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秘书长要结婚》兔子吃胡萝卜

1、第1章 惊鸿初遇

　　是个雨天。
　　初秋的雨，大又大不了，小也不算小，淅淅沥沥，没有一点脾气般，悄无声息地挥洒着，有着实质性的冷和凉。
　　一辆黑色低调的奥迪A8缓缓行驶在东黎县的中央大道上，路灯的暖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聂风的脸上，影影绰绰。
　　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人的长相，通俗一点讲：脸如刀削，眉目如画。坚毅和妩媚两种不同的特性，奇异地融合在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恍惚的美感。
　　聂风说了三句话，交待了三件事。
　　“在城区主干道绕行一圈，住招待所，不要让黎女士过来。”
　　“好的，聂秘书长。”
　　聂风是东黎县即将上任的常委秘书长，报到时间是周一。自从知道要调任这个东省小城，聂风便在网络上把关于东黎县的官方资料看了个遍，但很多东西的实际情况跟他特意给世人展现出的面貌并不相同，聂风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提前两天来到东黎县，打算自己给自己打个前站。
　　东黎县带给他的初始印象很不错，城市规划得舒朗大气，道路横平竖直，绿化亮化都做得不错，一副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的样子。
　　他并没有通知办公室他提前来了，虽然办公室副主任郑良才已经主动跟他对接过了。
　　他想先感受一下这个城市的气息和温度。
　　出身艺术家庭的他，很好地遗传了黎女士的艺术天赋，从小又经受了严格传统的艺术教育，虽然后来从政，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个艺术生才有的敏感和特性。
　　车子在城市横平竖直的道路上穿行一遍后，司机小刘把最后的行程安排在了县委县政府门前的街道上。
　　这是个老城区，县府大院前面的路并不宽敞，两边还有着百年历史的香樟树，在初秋的雨中灯下，竟然有一种星星点点、琉璃易碎的梦幻感觉。
　　县府往西1000米左右就是县招待所，也是今晚的终点。小刘特意把车子开得很慢，以便让聂秘书长能观察一下夜幕下的县府大院。
　　聂风的视线紧紧盯着7层高的办公大楼，这里，就是接下来几年他工作的地方......
　　突然一个急刹车，聂风迅速伸手撑住前排椅背，才不至于撞头。
　　“卧槽。”小刘一句国粹。
　　事发突然，小刘完全忘记了形象管理。
　　“撞人了。”
　　小刘迅速下车，在车头处扶起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学生。
　　聂风也赶紧下车查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骑太快了。”女学生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忙不迭道歉。
　　“你看你，抢什么抢，没看到有车啊！”小刘第一天给领导开车就撞了人，心里懊恼，又急又怒，便有些凶了。
　　女学生狼狈之下，又被凶了一顿，马上噤声，紧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小刘还在絮絮叨叨：“下着雨不看路，我车速够慢了吧，还是撞上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聂风回头看了一眼小刘，小刘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这话就不好听了。
　　林青山原先想的是不要惹麻烦，道歉快走就是了，谁知这司机不依不饶。
　　本来下雨天出来买卫生巾就够烦躁了，生理期还跌坐在一滩水里，又湿又冷，真是倒霉透顶了。
　　小绵羊也有三分性子呢！
　　“就是因为你开得慢，才撞上的！如果是正常车速，还不至于，你在那里晃晃悠悠，要走要不走的，我还以为你停着不动呢，所以才判断失误。你都把我撞了，还凶什么凶！”
　　聂风见小姑娘突然爆发，也是吓了一跳，东黎口音咬字比较清晰，跟蹦豆子一样粒粒分明。
　　此事不宜纠缠，聂风伸手制止了又要说话的小刘。
　　“同学，是我们不小心撞上了你，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把自行车放一边，我送你去医院。”
　　林青山在蒙蒙雨丝中抬头。
　　这是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浓密的黑发，金丝眼镜，脸型方正，白面薄唇，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尽管在雨中，还是能闻到身上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水味。
　　喷香水的装逼男。
　　这是林青山对聂风的第一印象。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尽管他说话的语气矜持又礼貌，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疏离感。
　　看你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内心早就疯狂地嫌弃了吧。
