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卡巴黑

5、第 5 章

　　第五章 暗夜的磨砺

　　自从那次被圣上单独召见之后，陈原心中的那团火焰就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他开始利用深夜的时间，悄悄召集父亲留在他身边的暗卫。那些暗卫都是曾经南朝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在陈家败落后，他们隐姓埋名，一直潜伏在北朝京城的各个角落，等待着小主人的召唤。

　　月宁宫一处废弃的偏殿，成了他们秘密聚集和训练的地方。

　　每天深夜，当整个皇宫都陷入沉睡，只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时，陈原就会换上一身劲装，悄悄来到这里。暗卫们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看到陈原，眼中都露出了敬佩和忠诚的光芒。

　　“公子。”为首的暗卫统领陈忠低声行礼。

　　陈原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陈叔，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学武。我要变强，强到足以保护自己，强到足以找到父亲，查明真相。”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陈忠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少、却已历经磨难的小主人，心中既有心疼，又有欣慰。他沉声应道：“公子放心，属下们定当倾尽全力，教导公子武功。”

　　从那以后，陈原开始了白天学习、晚上苦练武功的日子。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三皇子伴读，在先生面前认真听讲，在二皇子派系的刁难下默默忍受。

　　但到了晚上，他就变成了一个拼命的学习者。他跟着陈忠学习内功心法，一招一式地练习基础拳法和剑法。起初，他的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十分虚弱，练不了多久就气喘吁吁，手臂和腿上更是布满了淤青和伤口。

　　但他从未放弃过。每当他累得想要倒下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失踪的父亲，想起在家乡苦苦等待的母亲，想起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想起这座皇宫里的冰冷和残酷。这些念头像一根根针，刺着他的神经，让他重新鼓起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血水染红了他的练功服，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他的身手也在日复一日的苦练中，变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凌厉。

　　他知道，武功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是他活下去的资本，也是他实现目标的唯一途径。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快学好武功，找到父亲，弄清楚当年陈家被诬陷、父亲失踪的真相，然后带着母亲一起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北朝皇宫，回到江南水乡，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和他开玩笑。就在他的武功日渐精进，逃离计划也在暗中悄然准备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这一年，三皇子赵珧十六岁，也是陈原计划离开北朝的这一年。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转凉。林贵妃的身体原本就十分虚弱，经不起秋寒的侵袭，病情一下子加重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用尽了各种名贵药材，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她的生命。

　　赵珧几乎每天都守在林贵妃的寝宫里，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母亲。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跳脱顽皮，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或许是见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或许是看透了皇帝父亲的冷漠无情，又或许是母亲的病重让他迅速成长，如今的赵珧，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心思也越来越难猜，让人琢磨不透。

　　陈原偶尔会去探望林贵妃，也会帮着赵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他和赵珧之间，依旧是沉默居多。他能感受到赵珧心中的痛苦和无助，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自己的心事已经够多了，多到他无法再分出精力去关心别人的情绪。

　　终于，在一个飘着冷雨的清晨，林贵妃还是没能撑住，在睡梦中溘然长逝。

　　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原正在院子里练习剑法。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林贵妃寝宫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然和林贵妃交集不多，但他知道，林贵妃是这冰冷皇宫里少数几个对他还算温和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是赵珧唯一的依靠。现在，赵珧失去了母亲，在这深宫里，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看到赵珧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静静地跪在灵前，背影单薄而孤寂。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跪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

　　陈原默默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

　　赵珧没有接，也没有看他，只是低声说道：“陈原，你出去吧。”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陈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他知道，现在的赵珧，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林贵妃的病逝，不仅让赵珧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也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时的皇帝已经年迈，身体日渐衰弱，但太子之位却迟迟没有定下来。朝中大臣们分成了几派，各自拥护着自己看中的皇子。人人都道皇帝更喜欢沉稳干练的大皇子赵瑾，但是大皇子的母妃出身低微，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作为支撑，在朝堂上的根基并不稳固。皇后一派则一直暗中作梗，扶持二皇子赵琳，想要让他登上太子之位。但皇帝深知二皇子赵琳心狠手辣，性格残暴，并非治国之才，因此一直犹豫不决。而三皇子赵珧，因为母妃林贵妃出身不高，又一向低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隐匿了身影，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在太子之争中一直处于被忽视的地位。

　　但林贵妃的逝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众大臣重新注意到了即将成年的三皇子赵珧。一些原本中立的大臣，甚至开始暗中观察和接触赵珧，认为他或许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储君人选。

　　这无疑触动了皇后和二皇子赵琳最敏感的神经。他们原本以为，这个失去母妃庇护、性格又看似温和懦弱的三皇子，根本不足为惧，早已将他排除在了权力的游戏之外。

　　但现在，风向似乎变了。

　　“一群老狐狸！”皇后在凤仪宫的暖阁里，将手中的玉杯重重地摔在地上，上好的和田玉瞬间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华贵的地毯。“一个死了娘的孩子，也值得他们另眼相看？难道他们以为，没了我李家的支持，他赵珧还能翻出天去？”

　　二皇子赵琳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大臣的眼光有多现实。他们看到林贵妃虽死，但皇帝对她的那点旧情或许还在，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忌惮自己日益膨胀的势力，想要扶持一个看似更容易控制的皇子来制衡他。

　　“母妃息怒。”赵琳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残忍，“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罢了。既然他们想把赵珧推到台前，那我们就成全他们。一个没有母妃、没有外援的皇子，收拾起来，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你说得对。琳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做得干净利落，别留下任何把柄，让陛下以为是他自己不争气，或是命薄。”

　　“儿臣明白。”赵琳躬身应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早就看赵珧不顺眼了，以前是碍于父皇和母妃的面子，不好做得太过分。现在，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把这个碍眼的弟弟彻底踩在脚下。

　　一场针对三皇子赵珧的阴谋，在悄无声息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而此时的陈原，正站在月宁宫的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心中充满了不安。

　　他能感觉到，宫里的气氛最近变得越来越诡异。侍卫巡逻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宫人们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惶恐。他知道，这一定和林贵妃的死有关，和太子之位的争夺有关。

　　他更担心的是赵珧。

　　自从林贵妃去世后，赵珧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难以捉摸。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在深夜里偷偷给陈原涂药，也不再和陈原说任何心里话。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要么就是去林贵妃的灵前守着，整个人像一座冰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陈原也曾试图和他说说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都被赵珧冷淡地挡了回来。

　　“我没事，不用你管。”这是赵珧最近常对他说的话。

　　陈原知道，赵珧是在刻意疏远他。或许是因为悲伤，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宫廷斗争的残酷，想要保护他，又或许，是赵珧自己也变了。在这座皇宫里，没有人能永远保持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