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成为清冷师兄的白月光》暮梓里

16、谁的梦境，谁的过往

　　春日的花凋谢了，夏季浓绿色的叶子愈发茂密了，蝉鸣也开始响起来，帝霖没着急回去，这期间帝霖放了一只鸽子出去，这只灵鸽子，晚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当时明珩用来给闻人传信儿的那个，它的脑袋上有几根羽毛老是翘着。

　　帝霖在山上小住下来，每天都跟着寺庙内的僧人一起上早课、吃斋饭、打坐、抄经，这段时间帝霖执行了不少杀伐任务，心思受影响，沉重不少，在寺庙这几天日子过的简单，让帝霖感到轻松。

　　若再有什么事，就是与那个凡人一起，话也不多，但晚霖能看出来两个人都动了心思，帝霖清澈而直视眼神，姬无彻淡红色的耳朵，一切都在不言中。

　　晚霖想，真是话本子里常见的场面啊，救命之恩，一见钟情，但不会顺利的在一起，会有各种棒打鸳鸯，但最终还是突破重重困难，幸福生活在一起，不知道现在这个凡人在哪里，他知道帝霖已经死了么？

　　那明珩又怎么办？所以帝霖没有跟明珩在一起，所以两人少年恋人的说法是假的？但晚霖觉得平日里明珩对自己的种种关心和无意间的亲密又不像是假的，毕竟对自己的关心，也是因为帝霖的缘故，而且这么多年了，明珩还留着帝霖的鸽子。

　　一直到热气开始消退，帝霖才回到宗门复命，当帝霖告别姬无彻，重新回到七悬殿的时候，晚霖明显感到她心情的低沉。

　　悟境立在大殿前，问：“听明珩说，你给他传信儿，说重伤未愈，先在外修养。”

　　帝霖说：“是。”

　　悟境语气关心，“如今可好了？”

　　帝霖答：“已大好，多谢师尊关心。”

　　“嗯，”悟境点了点头，“下去吧，还是要多多修养。”

　　“是。”师徒二人就结束了这对话。

　　帝霖转身迈出七悬殿，晚霖的视线随着帝霖转动，却在帝霖落脚的一刹那，猛然天地旋转，从七悬殿猛然踏空，晚霖让踏空感吓了一跳，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心脏因为失重而“咚、咚”狂跳。

　　梦里景色翻飞，寒风咧咧，吹翻帝霖衣角，晚霖随着帝霖的视线往前看，是一条河，河水看不出什么颜色，长河涛涛，巨浪翻涌，看的晚霖心惊，明明只是条河而已，竟有这般气势。

　　帝霖现在站在河边，紧了紧抱在怀里的东西，晚霖这才发现怀里还有东西，用布抱着，透过缝隙看到是五彩斑斓的，很是漂亮，像是一个像琉璃灯，帝霖用布将琉璃灯重新包好，打结，背在肩上，然后跳下了河水。

　　晚霖吓的要死，想抱住帝霖让她不要跳，或者想喊救命，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跟着帝霖一起浸到水里。

　　河里昏暗一片，只有肩上的琉璃灯有淡淡的光晕，好在帝霖还是懂点水性，没让晚霖体验呛死的感觉，水中冷的刺骨，晚霖感觉自己的体温迅速流失，就像河底冰凉的石头。

　　晚霖不明白帝霖为什么要跳进河里，但晚霖感觉得到帝霖很紧张，心脏“咚咚”的声音和河水涛涛声混在一起落在耳朵里，让晚霖在梦里也有眩晕的感觉。

　　前半段很顺利，晚霖在帝霖抬头换水期间，都可以看到河对岸了。

　　突然不知有什么缠住了脚，还在换气的帝霖被猛然拉下去，晚霖以为是水草，借着背上琉璃灯的亮光，随着帝霖的视线一看，简直毛骨悚然，哪里是什么水草，是手！是一双双手，或者说又不像手，是别的什么怪物！每一只手掌又伸出来若干软物，密密的抓住帝霖的脚腕，拽着帝霖往下扯。

　　再往下看，底下全是眼睛，有单只有一双，布满整个河底，密密麻麻，由近及远，一片片全部睁开，向帝霖看过来，每一只眼睛都带光，瞬间整条河水大亮，照的帝霖眯起眼睛。

　　河水的亮光似乎引起了谁的注意，河面上从远处飘来一条小舟，这些眼睛似乎害怕这舟，或者害怕舟上的什么人，所有的眼睛在一瞬之间变成了嘴，尖叫一声以后又全部都闭上了，叫声震得整个河都在颤抖，帝霖痛苦捂住耳朵，拽住帝霖脚踝的手也迅速回缩，河水重回昏暗，视线的最后就是透过昏暗河水看着那艘孤零零的小舟。