　　林青山愣忡了两秒钟，看装逼男的金丝眼镜已经被细密的雨丝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睛后面的眼睛已经看不真切，头发丝上有一滴水珠凝结如绿豆般，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
　　尽管有点狼狈，但还在努力地装着。
　　林青山迅速做出判断，这是个很麻烦的男人。
　　“不必了，我没事。我走了！”
　　林青山扶起自行车，雨势大了些，刚才还是不用打伞的程度，现在已经有点睁不开眼了。
　　心里咒骂一声这个坏天气，林青山只想赶紧回家。
　　聂风眼尖地看到车筐塑料袋里一大包卫生巾，眉毛皱了一下，“等一下，”聂风迅速从副驾驶拿出一把雨伞，“雨大了，这把伞给你。”
　　林青山没有矫情，接过雨伞。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给我打电话。”聂风从西装内侧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
　　林青山瞥一眼这个男人手中的名片，啧啧，金黄色的。估计还是带香味的吧，算了，找什么麻烦。
　　“不必了。我走了。谢谢你的雨伞。”
　　林青山一手撑伞，一手推着自行车，歪歪扭扭走了。
　　我就说不能骑车不能骑车吧，下起雨来就是麻烦，要不是骑这辆破车子，也不会这么狼狈。
　　聂风默默看着女生的背影离去，回到车上，“这个女的是县委县政府的？”
　　“啊？”小刘一时没听明白聂秘书长的意思。
　　“她刚才进了县政府大院。”
　　“哦哦，可能是政府家属院的家属吧。嘿嘿，聂秘书长，我刚来，不大认识这些人。”
　　聂风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回招待所。”
　　小刘殷勤地安排领导入住，本想以办公室的名义定一个套房的，聂风制止了他，自己掏出身份证，定了一个标准大床房。
　　招待所，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里的住宿条件不咋的。岂止是不咋的，简直是落后时代十几年，几十年前的装修风格，从顶到墙到地已经是破败不堪。在这阴雨天里，隐隐散发着一股霉味。
　　不管是大床房还是套房，只是面积的区别，这股子破败感和霉菌味，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聂风感觉身上已经开始发痒了。
　　深深吸一口气，既然来到基层锻炼，就得把这一身的臭毛病改一改，起码是藏一藏，不能让东黎的老百姓觉得自己是悬浮于半空中的大少爷。
　　东黎之行，就从这充满霉味的招待所开始吧。
　　看着聂秘书长安顿下，小刘回到车里，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给办公室副主任郑良才打了个电话：“姐夫，聂秘书长在招待所住下了，自己定了个大床房。”
　　郑良才还在办公室加班呢，刚刚走马上任的他正在办公室熟悉业务，一摞摞的报销单子看得他头疼。
　　D委办公室分管行政的副主任并不是好当的，至少他是不想当的，但是没有办法，办公室缺人，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矬子里挑将军，把他这个快50岁的老督查赶到了这个位置上。
　　他不想干，可有的是人想干。
　　想干的没干上，倒把他这个老葫芦赶鸭子上架了。于是在无形中，便挡了某些人的上升之路。
　　这不，一上任就有人给上眼药了。
　　行财科科长孙当峰也是办公室的老人了，平时跟督查室的郑良才也是客客气气的，还经常约着喝个酒，吐槽什么来着。
　　郑良才一当上副主任，两人之间的气氛立马发生了变化。不是郑良才端着，倒是孙当峰端起来了。
　　把积攒了一摞的报销单子，就这么堆到郑良才面前，什么都没解释，只让签字。
　　郑良才看出孙科长心气不善，也不惯着他。
　　凭什么，你不给我好脸，我凭什么给你好脸。
　　“放这吧。”
　　你什么时候来主动给我汇报具体内容，我什么时候再签吧。你不汇报，就晾着你，反正这都是以前的单子，又不是我手里花出去的，我又不急。
　　郑良才不是治不了行财科科长，而是他现在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新的秘书长要来了。
　　他老郑就是个管行政的新兵蛋子，这个秘书长更是个党委办公室的新兵蛋子。
　　聂风，东大经济管理博士，以高学历人才身份进入体制内，上一职位是济城某区的副区长，据说业务能力不错，来东黎县是来基层镀金的吧，这种领导，一般在一个地方干不长的。
　　关键是这人太年轻了，才34岁，郑良才悲催地发现，自己正好比他大一旬啊！
　　快50岁的人了，去服务一个30出头的人，这个位置还是那么多人又争又抢的。
　　唉，有什么值得抢的。
　　不是个轻松局啊！
　　接到小刘的电话，郑良才脑子转了两圈才明白他在说啥。
　　第一感觉就是——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聂秘书长提前两天就来了。什么人都没说，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呗！或许他有什么别的安排，或许他有什么想法。但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作为分管行政的副主任，郑良才昨天刚对接过聂风，介绍了单位的大体情况，先把秘书和司机给送去见面了。
　　聂风很明确地说正式报道时间是周一的，这才周六，为什么提前两天就来了呢？来了为什么住在招待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