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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更进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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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烂被如同死狗般拖出银府侧门,重重摔在冷硬的青石板上。昔日里巴结奉承的街坊邻里,此刻都远远避开,指指点点,目光中满是鄙夷。那“贪墨”、“革职”、“送官”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穿了他经营多年的体面。
他挣扎着爬起身,衣衫凌乱,形容狼狈,回头望向那巍峨气派的银府门楣,眼中最后一点惶恐被滔天的怨毒取代。巧凝意!那个贱人!断他财路,毁他前程,让他晚节不保,沦为笑柄!
“此仇不报,我赵某人誓不为人!”他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诅咒。
就在这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身旁。车窗滑下,露出一张带着金丝眼镜、显得斯文却眼神精明的脸。
“赵掌柜,看来是遇到难处了?”那人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敝姓陈,在慕公府当差。我们慕公,对银府的生意,一向很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帮赵掌柜……出一口恶气?”
赵三烂瞳孔一缩。慕公府!与银府明争暗斗多年的死对头!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一丝犹豫闪过,但立刻被复仇的烈焰吞噬。他失去了银府的庇护,已然走投无路,若能借慕公府之力……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钻进了那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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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府内,处置了赵掌柜的巧凝意,并未停下脚步。她深知打铁需趁热,借着整顿城东绸缎庄的余威,她开始雷厉风行地巡查名下其他产业。她查账目的手法老辣,问询切中要害,处置果决分明,一时间,银府名下各大掌柜、管事人人自危,风气为之一肃。
连月的奔波劳心,让她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奇异地亢奋。这种掌控全局、运用智谋的感觉,远比躺在庭院里无所事事地等死,更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活着”。
这日傍晚,她刚从一家新整顿的茶庄回来,揉着发酸的肩膀走进庭院,却见银曾识披着那件墨绿色军大衣,静静立在廊下,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晚霞给他清冷的侧影镀上一层暖色,却也掩不住他眉宇间的些许倦意,和那军装下已初具规模的隆起
巧凝意脚步微顿。这两个月她刻意回避着他,一方面是忙于事务,另一方面,每次见到他,尤其是看到他孕中不适却强撑的模样,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与悸动就纠缠不清,让她无所适从。
“回来了?”银曾识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带着倦色的脸上,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几分,“听说夫人这两个月,很是威风。”
巧凝意抿了抿唇,避开他过于深邃的视线:“在其位,谋其政。总不能看着蛀虫把家底掏空。”
银曾识走近几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传来。“做得很好。”他低声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但随即,话锋微转,“只是,风头太盛,恐招嫉恨。近日……尽量不要独自外出。”
他的关心让巧凝意心头莫名一软,但嘴上却不肯服输:“怎么?银大少帅是觉得我给你们银家惹麻烦了?”
银曾识看着她强硬的样子,眼珠一转心念一动,忽然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用手掌抵住侧腹,缓了缓,语气也微弱了几分道:“我是怕……护你不周。”
他弯了弯腰,巧凝意已下意识上前半步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话刚出口,她身体就蓦然僵住,像是找补似得语气硬邦邦地:“……你别多想!我!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喷笑,
"你装的?"
"发现了?看来不完全是傻的″银曾识清笑着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眸子弯起,趁着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他轻轻的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巧凝意的双眼瞬间瞪大,刚想撤回手腕,然而却忽的摸到了一阵奇异的鼓动,她愣住了
"这…这是?"
"这是我们的宝宝,″银曾识满意的看着对方痴愣的模样,轻声回应"快4个月了,还没让娘亲摸过呢"
"他们…很喜欢你"银曾识垂下眼,温和的带着女孩的手在自己肚腹上游走
女孩呆呆的感受着掌下轻微的动静,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已经…这么大了吗?"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想哭
这是潜意识的对所有新生命的渴望?
还是是…
她太想要有人爱她了………?
她实在太想有个家了
察觉到女孩儿情绪突然的低落,银曾识抬眸看着她
"怎么?想到不开心的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
"那夫人怎么一幅被抛弃的小猫似的模样?"他调戏着她
"我哪有!"
" 好啦好啦,你没有"他拥她入怀,笑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话说该哭的是我吧,好端端的夫人睡一觉起来就不认识为夫了,刚醒那会儿还摁我呢,也不怕把我摁出个好歹来"
"我当时不知道嘛…,要你突然间被一个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告知对方是你伴侣,而且还上手抱你的男人捉住手腕,也不一定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巧凝意愧疚的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连她没发现,自己根本没想着该挣脱眼前人的怀抱,自己对眼前人过分信任,也过分放松了,完全不是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态度,她好像下意识的对他很熟悉
"乖,没怪你,可得好在为夫身体好"银曾识给巧凝意擦了擦眼泪,悠悠叹了口气,
"不然这俩当时没三个月大的小玩意哪禁得起你折腾"
他没有去追问对方情绪的来源,他知道,他的意意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她需要消化
"夫人这是要把为夫的衣服给洗了吗?"
巧凝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丢脸的猛地一抬头,
"你!总之……你自己注意身体就是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穿过廊庑,消失在院门后。
银曾识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在微隆的腹底轻轻打圈,安抚着里面因他情绪波动而有些焦躁的小家伙们。他的意意,哪怕忘了所有,也还是关心他的,对吗?
只是,他望向暮色渐沉的天空,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暗卫回报,赵掌柜失踪了,最后出现的地点,与慕公府的人有关。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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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码头货栈
巧凝意亲自来核对一批新到的南洋香料。这是她整顿商务后接手的第一桩大生意,不容有失。她带着两名护卫,仔细查验着货品成色与单据。
就在她低头翻阅账本时,异变陡生!
数名扮作苦力的彪形大汉猛然发难,动作迅捷狠辣,直扑她而来!银府护卫反应极快,立刻拔刀迎上,刀锋碰撞之声刺耳响起。
“夫人快走!”一名护卫格开劈来的砍刀,急声喝道。
巧凝意心头一凛,瞬间明白这是冲着她来的!她当机立断,扔下账本,转身就往货栈外跑。然而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另一伙人从侧面包抄过来,截断了她的去路。
混乱中,一只沾着迷药的手帕从身后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刺鼻的气味涌入,巧凝意奋力挣扎,指甲在对方手臂上抓出血痕,但意识还是不可抗拒地迅速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脑海中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竟是银曾识那张苍白而隐忍的脸,和他那句低沉的——“怕护你不周”。
………还真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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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公府,地牢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巧凝意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双手被缚,关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个穿着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在牢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旁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青年,以及……
一脸怨毒得意的赵三烂
“ 银夫人,幸会。”阴鸷男人——慕公,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没想到,我居然有抓到你的一天,别来无恙啊,银夫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残忍的玩味,
"哦,忘了你失忆了?初次见面,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慕,名川泽,你也可以叫我,慕公"
巧凝意瞳孔一缩,是那个慕公府!这两个月以来她四处奔波,早就听闻了银府有一个对立面,心狠手辣,手段残忍至极,当地的民众民不聊生,当初要不是银府震压此地,这儿恐怕也要变成的慕公府的地盘,她心头巨震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不干什么"慕川泽笑了起来,"早就听闻银府夫人聪慧过人,美若天仙,被银曾识那老小子拿眼珠子疼着,我老早就想一睹银夫人的芳华,可惜夫人不好请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拿起扇子挑着巧凝意的下巴
"你说,若用你的性命,换他麾下三座码头,他……肯是不肯?”
她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银曾识的局,而她,成了诱饵和软肋
她抬起头,尽管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眼神却依旧清亮倔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