　　眼睛被河水冲刷的有些疼痛，等晚霖再次睁眼时，周围都是七悬宗的弟子们。

　　突然有人喊：“晚霖，别愣着了，赶紧入列吧，要出发了！”

　　“晚霖？”晚霖愣了一下，喃喃道，许久没人喊这个名字了。

　　转头看，其他七悬宗的弟子已列好队，确实只有自己还站在外面，晚霖匆匆归队，跟在队伍后面，晚霖还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不是应该还在河里么？

　　正想着，队伍前面有人回头，头发高扎，侧脸白皙，晚霖一看，不正是沈松岚么，正想打招呼，却看沈松岚视线向队伍外看，晚霖顺着她视线看去，是一个年轻男子，也在恋恋不舍的看向队伍里，正是白翎。

　　晚霖笑了笑，将视线收回来，正想打趣两句，却看到沈松岚依旧面带微笑，但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道口子，血汩汩流下，瞬间将衣服染红，晚霖大惊，喊道：“快……快！有人流血了！”

　　可旁边的弟子们一脸冷漠，个个站如松，没有一个人有反应，晚霖又忙转头去看白翎，白翎也脖颈出血，鲜血染透了衣服，脸上依旧是恋恋不舍的神情，望着队伍里沈松岚的方向。

　　流血的沈松岚、恋恋不舍的白翎、大惊失色的晚霖和站如松的弟子们好似不在一个世界，最终晚霖小腿好似抽筋，猛然一蹬，醒了过来。

　　晚霖“哗”的从水桶里冒出头来，头发都已经全部贴在脸上，水也早已凉掉，晚霖用手把头发全拢到后面，大口吸气，缓了一阵，从凉水里爬出来，随意裹了衣服。

　　晚霖看着地上的血衣，去找了个铜盆，把衣服塞里面，抱到院子里，点了个火，烧掉了，看着燃起来的火苗，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院子外的弟子们匆匆忙忙，应该都是为了白翎的事，没人注意到晚霖在这里，院内安静，明珩应该是出去了，只有火苗在血衣上无声的跳跃。

　　晚霖看着火盆发呆，火苗早已熄灭，血衣也化成了灰，一直到明珩推开院门，才打破平静，明珩走过来，看着晚霖拿了根树枝拨弄火盆里的灰烬，伸手把晚霖拉起来，重新整理了晚霖歪斜的领口。

　　明珩说：“接到大师兄安排，我们现在出发。”

　　晚霖问，“去哪里？”

　　“去毁阵。”

　　晚霖跟着明珩到了弟子们集合的地方，闻人在前面带队，晚霖还是缀在队伍后面，明珩与晚霖一起。

　　闻人在队伍前面将弟子们分成了三部分，一队弟子跟着明珩去抓捕郭东镇的邪魔，再有一部分弟子由闻人安排信得过的大弟子带领，长驻郭东镇和郭西镇以及峒临镇拔除邪教，最后需要晚霖带领剩余的弟子和闻人去赤魈的老巢，捣毁邪阵。

　　等到了赤魈的老巢，闻人没有着急销毁邪阵，而是先来到了干尸坑，同弟子们一起掘开层层泥土，将一具具干尸抬了上来，又一具具重新安葬了，坑内干尸着实太多，等众人将尸体重新安葬完毕，天色已经擦黑。

　　晚霖站在一排排无名干尸前，好似看到了沈松岚的脸，而她脖颈流血的样子总是回闪在眼前，两次皆死于断颈，很难说不是一种命运。

　　晚霖又觉得脖子似有疼痛难耐，想伸手扣挖，但想到每次明珩都会阻止，晚霖决定忍耐下来，半晌，晚霖转头向闻人问道：“师兄，沈松岚和白翎的尸体……”

　　闻人当然知道晚霖要问什么，“已封进冰棺了。”顿了顿，又说：“逝者已矣，有些事情也没法再追究了，就让这些过去吧，最重要的是，阿霖，你也不要再想了。”

　　“是。”晚霖应的很痛快。

　　闻人继续说道：“除去这件事不说，我看你自无望涯出来，开朗了不少，是不是在无望涯这些年，也想开了一些事？”

　　“是……”每当谈起以前的事情，晚霖是向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帝霖可以获得掌门同意，重获自由，应该确是反思并且承认了一些曾经的错误，虽晚霖不知道错误是什么。

　　闻人转过来身来，突然说：“那小子没什么好的，忘了他吧。”

　　晚霖愣了愣，听闻人的口气，“那小子”应该指的是一个男人，晚霖将所有知道的男人都想了一圈，猜闻人说的是姬无彻，但无法确定，只好问：“大师兄说的，是谁？”

　　闻人说：“姬无彻。”

　　虽然早有预想，但从闻人师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晚霖还是倒吸一口气，瞬间想起了那个短命鬼男人的脸，和寺庙中的一切，春日的花、夏日的蝉鸣和姬无彻与帝霖对坐时粉红色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