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霜》纵浮上溯

4、独为其一人也

　　行至玄虚境边界处，上空一阵大雾笼罩着，形成了一个屏障。

　　“看样子，是不能施法在空中穿行了。”银朱一脸沮丧。

　　“这番景象怕是，妖族故意为之，多加留意，眼下先寻到船只，行过这片水域。”

　　银朱四下搜寻着，在一个不起眼的岸边，发现了一艘小木舟。

　　“哎，那里！那里有一艘船，船上好像有人。”

　　走近，船上是一个，佝偻着背，满头花白的老人。他眯着眼露出慈祥的笑容，“二位客官要去何处啊？”

　　苍律挥手抛出一小袋灵石，“去对岸的玄虚境。”

　　老人接过灵石欣喜至极，赶紧滔滔不绝的宣扬起来，生怕犹豫一秒灵石就跑了。

　　“玄虚境，我常划，别看我一把年纪，这片渡口数我划得最稳最快。还有二位想在江中寻何处赏景，我也可带路。”

　　“不必，直去便可。”

　　收到回答老人也不多言，去船头拿起船桨轻摇起来。

　　“小心此人，他掩藏了妖气。”一句密语传入银朱耳中。

　　银朱警惕的看向前方老者。

　　小船平稳的划行，真同他所说又稳又快。见良久都无动静银朱皱眉看向苍律，一句密语传了过去：“也许就是一只普通的妖，不想被发现而已吧。”

　　“来了！”苍律淡定开口。

　　前方船头的老人大喝一声“当心脚下，起大雾了。”

　　迎面而来一阵浓密的雾，把他二人裹在其中。下一秒，苍律竖手捏诀置眉心：“破！”

　　三尺内的雾气应声而散。再看船头哪还有老人身影。苍律环视四周：“是阵法。”

　　“待我感知一下阵眼位置。”

　　过了一会他睁开双眼：“有两处，一处在水底，一处在雾中。你下去北方坎卦位，寻一块黑色柱型石头，施法击碎它。”

　　说完银朱化成一尾七彩锦鲤跃入水中。水下远不如水面来的平静，几乎是逆着水流，找到了坎卦位。

　　“找到啦！”当即施法便破了那阵眼。

　　在银朱入水之时，苍律闭眼感知，不一会就觉出，离卦位的阵眼所在，手掌盘旋出一团冰“”蓝色寒焰，凝于指尖轻点那处“去！”

　　一阵细微的波动，震开了这片水域的大雾。银朱也跃回船上。

　　“你快些施法，令这船快些驶离这里吧，这鬼地方一点都不喜欢。”

　　“刚刚困在阵内，隔绝了术法，这会使用，可指不定会招些什么。”

　　苍律下巴一扬向着船：“去，划船吧。”

　　“凭什么！自己没手吗？我可是个小姑娘！太过分了！我不管你了，我自个游过去。”说着便准备跃入水中。

　　“别怪我没提醒你，水下可不知有什么怪物。”

　　银朱被吓的瑟缩，又瞪圆眼怒道：“那你刚刚怎不早说！”

　　苍律掸了掸衣袖：“忘了。”

　　“你！”银朱狠狠跺了下脚，震的船身狠狠一晃。转身朝船头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船靠了岸。银朱翻着白眼，揉着肩膀向前走去。

　　玄虚境泠月宫

　　刚还在船头的老者，走入殿内化出本来身型，一只人脸黑毛狐狸妖。

　　他得意的看向，坐于宫殿中央主位的那人，堆出满脸谄媚，讨赏道：“大人，小的已按吩咐，将来人困于境外水域之上。”

　　那人慵懒的斜倚着，右手手腕上缠绕着一条碧青色小蛇，左手附在其上把玩着。

　　“哦~”声音阴鸷中透着冷意，回应间侧首轻扫了他一眼。此人正是那夜法阵外的玄蛇奎英。

　　“做的不错，来人多少？何人可知。”

　　“回大人，就两人，小的修为浅薄，看不出是何人。”

　　“好，知晓了，赏。”

　　狐狸妖立即喜笑颜开的，接过灵石。正准备收进怀里谢过，告退。殿外却传来一声急促传报“奎英大人，那二人渡过水域，进了玄虚境内。”

　　咚的一声，狐狸妖手上灵石掉落，当场呆立不动。

　　当即玄蛇的头，极快速的扭向他。勾唇眯眼，冷笑着看他：“困住了？”

　　狐狸妖吓得腿抖，双腿咚的一声落地“饶…”只发出一个字，他的颈间便出现一条碧绿小蛇，一口下去，再无声息。

　　“快设法，堵他们的路，现下不能让他们进来。只许困，不许死。”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的，下达着命令。

　　“是，奎英大人。”

　　殿内众人收令走开。他缓缓坐正身子，眉头紧蹙，侧头往后殿方向感知着。手也因担心狠狠的紧抓膝盖，指节都泛着白。那小蛇缠了上去，小小的蛇信，轻舔着他的手指，似乎在安慰他的紧张。

　　……

　　上岸，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约莫两刻钟前，他们入了这片林子。现在看见一模一样同一颗树，已经是第三遍了。

　　苍律停下，仔细沉思了一会，在脑海里回想，刚刚路过的所有景象，又观察了一番四周。

　　“止步，又是阵法，不过此阵比外面那个，精密得多，困住神官绰绰有余。”

　　“那怎么办？有办法出去么？阵内是否有危险？”

　　“不是杀阵，看来只想困住我们。破此阵，需费些功夫，你警戒四周。”

　　脑内逐渐浮现，百余年前，花树下，支额斜倚石桌上小憩的她。那时她手上未完全破解的法阵图，好似同此阵一般无二。

　　再往复逡巡几番，最终判断出中宫所在。

　　心里默念“南方乾三连，北方坤六断东北方震仰盂西北方艮覆碗.....”

