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他偏要爱我》山海烬

9、裂痕

　　周一的清晨，天空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降下大雨。林途走进教室时，发现陈晏已经坐在座位上，但与往常不同，他没有在看书或写作业，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
　　“早啊。”林途在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候。
　　陈晏缓缓转过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林途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像是整夜未眠。
　　“你没事吧？”林途关切地问，“脸色不太好。”
　　陈晏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动作比平时迟缓许多。他翻开书页，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同一处，没有移动。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室里渐渐坐满了学生。数学课代表开始收作业，走到陈晏桌前时，惊讶地发现他的作业本一片空白——这对从未缺交过作业的陈晏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
　　“陈晏，你的作业...”课代表犹豫地开口。
　　“忘带了。”陈晏简短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途担忧地看着他，直觉告诉他陈晏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想起周五分别时陈晏还算正常的状态，那么这个变化只能发生在周末。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正在讲解古文。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师抑扬顿挫的朗读声和同学们记笔记的沙沙声。突然，教室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望向门口。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西装革履，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陈晏身上。
　　“陈晏，出来。”男人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晏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语文老师放下课本，皱眉问道：“这位家长，请问您有什么事？我们正在上课。”
　　男人看都没看老师一眼，径直走向陈晏的座位。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让你回家，你为什么不回？”男人在陈晏面前站定，声音压抑着怒火。
　　陈晏低着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我要上课。”
　　“上课？”男人冷笑一声，“上这些没用的课？我花钱送你去国际班你不去，非要待在这种普通班里浪费时间！”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同学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林途紧张地看着陈晏，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我在哪里上学是我的自由。”陈晏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带着罕见的倔强。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男人。他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陈晏一记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教室里回荡，所有人都惊呆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男人怒吼道，“我供你吃穿，送你上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陈晏的脸偏向一侧，左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嘴唇紧抿，整个人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林途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他看着陈晏脸上的红痕，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在男人再次抬起手时，他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死死拦在陈晏身前。
　　“请不要打他！”林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但身体却站得笔直。
　　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插手，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你是哪来的？我们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你管！”
　　“这里是教室！”林途毫不退缩，“而且陈晏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打他！”
　　“朋友？”男人嗤笑一声，看向陈晏，“你倒是会交朋友了？怎么，现在觉得这些平民配得上你了？”
　　这句话激起了教室里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林途感觉到身后的陈晏呼吸一滞。
　　“请您离开。”语文老师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严肃地说，“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男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教室，目光最后落在陈晏身上：“今天晚上必须回家，听到没有？”
　　陈晏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男人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教室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留下满室寂静。
　　过了好几秒钟，教室里才渐渐有了声音。同学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仍然站在原地的陈晏和林途。
　　语文老师轻咳一声：“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但没有人能集中注意力。所有人的心思都还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上。
　　林途转过身，担忧地看着陈晏。陈晏依然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陈晏...”林途轻声唤道。
　　陈晏猛地抬起头，推开林途，冲出了教室。
　　“陈晏！”林途想追出去，却被老师叫住了。
　　“林途，回到座位上去。”老师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途焦急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门口，最终还是坐回了座位。整节课他都心神不宁，不时望向窗外，希望能看到陈晏的身影。
　　下课铃一响，林途第一个冲出教室。他在走廊里四处寻找，最后在天台的楼梯口看到了陈晏，他坐在楼梯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林途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楼梯间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传来的喧闹声。
　　“你没事吧？”林途小声问。
　　陈晏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林途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晏，如此脆弱，如此无助。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学霸，此刻却像一个被打碎的水晶，散落一地。
　　“那是你爸爸？”林途试探着问。
　　陈晏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良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经常这样吗？”
　　这次陈晏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途想起陈晏独居的公寓，想起他生病时无人照顾的样子，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孤独。原来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对不起，”林途轻声说，“我不该问这么多。”
　　陈晏缓缓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这是林途第一次看见他哭。
　　“他想要控制我的一切。”陈晏的声音沙哑，“学校，朋友，未来...所有的一切。”
　　林途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妈妈离开后，他就变成了这样。”陈晏继续说，目光空洞，“他觉得我会像妈妈一样离开他，所以要把我牢牢抓在手里。”
　　“你妈妈...”
　　“在我小学时就走了。”陈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受不了他的控制欲。”
　　林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象着年幼的陈晏面对父母的分离，想象着他在父亲的控制下长大，想象着他独自住在那个冰冷的公寓里...心脏一阵抽痛。
　　“所以你喜欢天台，”林途突然明白了，“因为那里是唯一一个他控制不到的地方。”
　　陈晏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在那里，我至少可以自由呼吸。”
　　上课铃响了，但两人都没有动。
　　“刚才...谢谢你。”陈晏突然说，声音很轻，“从来没有人...那样站在我前面。”
　　林途摇摇头：“朋友之间，这不是应该的吗？”
　　陈晏看着他，眼神复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但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真正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途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而且...”他顿了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安心。”
　　陈晏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我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陈晏低声说，“小时候，每次交朋友，他都会想方设法地破坏。他说那些人都配不上我，说他们只是想利用我。”
　　林途想起陈晏初时的冷漠和疏离，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那不是高傲，而是保护自己的铠甲。
　　“我不是因为你的成绩好才接近你的，”林途真诚地说，“我是因为你是陈晏。”
　　陈晏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那一刻，林途仿佛看到了冰层下的暖流，清澈而温暖。
　　“我知道。”陈晏轻声说。
　　楼梯间的光线昏暗，但陈晏的眼睛却格外明亮。林途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拥抱这个孤独的男孩，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他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陈晏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陈晏点点头，站起身。在走回教室的路上，他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那一整天，陈晏都很安静，但林途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某种变化。那道一直存在的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允许一丝光线透过。
　　放学后，两人照例来到天台。陈晏站在围栏边，望着远方的城市轮廓，久久没有说话。
　　“他今晚要我回家。”陈晏突然开口。
　　林途走到他身边：“你打算回去吗？”
　　陈晏摇摇头：“那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城市在夜色中闪烁着万千灯火，每一盏灯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如果你不想回去，”林途轻声说，“可以来我家。”
　　陈晏惊讶地转头看他。
　　“我爸妈一定会欢迎你的。”林途补充道，“而且我妈妈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
　　陈晏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黯淡下来：“会给你家添麻烦的。”
　　“不会的，”林途坚定地说，“朋友不就是互相帮助的吗？”
　　陈晏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林途看见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虽然遥远，却真实地存在着。
　　天台上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秋夜的凉意。林途看着陈晏在暮色中的侧脸，突然明白，有些裂痕，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让光能够照进来。
　　而他和陈晏，正在透过彼此生命中的裂痕，看见那些从未被发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