑得像个傻子……
“她那时候，鼻尖上总是有点灰，不是在暗房弄的，就是在厨房搞的，”梁柏轻笑，眼神温柔，“我还笑话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没有渲染戏剧性的冲突，只是用一种平静的、像讲述一段古老传说般的语气，娓娓道来。他说起青梅竹马的相伴，家道中落的沉默，首尔重逢的炽热，以及最终……那场无疾而终的别离。
然后，他提到了那个被 Joe 认为是极致浪漫的新年夜。
“派对结束，人都散了，屋里一片狼藉。”梁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遥远的温柔，“我在收拾，她靠在门框上看。看了好久，然后突然蹲下去，从地上捡起一片亮晶晶的彩带碎屑，看着它就笑了。”
他顿了顿，模仿着当时略带困惑的语气：“我问她，‘笑什么呢？’”
“她没回答，”梁柏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却清明透彻，“只是把头埋进我肩膀里，轻轻抓着我的手臂，然后说……”
他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那句轻如叹息的祈愿：
「以后我们每年都这样过，好不好？」
Joe听得入了迷，双手捧着脸，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天啊……这还不算刻骨铭心吗？这简直就是文艺片剧本！”
梁柏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变得更加云淡风轻：“都过去了。年轻时的感情，很真，也很脆弱。像伦敦的天气，一场大雨，可能就散了。”
“哇……” Joe 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感叹，双手捧心，完全沉浸在这幅画面里，“太浪漫了……也太凄美了！就像……就像一首写到最甜蜜处却突然断了弦的歌！你难道不想破镜重圆吗，Julian？”
梁柏看着 Joe 激动的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笑容温和而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或挣扎。
“不想了。”他清晰地回答，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我早就没有那个想法了。”
“为什么？！” Joe 不可思议。
“对我来说，”梁柏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认真而诚挚，带着一种超越私欲的豁达，“现在这样，就很好。知道她在纽约生活得不错，有自己的事业，有新朋友，”他看了一眼Joe，“只要她是幸福的，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那个给她幸福的人是我。”
Joe 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我不理解”：“可是……可是你上次！你和那个GD，明明就……” 他用手比划着，试图描述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你们俩之间火花带闪电的！我还以为你要出手把简抢回来呢！”
梁柏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清朗而愉悦。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狡黠和淡淡的温柔。
“不是的，Joe。”他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语气轻松，“我不是要抢她回来。我只是觉得……那个权志龙，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他明明在意简舒在意得要命，却非要笨拙地伪装成‘好朋友’，那种别扭又执着的样子，像只张牙舞爪却不敢真咬人的大型犬，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梁柏的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仿佛回忆起了权志龙当时那副强忍醋意、如坐针毡的模样。
“所以你就是故意逗他？” Joe 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困惑，“可是……你干嘛要跟他说那么多关于简的过去？那些事听起来那么私人……”
梁柏脸上的玩笑神色渐渐收敛，目光变得深远而温和。他轻轻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声音低沉了几分：
“因为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简舒。”
“但这种喜欢，如果只停留在表面的吸引和占有欲上，是走不远的，也配不上简舒那颗经历过太多、需要被真正理解和珍视的心。”
他抬起眼，看向 Joe，眼神清澈而坦诚：
“我告诉他那些，不是炫耀，也不是挑衅。”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淡然。
“Joe，你不觉得，爱就是一种偷窥癖吗？想了解那个人的童年为什么哭泣，想知道她的年少疯狂，想读懂她的隐晦，想明白她为什么难过，想去走一遍她上学的路，想知道餐桌上她身边陪着的是谁……”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带着一丝了然的慈悲。
“然后，开始忍不住失落，为什么生命里那些塑造了她的重要时刻，自己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我告诉他那些事，”梁柏看向 Joe，眼神清澈，“不是挑衅，不是炫耀。我只是觉得，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在意，那他应该知道这些。他应该去了解那个更完整的她，而不只是他眼前看到的、或者他想象中的那个简舒。”
梁柏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车水马龙，思绪似乎又飘远了一些。他回想起之前，和简舒还在首尔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了权志龙的打歌舞台。
他当时就对身边的简舒撒娇说，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简舒当时为了哄他，拿起遥控器，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电视机，将权志龙的一切隔绝在外。
那时他们都以为，关掉电视就能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直到后来才明白，命运总爱开这样的玩笑——刻意回避的，往往会在生命里留下更深的印记。
现在回想起来，梁柏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或许，那就是命运对他的暗示。他默默地想。
暗示那个舞台上的男人，终将在未来，以一种他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的方式，闯入他们之间，改变故事的走向。
宿命，或许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给出了它所有的答案。只是当时的人们，还读不懂它的语言。梁柏有些好笑地想。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步履匆匆的行人，轻声说，更像是对自己说：“她值得拥有全新的、更明亮的旋律。”
Joe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简舒那样清冷孤傲的人，曾经会将他刻在心里那么久。眼前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被命运狠狠捶打过后的通透与温柔，不炫耀伤痕，不沉溺过去，只是安静地、有力地，继续向前走。
“我的天……” Joe 喃喃道，看向梁柏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和复杂，“Julian，你真是…太特别了，太酷了……”
Joe 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充满遗憾和未尽的悲伤故事，却没想到，听到的是一个如此通透、如此豁达的结局。梁柏放下了，他真正地走了出去，并且以一种近乎神性的温柔，祝福着过去。
那份浪漫，在梁柏的叙述中，并未减损分毫，却剥离了凄美的外衣，显露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恒久的力量。
“我只是觉得，无论最后如何，更了解她的权志龙，或许能做出更清醒的选择，也能……更懂得如何珍惜，或者，懂得何时放手。这对简舒来说，未必是坏事。”
他站起身，拍了拍 Joe 的肩膀：“感情的事，很多时候不是竞争，而是理解和尊重。现在的位置，能看到更完整的风景，我觉得这样很好。”
梁柏离开了，留下 Joe 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心潮澎湃。他原本以为是一场狗血的雄竞大戏，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深沉和豁达的情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站队和惋惜都显得有点幼稚和可笑。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完整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