　　他跃起朝着各方位疾行，寻到对应点位，施法挪移着树木。

　　溪水泽地里滋生着，大量雾气与瘴气，随着阵内气流四处流窜，迷惑阻碍着他的行动。

　　倘若是普通仙官在此阵中，怕是不知困到猴年马月。

　　月升日落，阵中已是一日光景。疾行的脚步终是止于中宫，一个施法结印，覆手送入阵眼。

　　四下一番震动，却不是破阵之象。

　　脑海里复又仔细回想，那张阵法图的细节。脚步又是一番腾转旋挪。看良久还未破阵，银朱也心生焦急，追了上来。

　　“如何，还需多久可破阵。”

　　“此阵比我预料还要复杂，我再试试。”

　　说完欲行至下一方位。可就在此时，地面又是一番震动，所有布局，竟同他们刚进来时一般无二了。

　　下一刻瘴气与浓雾间，传来朦朦胧胧的对话声。

　　“这里似有一个法阵。”一道男声开口

　　停顿一会，一道女声回应“若我没猜错，应是云流阵，待我查看一番，再行破阵。”

　　二人交谈中走出了浓雾。

　　四目相对，一人惊诧，一人欣喜。

　　果然，纵使再见她千百次，相逢那一刻，心跳与呼吸仍会失了分寸，兴奋的在胸腔里翻涌叫嚣。

　　苍律努力克制着心底那份愉悦的战栗，却还是没能管住扬起的嘴角。

　　“好巧，之玄先生。”

　　银朱欢喜的上前挽上之玄胳膊：“阿妩姐姐！你也来啦，可是放心不下我们，特意来寻？”

　　“昨日我得悉消息，门中两名弟子奉命入妖族追查一桩伤人案。如今数日已过，他们却迟迟未传回音信，我心中不安，便与僚友一同赶来妖界寻他们。”

　　又想起什么疑惑问道

　　“不过……你们怎会在此？你们离去已三日有余，我当你们应是离了玄虚境才是。”

　　银朱困惑：“三日？阿妩姐姐，我们才仅离去一日呀。”

　　“应是法阵里还加了，空间流逝之法。”

　　“料想是了，可解了破阵之法？”

　　苍律眉头拧起，神色凝重回道：“未曾，我试着按五行八卦方位去破解，仍未成功。”

　　之玄稍作沉思回道：“你的思路没错，确是五行八卦方位。”

　　苍律听了脸色由凝重转变为戏谑，挑眉看向她。之玄假装没看到他的神态变化，眼神撇向别处。

　　“这只是此阵一半的解法，此阵名为云流阵，结合了先天八卦阵，与后天八卦阵两种阵法排列。因是我们进入之故，致使阵法重置。现下你们三人一人一个方位，对应着去挪移树木，我在中宫位为你们指路。”

　　“神官大人，南方乾三连。”

　　“云归，北方坤六断。”

　　“银朱姑娘，东北方震仰盂。”

　　“再来，神官大人，西北方艮覆碗……”

　　一番运作，地面又震动起来。

　　“一阵已破，我继续说明方位。神官大人，戴九履一。”

　　“云归，左三右七。”

　　“银朱姑娘，二四为肩。”

　　“还有，神官大人，六八为足。”

　　“云归，最后一步，五居中央。”

　　随着最后一步的结束，之玄捏诀轻喝一声：“破阵。”

　　下一秒浓雾便四散而去，前方也辟出一条道来。

　　银朱欢喜的蹦了过来：“阿妩姐姐，还是你最厉害了。”

　　“之玄，既已破阵，我们快些去寻纪风、纪凌那两小子吧。”语气里三分催促之意，七分都是防备其余二人的心思。

　　苍律当即冷了脸色，眸底的阴鸷一点点加深。

　　银朱也觉出几分不对味来“你是何人，阿妩姐姐去哪，与你何干。”

　　眼看气氛愈发不对劲，之玄赶紧出声打住：“忘了同你们说明了。”

　　指向云归：“这位是在下僚友，云归，来此是为，一同寻门下的两位学生。”

　　听见僚友二字，苍律后槽牙紧了紧，脸色不见好转。

　　“这位是上天府的神官大人，这位呢是上天府的仙使。都是近日青要山的客人。”

　　话已至此，云归面上不带任何情绪的，躬身作了个礼“见过神官大人，仙使大人。”

　　受礼的对象，一个抱臂偏头看往远处，一个叉着腰拧着眉，眼神只往天上去。

　　总之就是各个方位，没有一个余光给了他，无视的很彻底。

　　云归心知肚明，淡然正身，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只留之玄尴尬的，用手指蹭蹭鼻背。

　　见气氛发展趋势不妙，之玄打破沉默小声提议：“那要不，我们各忙各自的，在此别过了？”

　　云归眸中的光亮了起来，那边两个可就不淡定了。

　　银朱连忙圈住之玄的手臂，偏头对旁边的云归龇牙笑道：“云归，是吧！我最喜欢人多啦，一起呀，没有阿妩姐姐，我可害怕了，你们应该不忍心，抛下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吧。”

　　其余三人被这番言辞噎了一下。手无缚鸡之力？妹妹要不看看在场实力再说说呢。

　　“妖界现下，情况如卿所见，复杂不明。先一道去泠月宫，妖王要的消息，可比在整个妖族四处查探来的快。你认为呢，云归兄。”

　　最后一句是扭头对着云归说的，脸上挂着一个皮带肉的笑容（极其的，难看。）

　　“确是。”之玄点点头也扭头看向云归。

　　三道目光下，识时务者的云归也只能点点头。